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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


  双枪“当”地在空中一分,正要向着桑南圃背上扎过去。

  “不许胡来!”——车门开处,跳下来的,正是那位谭家的大小姐谭贵芝。

  “金枪”徐升平的钢枪经她这么一斥,倏地停在了半空,偏头一看,大小姐那张白净的清水脸上,可罩着一层秋霜,一副不高兴的样子!

  徐升平后退一步,说道:“姑娘,这厮——”

  “徐师傅,这个人我认识,别拿人家当胡子刀客看!”

  说到这里转过脸来,瞧着面前的桑南圃,翻着一双大眼睛道:“桑兄是要上青草湖去么?”

  桑南圃欠身道:“正是!”

  谭贵芝点点头道:“那好,刚才的话我们都听见了,你是想搭个便车不是?”

  “是——”桑南圃略似不好意思地道,“姑娘如果方便的话!”

  “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,你的马伤了,这里又没有第二辆车,总不能让你走着去呀!”

  她的直爽,与前一刻的娇羞,简直是判若二人。

  “金枪”徐升平与“混元掌”乔泰两个人想不到大小姐竟然这么爽朗地一口答应了下来,看着她抛头露脸,那么不在乎的神态,两个人都惊得怔住了。

  这时候,车厢上窗户“吱”地一声被推开了,由窗户里探出丫环彩莲的头来。

  “小姐,太太请这位桑相公上来!”

  彩莲说完,赶忙又把头收了回来。

  贵芝抿着嘴笑了一下,翻着眸子打量着桑南圃道:“我娘也在车上,怎么着,你到底是上不上车,天可快黑了,我们没工夫多耽搁哩!”

  桑南圃点点头道:“这么说在下失礼了!”

  谭贵芝伸手拉开了车门,作手势道:“请!”

  桑南圃跃身上车!

  谭贵芝笑着向徐、乔二人打着招呼道:“二位师傅请吧,天可快黑了!”

  说完上车,车门“砰”一声又关上了。

  徐、乔二位相视一笑,耸耸肩膀,各自跃上车座。

  车把式这才重新抖动缰绳,马车继续前行。

  车厢里,桑南圃见礼已毕,正在跟谭太太陶氏搭话。

  陶氏对这位桑先生第一个印象极好,显得很高兴,他自从嫁与谭霜飞之后,这些年生活优裕,待人接物俨然大家风范。

  “桑先生在冰河集,打算停留多久时间?”

  “还没定,多则半年,少则三月!”

  “桑先生是从事皮货而来的?”

  “不错!”桑南圃笑着欠身说道,“那只是近一年的事情,以前晚生在江南定居。”

  “江南?”陶氏脸上飞起了片霞彩,“那可真是好地方!桑先生住——”

  “晚生落户在杭县栖霞门。夫人也去过江南?”

  “我娘是在江南长大的,怎么会没去过?”——贵芝插嘴说。

  陶氏一笑道:“更巧的是我也住过杭县,你说的栖霞门,我小时候常去玩,城门上那条大金龙现在还在不?”

  桑南圃道:“还在,而且重新漆过了!夫人你的记性真好!”

  一抹浅笑飘浮过陶氏的脸盘,她记起了昔日大姑娘时候的一瞬,却也同大姑娘一般地笑了。

  “桑先生的宝眷也在江南?”——陶氏的一双美目,注定在桑南圃的脸上。

  桑南圃忽然发现出她们母女极为相似的一面,同样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,有轮廓的嘴唇,编排得如珍珠美玉般的牙齿……如果时光能够倒转,退后二十年,留住花样的年华,她们母女简直就像是一对孪生姐妹。

  他到底并非好色之人,虽然“好好色,恶恶臭”人之常情,他也仅仅限于目光浏过的一瞬!

  陶氏的话,问得他有点面上讪讪,“夫人,晚生还没有成家!”

  陶氏的眸子里,闪出一种喜悦,又有点惊讶的神采。

  这是难以想象的,像桑先生这般年纪,这般仪表,是没有理由迟婚的!

  车厢里只容得下四个人的座位,谭氏母女并坐一边,桑南圃与丫环彩莲并坐一边——就因为这样,害得彩莲那个丫头,半天都低着头,连正眼也不敢看上桑先生一眼。

  “桑兄——你上青草湖去干嘛?”

  “去——”桑南圃一笑道:“去找寻一个多年不见的朋友——”

  “你朋友住在青草湖?”

  “很久以前是的,现在可就不知道在不在了。”

  说话之间,可就听见了车厢外马蹄翻飞践踏而过的声音,谭贵芝忍不住用手指把窗帘掀开了一角,正看见那奔过的一骑人马。

  灰色的一匹牧马,马上人高身材,大皮褂,满脸长毛的汉子——

  “是他!”谭贵芝脸上一惊。

  陶氏凑过去看了一眼,也怔了一下,皱了一下眉,道:“把帘子放下!”

  车外的那个长毛老汉,是存心找碴来的。

  只见他张开着两手,呼啸叫嚣着奔马而过,套车的两匹马惊吓得扬起四蹄,唏聿聿长啸着,几乎把徐、乔以及那个赶车的车把式给翻了下去。

  总算车把式老何是个中老手,两只灵巧的手,死命地扣住了马缰,一连串的吆喝,才把两匹受惊了的马给镇服了下来。

  那个跨坐在马背上像是发疯了的老者飞马而过,只不过在马车前打了个圈儿,又飞快地兜了回来,依旧是怪模怪样地舞动着两只长手大声地叫着。

  车把式老何生恐牲口再次受惊,当下一甩手中长鞭,“叭”的一声,直照着对方老者头上抽了下去。

  马上那个怪老人,怪笑了一声,长手伸处一接一扯,老何怪叫一声,整个身子随着手上的长鞭一下子就摔了出去,两匹马再次受惊人立前蹄,整个马车几乎向后倒翻了过来。

  车厢内陶氏与贵芝俱都大吃了一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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