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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四


  背上背着满箱了的金珠细软,他急于脱身,哪里有工夫在时候多作盘桓?可是面前这个主子使他甚为头痛。

  “兄弟……你真是在说笑话了!”

  “我没有这个心思!”

  “唉!”胡子玉讷讷道,“谭家是完了……可怜我一个残废,我——”

  “你是残而不废!”桑南圃插嘴道,“谭霜飞待你不薄,在这时候,你岂能一走了之?”

  一听“谭霜飞”胡子玉不禁顿时就傻了,因为这个名字只有昔日一伙结拜的弟兄才知道,局外人是不会知道的!

  “梁兄弟……”

  “不要称呼我兄弟!”桑南圃青着脸道,“老实对你说吧,胡子玉,我此刻是来取你性命的!”

  胡子玉霍地退回一步,倒抽着气道:“为什么?”他脸上立时加以掩饰,现出一抹笑意,说道:“……你我过去并无仇恨……再说,当日承你救助,才得落水不死,你何以……”

  “那天与今天情况不同,不可同日而语!”

  “这就怪了!”胡子玉讷讷道,“足下可以说清楚一点?”

  桑南圃锐利的目光,湛湛有神地注视着他,冷笑道:“当然可以,因为我对于当年惨遭杀害的情形不甚了解,非要你亲自道出不可!”

  胡子玉又是一怔,道:“惨遭……杀害?足下指的是——”

  “先父与先叔!”

  “令尊是——”

  “梁……仲举!”胡子玉脸上猝然炸开了一层惊吓:“那么令叔……是?”

  “梁叔举!”

  “啊!”胡子玉足下一晃,像是要倒了下去。

  可是他紧接着沉肩现掌,箕开的五指像是五把钢钩,突地一掌直向着桑南圃脸上抓了过去。

  胡子玉值此生死相关的当儿,出手自是不同,一招失手,紧接着第二招同时出手。

  只见他左手竖着掌猛劈而出,掌风疾劲,劈空如刀,这一掌直向桑南圃前胸之上猛劈了下来。

  桑南圃鼻子里“哼”了一声——

  他一只手在桌面上用力一按,整个身子蓦地腾空竖起,胡子玉的第二招可又走了个空。

  一连两招走空,胡子玉可就知道糟了,耳闻得当头之上呼噜噜,一阵衣袂荡空之声,不容他回过身来,桑南圃电也似地已经落在了他身后,起落之间,有如电光石火。

  胡子玉正要转过身子时,桑南圃的一双手已结实地搭在他的双肩之上。

  “坐下!”

