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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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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王爺,調查資料顯示,據一名過去曾在姜家當過管家的人透露,那個為姜平所收養的孩子與姜平是甥舅的關係?」 「甥舅的關係?」高煦一時為之糊塗了。 「王爺!」紀綱陰森的眼神盯著他:「卑職調查過了,那姜平只有一個妹妹,便是後來的姜貴妃!」 高煦全身一震,簡直驚愣住了。 「王爺——」紀綱接下去道:「如果他們真的是甥舅關係,那麼便只有一個可能,那個孩子,便是王爺同父異母的兄弟,他是姜貴妃的孩子。」 一霎間,高煦那雙眼睛睜得極大,他簡直不能相信這個假設,冷冷一笑道:「姜貴妃只有一個兒子高檻,早就死了——」只是他立刻就警覺到一種事態可能發生。微微沉默了一會兒,他才苦笑著道:「除非高檻他沒有死,但是他卻是真的死了!」 「王爺,」紀綱說道:「有人冒名頂死,並非全無可能。」 高煦呆了一呆,霍地站起來,來回走了幾步。這一霎他的臉色蒼白,內心之震撼,無與倫比,倏地轉向紀綱:「你以為呢?」 紀綱不愧老謀深算,冷冷笑著:「王爺,請恕卑職大膽的猜想,為了這件事,卑職曾把當年主其事的兩個小太監都傳來問了話,『司禮監』留下的檔案卑職也秘密地調閱過,一切的顯示,當年高檻小王爺的死,都似乎過於草率。」 「什麼意思?」 「小王爺的死,並沒有經過太醫的正式診斷,只是姜貴妃如是宣佈,便官殮出喪了,所以到底是不是高檻小王爺本人,誰也不能確定。」 高煦沉默著,久久沒有出聲。這一霎那個「君探花」的臉盤兒,不期然的顯現在他眼前,記得雙方初見的一霎,便是看著他有些兒眼熟,只是說不上有任何具體印象。現在想到了「高檻」,再回過頭來印證姓「君」的那張臉,便自十分清晰了,無論拿來與父皇,或是自己作一比較,竟然都有幾分酷似,尤其是對方那雙閃爍著精光的眼睛,遄起的雙眉,簡直與父皇一般無二。 「這就不錯了。」高煦心裡想著:「果然他就是高檻的化身,他原來還活著!」 「這件事,除了你以外,可有外人知道?」 「沒有第二個人知道!」 「千萬不可傳揚!」高煦炯炯的眼神,直直地向紀綱逼視著:「尤其是父皇與太子面前,更不可透出一點口風,你明白麼?」 「卑職省得,王爺放心!」 高煦的一顆心整個都亂了,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,簡直使他驚愕了,如果說「君探花」真的是朱高檻,那麼他也就是自己的兄弟,他的出現,可就大大的啟人疑竇,對於自己,甚或父皇,他將是一種什麼樣的態度? 他不禁想到父皇登基以後,自己兄弟惟恐姜貴妃為父所寵,再生子嗣,乃自千般設計陷害,終致使其葬身火窟,這件事果真為君探花所探知,又豈會與自己干休? 由是,他便自聯想到與君探花兩次相見時的種種神態,透過對方璀璨精光的一雙眸子,在在都像是顯示有某種仇恨,高煦當然不會忘記。 那一次荒山野宿,與君探花遭遇的經過,此刻一經念起,才自感覺到那一夜真正是危險萬分,對方是否基於那一點「手足」之情,才饒過了自己一條活命,卻是大堪玩味。再想到他慷慨的以紅毛兔皮贈送父皇一節,當時所現諸於他眼神的那種赤子情輝,現在想來實在是可以理解的了。 把這一切歷歷由腦子裡濾過後,高煦終於解開了心裡的一個繩結。他幾乎可以確定,這個眼前遊戲風塵的君探花,正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朱高檻,如果當年他不曾「病死」,如今仍然「健在」宮中,定為父皇所垂愛,至不濟也當是「王爺」之尊,即使取「太子」而代之,廢長立幼,只要父皇所喜,亦非無此可能。其實,這個可能在今天看來,一旦為父皇所知悉,也並未能完全排除。高煦只覺得一陣子身上發冷,簡直坐立難安。 「你剛纔說這個君探花已受了重傷,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高煦略似責備的眼光,直直地向紀綱逼視過去。或許他在想,如果君探花已死,便是一了百了,再也沒有這些顧慮了。 紀綱與這位皇子共事甚久,對方的習性、手段,更是揣摸得一清二楚,事實上這位王爺,慣於弄權,常見的手段是用甲來對付乙,丙來對付甲,而乙又回過頭來對付丙,妙在使他們各不自知,卻又死心塌地地為其效忠,供其驅使。 紀綱當然知道,如果自己以為大權在握,仗著他的寵信,便可以掉以輕心,那就大錯特錯了,誰又能保定,這個凡事多疑的皇子對自己又是全然無忌的放心?說不定背後早有人在監視著自己的一切作為,一旦為他發覺到自己效忠不力或是別有用心,接下來的後果,簡直難以逆料。正因為紀綱對這位王爺的為人了解得如此清楚,才不敢虛以搪塞,而誓死效忠。 這時在高煦凌厲的眼神之下,真不禁有些顫驚,當下便自據實以告,約略的把那一夜君無忌中毒受害之事說了一個大概,俟說到苗人俊、沈瑤仙的雙雙出現,卒使功敗垂成一節,猶自忿忿不安。 高煦吃驚不小,道:「照你這麼說,除了那個女的以外,還有一個駝背怪人與他一黨,怎麼以前沒有聽你提過?」接著他作勢凌歷地道:「這些江湖人也太放肆了,早晚有一天,我要他們知道我的厲害!」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,看向紀綱道:「那個姓蓋的怎麼還沒來?」 「已經來了!」紀綱說:「正為此事回稟王爺。」 「太好了!」高煦大喜道:「快帶他來見我!」 「王爺,」紀綱搖搖頭說:「這人架子很大,如果王爺能紆尊降貴先去看他,當能使他心懷感激,肯為王爺效死盡力。」 高煦愣了一愣,點點頭道:「好,我就去看他。」 紀綱說:「目下卑職暫時把他們師徒三人安置在『冬暖閣』。」 高煦一驚說:「那是父皇的別館。」 「卑職知道!」紀綱泰然地道:「卑職這是在為王爺收心,冬暖閣如今空著,也只有王爺可以如意支配。」 高煦點點頭道:「話是不錯,只是當今父皇跟前,小人甚多,要是有人知道這件事,多幾句嘴,總是不妥,我看就把他們接到我這裡來吧!」 「這要王爺親自出面邀請才是。」 「好大的架子!」 「王爺,」紀綱說:「這個姓蓋的真可稱得當世第一奇人,他的本事大極了,身邊兩個弟子,各有神出鬼沒之能,王爺如能收服,以為身前效力,那個姓君的即便是三人合力,也怕不是對手。」聽他這樣一說,高煦真是高興極了。 「好!現在我就看他去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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