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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三


  胡子玉既有“神手箭”的称呼,足可证明他是这一道上的高手。

  这一支“神手箭”就是最好的证明!

  简兵才笑了一半,陡地尖风一缕,破空而至!

  他原来也是“听风”道上的高手,只因一时失之大意。

  再者,他却也万万没有料想到胡子玉会有此一手,等到他惊愕之间,其势已是不及。

  也许因为他偏了一下头,那支白羽甩手箭,本当是贯口直入的,却因为他的一偏,而扎入了他的面颊之上。

  “扑”的一声,打了个透穿!

  白羽箭由这一边进去,却由那一边出来,箭过之处,就像是炸开了一朵红花般地鲜血窜起了老高,老远!

  偏偏是简兵吃了这等大亏,却是不敢出声音,只痛得他全身一阵子乱颤,整个脸面扭成了一团,不住地向着肚子里抽着冷气。

  胡子玉冷笑了一声,他知道他的甩手箭已经打中了。

  为了保险起见,他遂即用“删指”的功力,撮着一角箭羽,“嗖”一声,发出了第二箭。

  第二箭循着同样方向掷出,只是较第一支箭的部位略高,目标是瞄准简兵的上额发出。

  这一支箭如果命中,简兵万无活理,简兵当然不再甘心受害。

  只见他手中钢鞭向上一举,“当”的一声,已把来箭挥开。

  只听得简兵怪叫了一声,全身整个腾空跃起,循着羽箭发射的来处,猛地扑了过去。

  胡子玉大吃一惊,手中剑反射就撩,一声金铁交鸣,双方兵刃交磕在一起。

  简兵怒到了极点!

  他嘴里怪啸着,手里的九股钢鞭,一连三鞭,鞭鞭猛劲,胡子玉也一连迎出了三剑。

  第三剑方一收势,胡子玉又攻出一剑,直刺对方前心。

  简兵满脸鲜血,状若鬼魅。

  他怪啸着舞动手里的九股钢鞭,鞭鞭扎实,真恨不能一鞭即毙对方于手下!

  胡子玉那双持剑的手似乎是受了伤,因此不大敢硬接对方的钢鞭,如此,行动上就有了拘束。

  双方虽然交手数招,可是明眼人一看即知简兵是占了绝对的上风。

  在一连串地疾攻快打里,胡子玉先后中了两鞭——

  第一鞭打中他后胯上,使得他身子向前一栽,第二鞭较重,击中他后背,胡子玉当场喷出了一口鲜血。

  胡子玉足下一顿,纵出两丈以外。

  他身子还未曾落下来,倏地回过身来,反手一剑——

  这一剑诚所谓有见于先,堪称高明。

  果然剑方递出,简兵已扑压而至,这一剑正好迎了个正着,只听得“扑”的一声,当胸刺入。

  “瞽目阎罗”简兵身子在空中打了个寒颤,怪叫一声,身子一滚,连着对方手上的那口剑,一并摔了下去。

  这一招的得手,全系洞悉先机,事先令人防不胜防!

  简兵沉重地摔倒在地上,只见他两只手痛苦地在地上攀抓着,喉咙里发出豹也似的吼声,直把地面都染红了。

  “胡老七……你好……老子在阴……曹地府等着你……你是要来的,你……”

  忽然他全身大大挣扎了一下,顿时就不再动了。

  这一番厮杀,不需要身临其境,只要在旁看着就够你胆颤心惊的了。

  胡子玉之所以取胜对方,全凭足智多谋,一剑奏功,去了心中大仇,好不兴奋快意!

  他落地之后,拄杖木立,一动也不动,直到对方简兵的声音完全消失之后,又等了一刻,确定简兵已经死亡,他才缓缓地移动身子。

  他一直走到了简兵尸体面前,探身用手里的木杖找到了他尸身,用力搬动一下。

  尸身僵硬地翻了一个滚儿!

  胡子玉由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凉的狂笑,他紧紧地咬着嘴里的牙齿,道:“简兵,你这叫上天有路你不去,入地无门自投来,你这老小子真当我胡爷爷是好欺侮的么?”

