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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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▼第十三章 韋一波,相貌清奇;茅鷹,目光如鷹。前者六十開外,身材頎長,一身飄飄黃衣,後者三十出頭,黑臉高顴,刀骨峨凸,貌相尤具猙獰。這便是「九幽居士」蓋九幽生平僅有的兩個弟子。二人根骨均為上乘,各是造就各異,蓋九幽先後收了他們二人,施以不同造就,個別教授,乃成不世奇技。 「平原之會」後,蓋九幽真個銷聲匿跡了,落身於人跡罕至之洪荒世界,在那裡收了漢苗混交血統的茅鷹,日暮窮途的韋一波,也祇得這兩人守侍左右。這一次再蒞中原,立堡「雷門」,所倚恃的仍然是這兩個人,師徒三人搭配得當,手段傑出,「如水乳交溶」,再出之後,氣勢非凡,武林側目。 「雷門堡」本身就已經夠神秘的了,師徒三人的行徑更稱神秘,撲朔迷離,來去無蹤。 不久前,江湖裡有了「諱莫如深」的傳聞,傳說姓「蓋」的這個老怪物,竟然與當今皇室有了勾結,「雷門堡」於是乃成了專為皇家錦衣衛訓練速成殺手的地方,凡是「錦衣衛」的衛士,在指揮使紀綱的安排之下,一批批分別來到雷門堡,施以短期攻防陣戰訓練,一些高層的傑出衛士,更施以個別造就,如是這般,乃使得此一皇家親軍組織,一夕間為之坐大,消息外洩,江湖變色。 利用蓋九幽這個當世奇人,壯大錦衣衛,為朝廷秘密執行「摘奸伏宄」任務,紀綱這個奇妙的構想,倒也無可厚非。「錦衣衛」原是皇室的親軍組織,旨在剷除異己,說它是一條忠於主人「朝廷」的狗,都不為過。他們借重「雷門堡」的實力,完全可以理解,不足為怪。奇怪的是,蓋九幽這個怪異的老人,何以甘冒武林之大不韙,供朝廷驅策而用,卻是大堪玩味,而成令人費解之事 這其中自然隱藏著不為外人所知的隱秘。誠然,蓋九幽以及他的兩名弟子,基本上都有極大的野心,事態的顯示,已是越來越明,他們即使存心掩飾,已是無能為力。 灑下了一把制錢,為數十二枚。十二枚金光閃爍的制錢,在五彩斑斕的琥珀方几上滴溜溜各自打轉。蓋九幽又在玩他的「九幽神卦」了。 「冬暖閣」玉暖生煙,春日正長。師徒三人破格地接受了高煦的接待,過著比同皇室一般的奢華生活,這些容或是紀綱的別有用心,故示懷柔,對於行蹤飄忽,個性怪異的蓋氏師徒三人來說,卻也未必就能適應,更不會容易就被收買。金磚不厚,玉瓦不薄,雙方都夠精明,顯然「各懷鬼胎」。 伸出了細長的一根手指,在桌面制錢上略事移動了一下,蓋九幽微微一哂,道:「我們有貴客登門了!」 「貴客登門?」茅鷹目放精光的向著石榻上盤坐的老人注視著,神色間顯得十分震驚,比較起來他師兄「摘星拿月」韋一波卻是鎮定得多。 「莫非那位紀指揮使又要來了?」說時,韋一波已自長窗一隅站起,走向石榻當前。 頎長、消瘦,一身灰布長衣,這位雷門堡的大弟子,一眼看過去,彷彿學中老儒,誰也不會想到,他身負奇技,一身內外功力,已至爐火純青境界,近年以來,蓋九幽不大問事,「雷門堡」事無巨細,這位掌門弟子,最起碼可以當得一半的家。 蓋九幽確實已相當的老了,僅僅由外表上窺測,實在很難看出來他確實的年歲。石榻上的老人,白面無鬚,甚至於連頭髮眉毛,都並非全白,一片灰黑顏色。只是你卻一眼就能看出,他實在年歲不小了,即使不是一百,也當耄耋之齡。 