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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四八


  可是桂春明呢?這老頭兒為了救這個姑娘,竟不惜施出了最耗純陽內力的「本命三火」,以「文火」的方式滲入前說的「元陽」內力之中,貫入到依梨華的體內。從表面上看來,他並沒什麼耗費之處,其實他這種運用,卻是最傷真元的一種方法。

  因為凡是他內勁元陽所到之處,這種「本命三火」也是無處不在燃著,故此依梨華才感到熱,可是她哪裡知道,她的傷勢在桂春明三火行過之後,已無形之中大大的見輕了。再看桂春明,雙目微合,面色潮紅,髮根內已微微見了汗。

  似如此,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,才見桂春明收回了雙掌。

  太陽婆見他仍未開目,反倒盤坐不動地在調息著,當時想到桂春明定是虧耗了不小,不然絕不會如此,由是內心直把南海一鷗感激不盡。

  稍事調息後,桂春明微微睜開了眸子,太陽婆立刻致謝道:「大哥!你給這孩子的太多了,待她以後好了,再好好報答你吧!」

  桂春明哈哈一笑,輕輕拍著依梨華道:「姑娘,你可真是不幸中之大幸,那老道的掌力,若非為令師及時擋了一下,這時你再想活命,可是不容易了!」

  「她傷在什麼地方了?」太陽婆關心地問。

  「傷在肝脾之間。」

  太陽婆不由吃了一驚,訥訥道:「那不是很重麼?」

  南海一鷗冷冷一笑:「說起來固然是不輕了,可要是傷在心臟,或是肝上面,她現在已是活不了啦!」他頓了頓又說:「不過,現在她已是無妨了!」

  「怎麼呢?」太陽婆問。

  這個老婆婆從來沒有這麼關心過別人,甚至對她自己也沒有這麼關心過。

  桂春明緩緩由地上站了起來,說:「我已用本命三火把她傷處的淤血疏導一淨,各處血脈已給她打了開來,所以以後她只是如何休養的問題了!」

  他回頭看了看,喚道:「陸老弟,你們來吧!」

  一連喚了兩聲,才聽得陸淵答應著,二人由旁邊山坡飛馳而來。

  「什麼事?老前輩!」陸淵問。

  「你們押的那兩個畜生呢?」

  「嘻。」陸淵縮了一下脖子說:「我和聞三巴把他兩個給吊起來了。」

  「就像是吊粽子一樣。」聞三巴說。

  「好!現在把他兩個押過來!」

  二人接過一盞馬燈,正要往回跑,一眼看見了那躺在一邊死豬似的裘海粟,不禁都嚇得一怔。

  「喲——這老道是怎麼啦?」陸淵打著馬燈慢慢走過去,伸出一隻腳,把裘海粟翻了一個個兒:「死個舅子啦!」

  聞三巴也跑過來,探著小腦袋,看見這種情形,嚇得直翻著小眼,回過頭來看著桂春明。

  南海一鷗擺了擺手說:「他八成是死了!」又冷冷一笑:「不過這也是他應有的報應。你們快去把那兩個人押過來,叫他們好好看看。」

  二人答應了一聲,打著馬燈走了。

  這時桂春明慢慢踱到了裘海粟身邊,低頭看著他,面上的怒容慢慢地消了,換上了一副慨然之色。對於死亡,似乎人人都有一種悲傷和同情的感情在內,雖然死者生前是一個可恨的人。

  「死了?」太陽婆在一邊問。

  桂春明默然地點了點頭,看著死者那張可怕的帶血的臉,他真有點不忍,彎下腰,掀起裘海粟的道袍把他的臉給蓋上了。然後他嘆了一口氣,回過身來,對太陽婆苦笑了笑說:「又死了一個,現在只剩下晏老兒和那個老尼姑,我們倒不用發愁了!」

  太陽婆從鼻中哼了一聲,對於老道的死,她絲毫沒有憐惜的感覺,她認為那是「罪有應得」。

  她站起來發出了一聲冷笑道:「老大哥,你也別看得太容易了,這一個裘海粟就叫我們費了那麼大的事——」她又哼了一聲:「那個老尼姑更猾!」

  看著她那一對劍刃似的眼睛,桂春明不禁吃了一驚。他怔了一下,微微笑道:「依我看,剩下的兩個人——雖然壞,可是罪還不至於死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太陽婆兩隻眼瞪得跟小鈴鐺一樣。

  桂春明咳了一聲道:「這——」他歎了一聲道:「這事情你還不大清楚,當初他們四人聯合下手傷銅冠叟羅化的時候,若非老尼姑和晏星寒心存憐恤,譚嘯當時就許死在他們手中了!」

  太陽婆微微怔了下,可是她馬上又冷笑了一聲,說:「可我徒弟又和他們有什麼深仇大恨?他們竟要如此對付她!只這一點,我就不能饒他們!」

  桂春明歎道:「依姑娘實在是無辜得很,她完全是受了小徒譚嘯之累。」

  「儘管如此,也不至於殺人焚屋呀!」太陽婆瞪大了眼睛說。

  「西裡加——」

  一個顫弱的聲音起自身後,二老都不禁吃了一驚,忙回過身來,卻見依梨華正單手支地,抖顫顫地要坐起來。

  太陽婆不由嚇得叫了一聲,忙回身撲過去,一隻手摟著她輕輕地問:「怎麼啦孩子?你怎麼能坐起來呢!」

  「西裡加——」依梨華喘著說:「既然那個老尼姑和晏星寒——」

  說著眼光羞澀地瞟了桂春明一眼,頭低了下去,看起來,她竟是那麼的嬌嫩和病弱。

  「老尼姑和晏星寒怎麼樣?」太陽婆奇怪地問。

  「西裡加——」

  「說呀?」

  「我們饒了他們兩個吧!」

  太陽婆怔了一下,看了桂春明一眼道:「為什麼呢?孩子你躺下來說好不好?」

  依梨華搖了搖頭:「我不要緊——西裡加,既然當初他們饒過譚嘯哥,現在我們也饒他們不死吧!」

  太陽婆看了桂春明一眼,二人作了一個會心的微笑道:「這是小事,你不要急——快好好躺下。哈!你的心倒是真軟!」

  太陽婆說著,慢慢地把她扶著躺了下去。這時眼前燈光搖晃,陸淵他們回來了。

  「媽的!別看是老骨頭,還是真沉!」聞三巴罵罵咧咧的。接著聽西風說道:「朋友!殺人不過頭點地,你們要是這麼擺制咱們,可是不夠朋友,我可要開口罵你們了!」

  「老小子你還嘴硬!媽的,這麼挑著你,你還嫌不舒服是怎麼著?」

  跟著是「咯吱咯吱」的挑東西的聲音,桂春明用馬燈往那邊照了照,忍不住笑了。

  原來,長毛陸淵和鏈子錘聞三巴,一前一後,抬著一根極粗的槓子,西風和常明像豬似的四腳朝天的綁著,就像粽子似的穿在槓子上,走起來不時地左右搖晃著。陸淵在前聞三巴在後,聞三巴手中提著馬燈,就這麼晃晃悠悠地走近了。

  桂春明赫赫冷笑道:「二位受委屈了!」又對陸淵道:「把他們擱下來,鬆綁!」

  陸淵皺眉道:「老前輩,綁可不能松,你老不知道這兩個老小子有多麼猾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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