  桑南圃双手一抖,施展的是“弥陀金刚掌力”,力量乍一吐出,胡子玉双膝一屈,扑通一声坐倒在地。

  他嘴里怪啸了一声,乘势猛然抬腿,一脚直向着桑南圃脸上倒踢过来。

  这一招胡子玉原是死中求活的救命招势。

  这一腿也有个名堂,名叫“倒踢金灯”,又叫“倒点天心”。

  厉害处在于功力全集中在足尖部位,下足处是对方眉心“视窍”,一经踢中,就算你有“金钟罩、铁布衫”的功夫,也得脑浆进裂,当场死于非命。

  桑南圃已知此人是出了名的诡诈,是以处处留了小心。

  大凡一个练功夫的人,在一起步时,师父如果高明必先传授他先练肩,盖“肩”之一部是人身平衡的关键。

  高手过招,有所谓“看肩”之一说。意思也就是说:只须观看对方敌人这肩部,也就可以猜测出对方意欲下手的部位。

  是以愈是武林高手,愈更看重此一“肩”部。

  胡子玉这一招“倒点天心”,按说是施展得天衣无缝,本不应为桑南圃事先所揣测出来,错就错在他自己的一双肩部为他泄了底儿。

  桑南圃诚所谓是当世极流的高手,这一点不容置疑。

  因为在胡子玉倒飞足尖的一刹那间,桑南圃已由他下潜的肩头得到了反应。

  他怒啸一声,双手功力乍然向外一吐,只听得“嗖”的一声脆响,在他神力之下,胡子玉的两根肩骨,其中一折为二,与此同时他本人的身子,却像燕子般地倒翻了过来。

  胡子玉一脚没有踢中对方,却因用力过猛,使得自己身子整个倒翻了过来。

  当他颤抖着待将爬起身子时,桑南圃却已去而复返,一去一回,翩若飞燕。

  胡子玉的身子还未爬起一半,已给桑南圃一只沉实有力的脚,踏中前胸之上,倒于尘埃。

  桑南圃足下略一加力,胡子玉满面赤红,一张脸变成了紫茄子颜色。

  “梁……少侠留情……”他挣扎着道,“那件事是姓谭的干的……”

  “与你没有关系么?”

  “我……没有……没……有!”

  桑南圃冷冷一笑道:“你是该死的!不要再多说了!”

  说完足下用力一踏,数股血箭,由他口鼻之间喷了出来,顿时命丧黄泉。

  他身子毫不迟疑回到了先前双方交手的长廊——

  这时两方正自杀了个难分难解。

  “铁斗笠”余烈身上已有多处挂了彩,“鬼太岁”司徒火也到了筋疲力尽时候,双方仍自拚死恋战着。

  另一面“人面狼”葛啸山正自举刀勇战谭家各护院。

  地面上弃尸累累。

  余烈的两个徒弟巴尔、朱桐俱都弃尸在地,另外一个叫鲁赤班的,正在与司徒火带来的几个人打在一团。

  谭家经过祝融之灾后,又惨逢杀难,看上去一派凄凉。

  双方一共有多少人也分不清楚,四下里不时传出叫声与兵刀的交磕声响。

  桑南圃仍然立在屋檐角下,很冷静地注视着现场。

  “人面狼”葛啸山一口紫金刀对付谭家的一干护院,自然是游刃有余,一时间已自杀出了一条血路。

  他猛可里扑向正厅门前,一抬腿把厅门踢开——

  就在大门破开的一刹那,一口飞刀疾苦电闪般地向他胸前射到。

  葛啸山一撩手中刀,只听得“呛啷”一声大响,飞刀撩上了半天,葛啸山心中一惊,房中人已猛扑过来,手中一口长剑分心就扎。

  葛啸山持刀一荡,这才认出来人竟是谭雁翎——

  他那双受伤的腿,好似刚刚经过包扎,蓬发血面,状若鬼态,随着他猛出的身势,第二剑用“左臂分光”式倒拉向外一挺腕子。

  剑光一闪,已在葛啸山右臂上留下了半尺来长的一道剑口子。

  葛啸山“哇呀”怪叫一声,一个踉跄差一点栽倒在地。

  谭雁翎怒吼一声,再次扑过去,他身上多处受伤,行动已不若昔日之灵活,但是他决计不走,要与敌人拚个死活,一剑得手,他越加不放过葛啸山。

  当时人未近前,左手先已平胸推出,施展出“小天星”掌力。

  指尖一扬,他嘴里“吐气开声”,一声叱道:“嘿!”

  掌力一现,葛啸山负伤之下,来不及运功防范,吃掌力击中后背,身子跳出三四尺外,一交栽倒在地。

  谭雁翎长笑声中掌中剑脱手而出——

  奇光一闪,有如经天长虹。

  葛啸山全身打了个冷战,两道浓眉猝然一扬,“喔”地叫了一声,即吃谭雁翎飞来的长剑前胸后背贯穿了个透心凉。

  谭雁翎怪笑了一声,踉跄的身体扑上前用力踏住了葛啸山的身体,狂笑着把插在他背后的剑身拔了出来。

  就在这一刹那,当空人影一闪——

  “鬼太岁”司徒火飞轮般地旋身而至,一双闪烁着银光的手套兜心投穿过来。

  谭雁翎猝然一惊——

  猛可里听得女儿谭贵芝娇喝一声道:“爹小心——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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