據說當年「平原之會」之後,蓋九幽受創極重,雖然逃得了活命,卻身受重傷,自此之後,他便自遁跡天南,銷聲匿跡,再也不曾露過臉,多年以來,如非得力於弟子韋一波的就近照顧,很可能他這條命,也保留不到今天。 然而,今天看起來,他卻仍然具有驚人的內力,顧盼間處處顯示著精明幹練。頭上戴著質地柔軟的緞質便帽,身著錦衣,自腰以下,卻為一襲五彩斑斕的百雀羽毛編織成的巨大氈子覆蓋著,神態間一派輕鬆自若,只是如果細心的觀察到那一雙犀利的眼神,卻似柔中有剛,當他直直向你逼視時,宛如一雙無形鋼鉤,深深探入到你的靈魂深處。 目下,他正自聚精會神的向榻前玉幾那一卦金光閃閃的制錢注視著,細長的手指時而舉起,落下,不時的移動著那些顯示卦象的制錢兒。 他的「九幽神卦」確是不同凡響,一經卜算,吉凶禍福,每能先知。 隨著他細長的眸子,煞有介事的轉動之下,又似把卦象所露示的事態,全然了解胸中,這才緩緩抬起頭來,向著當前二弟子注視過去。 「你老是說,紀綱來了?」茅鷹迫不及待地道:「他來幹什麼?」 九幽居士搖搖頭道:「不只是紀綱一個人,看來他主子也來了!」 韋一波點點頭說:「這麼說,是漢王朱高煦來了?」 「大概是吧!」蓋九幽深邃的眼睛,緩緩向二弟子茅鷹望去:「拿人錢財,為人消災,這位王爺來此中途,或有小驚,鷹子,拿我的雷門金旗令,招呼一聲,你這就保駕去吧!」 茅鷹怔了一怔,頗似有些奇怪。他們師徒共處日久,心有靈犀,很多事不必細說,即能心領神會。 這位雷門堡的二弟子,雖說比起師兄「摘星拿月」韋一波來,年歲上相差了幾乎一半,只是他生具異稟,質地絕佳,經蓋九幽施以個別教誨,嚴峻督導,如今出落得一身絕技,較之師兄韋一波卻也未遑多讓,論及出手狠毒,行事敏捷,韋一波顯然還要瞠乎其後。是以在某些任務裡,蓋九幽寧可偏勞茅鷹,而不欲韋一波插手其間了。 三騎快馬,撒蹄狂奔,聲勢一如「高山滾鼓」,隔著半里地外都聽見了。 聲勢下,驚起了道邊楓林內的大群烏鴉。這裡烏鴉極伙,群相棲息,代代衍生,世世不息,來去鼓譟,蔚為大觀,不明所以的外地人,乍見之下,真能嚇上一跳。 群鴉鼓譟,蹁躚當空,有似黑雲一片,一下子天色都似乎變得昏黯了。 事發突然,三匹疾馳的快馬,俱都驚惶失常,啼聿聿長嘶著,猝然人立直起。 走在最裡頭的漢王高煦,起勢最猛,事發突然,簡直不及作出任何反應,即被從馬背上掀了下來。所幸他身手不弱,就地一個打滾,已自躍身而起,那匹受驚的伊犁馬,不待驚竄,已為身後護駕的索雲,飛星天墜般自空而降,反手扣住了馬環,一連三四個打轉,才算定了下來。 「殿下摔傷了沒有?」紀綱快速趨前,作勢攙扶,像是吃驚不小。 「沒事兒。」高煦拍打著身上的塵土,頗有餘悸的仰首當空,打量著幕天席地的大群烏鴉。 索雲總算勒定了受驚的怒馬,一反手摘下了青鋼長劍,按照朝規,墜主的座騎,律當賜死。此前北征路上,皇帝的「黑龍御駒」即以「無故」受驚,被喻為「不祥」而當眾賜死,遭致亂刀分屍。索雲驚心之下,亦動了殺馬謝罪之意。 青鋼劍方自舉起,待向馬頸揮出,卻為高煦大聲喝住。轉過身來,直以為王爺盛怒下有所怪罪,索雲的頭垂下得更低了。 「畜牲無知,何必與它一般見識?」高煦略似責怪地道:「再說,你把它殺了,讓我騎什麼?好糊塗!」 「卑職護駕不力,請王爺降罪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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