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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九


  公子锦一下子还真转不过来。

  “你可真健忘!”小鹤讪讪地笑着:“再想想看──昨天夜里你都上那里去了?”

  “啊──”公子锦说:“你是说──”

  “我是说你很潇洒!”小鹤说:“一个人穿得漂漂亮亮的──到那里逛去了?”

  “嘿!”公子锦这才想起,一笑说:“原来你又跟着我了,既然来到扬州,总要四下走走──”

  “这个我没有兴趣,再说我也管不着。”

  徐小鹤忽地把头转到了一边,过了一会儿,才又回过脸来,用着奇怪的眼光向他看着──

  “我只是奇怪,这都是什么时候了,你居然还有这个闲心,居然还会到那种地方去?真让我心里纳闷儿──”

  说时,小鹤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,只是在他脸上转着,那样子还真像是弄不明白。

  公子锦被她这种奇怪的眼神看得怪不自在,莫名其妙的脸也红了。

  徐小鹤“哼”了一声,喃喃说道:“别以为我是故意跟着你──我只是不放心,怕铁马门的人对你使坏。所以才──”

  公子锦干咳了一声,待要解说,无如事涉机密,一时不易说清。

  徐小鹤见他并不解释,更以为他是理亏,哼了一声,把脸转到了一边,气得还真不轻,脸都白了。

  “陆师父还一直夸你好,什么少年人知道自爱──没有不良习惯──”

  “我──”公子锦搔搔头,只是觉得好笑。

  这样子看在小鹤眼里,气就更大了。

  “亏你还笑得出来!”小鹤脸一绷说:“好雅兴呀!去一个地方还不够,还去两家,好风流呀。”

  公子锦真是哭笑不能,一时还真说它不清。

  愣了一楞,他讷讷道:“原来你都看见了──”

  “不但看见了,还听见。”

  徐小鹤低着头,生了一阵闷气,忽然又抬起头来,冷冷说道:“要不要我把你的那些风流事说出来听听──嗯?”

  公子锦一笑摆手道:“算了,别说了!”

  “别说了,我偏要说。”

  徐小鹤还真气得不轻,站起来走到窗前,拿着个花绸子手绢只是胡乱地扇着。

  忽然她回过身来,气呼呼地说:“好阔气呀,一叫就是两个,哼哼,小云,小仙──什么丑八怪,还当自己是大美人儿──我都为你害臊──要是陆老师父知道,不被你气死才怪。”

  公子锦心里忖着,原来她一直都在跟着我,倒要听听她知道多少,当下并不解说,只是微笑。

  徐小鹤冷下脸来,讷讷说道:“你可也别多心,照说这是你个人的私事,我也管不着,只是陆老师父的好心,要我在暗中多照顾你,我才不得不──要不然我也不会管这个闲事──”

  公子锦抱拳道:“姑娘偏劳──”

  “别来这一套──”徐小鹤白着脸说:“你还没有把话说清楚──我问你,你离了‘醉八仙’酒楼,又到仙女湖的八音画舫,找谁去了?”

  “这──”

  去八音画舫找燕子姑娘,事关重要,公子锦心里一直在盘算是否当说。

  徐小鹤却已忍不住冷笑道:“我就知道你不敢说,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,哼哼──我就代你说了吧,不是去找那个鼎鼎大名的美人儿燕子姑娘吗?”

  公子锦不得不承认,点了一下头。

  徐小鹤气就更大了。

  “好──”她说:“你自己承认了,那──可不是我冤枉你──你──你找她干什么?”

  忽然她往前逼近了一步,声音颤抖地说:“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──陆师父和我爹都在夸你好,说你是个能担当大任的人──谁知道你却是个沉醉于女色的风流鬼──”

  越说越气,也越伤心,一时眼泪也淌了出来。

  “还当我不知道──我都打听清楚了,人家姑娘病了,不在船上,你可真体贴,还去探病──看来,你们早就是一对老相好了──算我多事──我──对你失望透了──”

  公子锦被这突如其来的举止惊得呆住了,一时简直不知如何置答。

  徐小鹤哭了一阵,大概自己也觉出了不对,看了公子锦一眼,强行止住了伤心,鼻子里哼了一声,霍地把头转向一边。

  双方谁都没有说话,沉默了好一阵子。

  “当然──”恢复了冷静之后,徐小鹤显得怪不好意思的讷讷说:“这是你自己的事,我也没有理由来管你,那就当我是白说好了,以后,我也不会再来管你的闲事,你是你,我是我,就当我们原本不认识就是了。”

  公子锦微微一笑,这可真是从何说起?却是对方姑娘这哭,不啻暴露了内在真情,这可是公子锦始料非及,心里错综复杂,一时更不知如何解说才好。

  耳边上听着徐小鹤的一声轻轻叹息,便幽幽站起,离开自去。候到公子锦警觉,忽然赶过去,目送着对方身影的飘然一瞥,便自无踪。

  清晨。

  小万柳塘,铁镜观。

  踏着一径的露水,公子锦直趋向这座看似壮观,其实早已颓废的观楼正前。

  沿着观院四周植满了青松翠竹,倒也绿意盎然。才这么早,蝉儿竟已发出了“吱──吱──”的呜声,意味着又是炎热一天的开始。

  一个弯着腰,破衣百袖的老道人正在观门前扫地,他实在太老了,也太不起眼了,头上支离白发,身上破衣百衲,在晨光交织里所显示的只是微弱与叹息,令人想象到,生命可能即将结束。倒是那一方“铁镜观”的三字长匾,在晨光映照里,尚有几许生意,却与那颓废老旧的观院不大相衬,很可能这方字匾是后来重新加上去的。

  公子锦一径地来到观门正前,正在扫地的年老道人,不得不停住了动作,仰起头来向他望着。

  他原是想说些什么,诸如:“你是谁?”“来干什么”之类的话,可是,或许是过于世故,久经历练,还是老了,懒散了?便连这样一类的问话也懒得出口,只是向公子锦看了两眼,便自低下头扫他的地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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