  说完又自摇头狂笑了起来。

  笑了一阵,他那张苍白失血的瘦脸上,重新又显现出一种可怖的狰狞神态。

  忽然他举起了手中木杖,用力向着简兵尸身头部击下去。

  “砰”一声,顿时脑浆迸裂,血脑飞溅出丈许以外。

  古人有鞭尸之恨,较之胡子玉这种溅脑之仇似乎尚要逊上一筹,人与人之间的仇恨,竟然会有如此之深,诚然令人不可思议。

  胡子玉捣碎了简兵的脑盖之后,似乎仍然不能泄恨,一阵乱杖之下,简兵尸身被打得一片稀烂。

  他这时似乎才发泄了一腔怨恨。

  当下,又由简兵尸身上拔出宝剑,“东顾西盼”了一阵之后,才向着庙中迈进。

  桑南圃仍然盘坐在神案之上,方才的一切,他看得一清二楚,以他之镇定,亦不禁由内心深处,滋生出一种寒意。

  胡子玉进得庙之后,一副鬼祟神态。

  他匆匆把两扇庙门先关上,然后把剑和杖放下。

  桑南圃就见他两只手摸索到神案,脸上神态尤其是紧张至极。

  顺着神案供石的边缘一直摸下去,摸到了正中的地方,他停下了手。

  “对子……就是这里……”他喃喃自言自语道,“翻开来——”

  说到“翻开”二字时,他双手用力向上一掀,神案上的一块木板,顿时应势打了开来。

  桑南圃居高临下,正好看得很清楚,才发觉到神案下藏有一个密柜。

  随着胡子玉揭开的木板,就只见密柜内珠光宝气,白的是珍珠、银子,黄的是金子,红的是玛瑙宝石……为数相当可观。

  看到这里,桑南圃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。

  他一直以为胡子玉对谭雁翎忠心耿耿,是谭雁翎的心腹人,想不到他居然早就存下了私心。

  眼前这大批的金珠细软正是他处心积虑,早为利己打算的明证。

  胡子玉虽然是眼睛看不见,可是他脸上的贪婪表情却昭然若揭。

  只见他双手把玩了一下那些珠宝玉器,遂即慌张地两只手把木屉一合,变为一个设计甚为灵巧,而外表又极其美观的木箱子。

  木箱外早已配好了两根皮带,只须往两肩上一套,就背在了背后。

  看到这里,桑南圃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。

  虽然是一点点的小声音,却使得胡子玉大吃一惊!

  他身子就像触了电似地向后猛然一收,惊喝道:“谁?”

  正当他欲转过身子,去拿放在案桌上的宝剑和木杖时,面前清风拂面,桑南圃翩若惊鸿地已落在了他面前。

  胡子玉一怔,怒声道:“谁?”

  说着就想去抢神案上的宝剑,可是桑南圃举掌一封,沉厚的掌力,把胡子玉身子逼退了三四步以外。

  “行家伸手,剃刀过首”,胡子玉立刻就感觉到面前这个主儿不是好来头、好兆头!

  “你是谁?是……干什么的?”

  “胡子玉,你还想走么?”

  “我……你是……”

  “真的听不出我的声音?”

  “你是……”他忽然想起来了:“啊!你是桑……先生?”

  “你猜对了!”

  “你到底是谁?”

  借着说话的便,足下踏进了一步——

  对面的那个人站着身子连动也没动一下,胡子玉甚至于可以感觉到对方呼吸的声音。

  “想想看吧!”那个人说,“那天若非是我加以援手,足下只怕一头栽在水里淹死了!”

  “啊——”

  胡子玉忽然想到了那夜被简兵猝刺双目,中途投水遇救的一幕。

  “那么你……是……”他可真有点搞糊涂了,“你到底是……谁呢?”

  “我姓梁——”

  这个“梁”字一入胡子玉耳内,顿时由不住使他全身打了个冷战。

  “梁……梁什么?”他讷讷道,“请教梁兄大号怎么个称呼?”

  桑南圃冷冷地一笑,道:“那夜承蒙你告诉了我许多事……其实你知道得比我更要清楚,何必还要问我?”

  胡子玉这里真是急急不得,恨恨不过,走走不脱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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