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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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▼第十八章 高煦同著冰兒,一逕來到了春若水寢閣。冰兒剛要叩門招呼,高煦向著她擺了擺手,輕輕推開門兒一線,往裡面瞧瞧。隨即他向冰兒揮了揮手。徑自走了進去。 透過那一襲淡淡青綠紗帳,春若水自側身睡著,這個角度正顯示著她美好胴體的誘人曲線。細細腰肢、豐胸玉臀,甚至於那一雙修長的腿部輪廓,俱都一一畢陳,清晰在眼。一截皓腕,彷彿如幻——這一切落在素有「寡人之疾」的漢王高煦眼裡,焉得不慾火高熾,霎時間,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。 蝴蝶貝燈兀自在燃著,被長窗日光一照,狀似螢尾,這瑩瑩燈芯,卻似有情,聳聳欲動於美人枕畔,陪伴著她共度了漫漫春宵。 高煦似乎呆住了,過去的年頭裡,遍閱滄海,經歷的俊俏佳人多矣,卻不曾有過一人,像眼前的春若水這般氣質,說得實在一點,這才是他夢寐以求的枕畔佳人,有幸共晨昏,也不枉人生一場。 看著,想著,朱高煦真有些兒色授魂銷,情不自禁上前一步,伸手撩開了羅紗帳,不經意觸手於帳頂物什,忽悠悠搖曳起一團流光,看時,卻是一口長劍。朱高煦陡地吃了一驚,禁不住後退了一步。 帳頂懸劍,什麼兆頭?那個流光,發自杏黃穗兒的老大一顆明珠,隨著劍身的搖曳,穗兒上的這顆明珠,更稱璀璨,連帶著這一口青鯊皮鞘,形式修長的長劍,也似鋒芒暗吐,朱高煦熾熱的慾火,直如澆淋了一頭冰露,陡然而有所警,木立不動。昨夜洞房勃谿,今日帳門懸劍,兩相映照,其實已無庸待言,再清楚不過。朱高煦猝然驚覺下。焉能不心生警惕? 春若水的啣恨,其實不難理解。漢王高煦如果真以為對方不存芥蒂,未免過於天真了,這口高懸的長劍,恰於其時地打消了他的一腔慾火。 微微一笑。他隨即挨著床邊坐下來,春若水撩人的海棠春睡,終不能使他完全息念,情不自禁地伸出手,待向對方露出的肩上攀去。 驀地,春若水身子「刷」地轉了過來,隨著她坐起的勢子,出手如電,已自握住朱高煦落下的手腕,「你幹什麼?」 朱高煦只覺得手腕子一陣發麻,這才知道,已為對方拿住了穴道,心方吃驚,這隻手已被她狠狠甩落下來,勁道可真是不小,如非這雙膀子素來有些力氣,祇怕對方這一甩或許當場骨節脫了臼。 乍驚下,高煦霍地站起。春若水這一手,不啻大大掃了他的面子,一時間令他臉上吃掛不住。猛可裡濃眉一挑,待將發作,卻又自忍下了心頭無名之火,一霎間,臉色漲成了赤紅。 「怎麼啦?誰又得罪了你啦?這麼大的脾氣!」說著,他自嘲也似的「呵呵」笑了,就著一張椅子慢慢坐下未,老半天臉上才自變過色來,「說吧,誰欺侮你啦!我給你出氣!」 「你,你給我放老實些!」春若水圓睜著兩隻眼,強自忍著心裡的怒火,偏過頭去:「別給我來這一套,我討厭你!」 朱高煦呆了一呆,卻自哈哈笑了,「怎麼,後悔了?」 「從來就沒願意過!」 「那可是委屈你了!」 「用不著!」「刷」一下撩開了被子,春若水幾乎是跳著下了床,賭氣地走到窗前。面對著廊下那一盆盛開的盆景,深深地吸著長氣兒,這一霎花容猝變,如染青霞,攏了一下披散的長髮,真像是「豁出去了」的樣子。「朱高煦——你錯了——」聲音裡透著徹骨的冷:「後悔的不是我,是你!」 眼看著春若水的潑辣勁道,高煦反倒竟似欣賞地笑了,他的福大量大,一向喜怒不形於色,也就很難琢磨此一刻他的心境如何。 「後悔?不,我這一輩子從來不做後悔的事,要麼就不幹,做了就不後悔!」朱高煦那一雙的的神采的眸子,忽然收小了,卻是不離對方這個人,臉上的笑,更是諱莫如深。「春貴妃,你倒是說說看,我後悔什麼?」 「後悔你娶了我!」臉上掛著冷冷的笑,春若水正眼也不瞧他一眼。 高煦「哼」了一聲,搖頭說:「那你錯了,誰不知道你春小太歲是流花河出了名的大美人兒,高興還來不及,我怎麼會後悔?」 「那你就等著瞧吧!」春若水倏地轉過身來,臉上顏色可是真夠白的:「我的人是過來了,心可不在這裡,我如果是你就不做這個傻事兒,你這又何苦?」 「別把話說得太早了!」朱高煦如沐春風地笑著,看起來端的好涵養:「能娶你的人,就能要你的心,別忘了,咱們這還是新婚頭上,說這些幹什麼!走,跟我玩玩去,『西把截』的狩獵場子,早派人圍上了,咱們獵黑熊去!」 春若水只是冷冷地一笑,搖搖頭:「你自己去吧!」 朱高煦嘆口氣又坐下來:「還有什麼不樂意的,你只管說吧,就是要天上的月亮,我也派人給你摘去!」 「你能麼?」春若水冷冷地瞅了他一眼,恨他的狂,更恨他的那種自負,正是因為如此,自己落在了他的手裡,怕是今生不易翻身了。 一霎間,她心裡浮現起落寞的傷感,「你這又何苦,想要我回心轉意,今生今世不可能的。」輕輕嘆了一聲,她忿忿地說:「你知道為什麼嗎?」說著,她隨即垂下了頭,一頭秀髮,雲也似地披散下來。 高煦一笑道:「為什麼?」 「實在告訴你吧!」春若水倏地抬起頭來:「我心裡沒有你!」 「我知道,你剛纔已經說過了!」 「我是說,我心裡——」緊緊地咬了一下牙,春若水終於吐出了她壓制著的心靈:「我心裡已經有了人了!」說了這句話,她冷峻的目光,劍也似的鋒利,直直地向高煦臉上逼視過去,除了悲憤、傷感,並不曾現出一些兒羞澀,「你——是你拆散了我們,讓我們今生不能結合,你好殘忍——」終於,她湧出了熱淚,點點滴滴,順著腮邊直淌下來。 朱高煦驀地呆住了,這倒是他萬萬沒有料想到的,對於春若水的直言無諱,更不禁出乎意外,「原來如此——」一霎間,他那張開朗的長臉上,亦不禁顯現出悽涼神態,像有深深的遺憾,更似壓制著無比的恨惡。「你應該早告訴我,你二叔從來也沒跟我提過。」 「他們——不知道——」一霎間,她卻又女性十足,變得十分懦弱,想到了君無忌,以及對他刻骨銘心的愛——終將似落花飛絮,在遭遇著突如其來的這陣龍捲狂風,飄落無際、無影無蹤——這麼想著,真正柔腸寸斷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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