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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


  ▼第二章

  长夜漫漫,一灯莹莹。

  徐小鹤纱帐半垂,倚床深思。

  日间那个姓“宫”的病人,无疑占据了她整个思维,一脑子全是他的影子──

  这个人的奇怪出现,忽然消失,特别是把他与未后费捕头等官人的来访,一经联想,更加添了几许扑朔迷离。现在,徐小鹤已经几乎可以直觉地认定,这个人便是费捕头等官方所要急急捉拿的那个所谓的“刺客”了。

  这些日子以来,闹得南京天翻地覆、风声鹤唳的这个神秘的人物,也就是他了?

  真正想不到,一个身负如此高超奇技武功的侠义勇者,外表竟然一派斯文,若非是自己亲眼看见,亲耳听见,万万难以取信。

  只是,经过这么一闹,特别是他的身份已经败露,他还会再来找自己或是陆先生看他的“伤”吗?

  这个人──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?连日以来他所杀害翦除的那些人,不是当今权贵,即是明末降臣叛将──这么做无疑大快人心。只是,仅仅只是行侠仗义?抑或是还负有别的更深的意义?那可就耐人寻味了。

  徐小鹤之所以这么联想,自非无因,特别是她此刻手里掌握着对方所遗失的一件东西。

  一件特制的束腰软带。

  特别是藏置在软带内层的那一件“神秘”的东西──想着这一点,徐小鹤便敢断定,这个人一定会回来面向自己索取,时间多半应在今夜时分。

  是以,她衣带不解,睡眼半睁,便是专为等着他了。

  狗一遍一遍地叫着。

  远处有人在敲着梆子──

  这一阵子情况特殊,官府差役夜巡森严,除了例行的打更报时之外,更加添了武弁的按时夜巡,遇有夜行不归、行踪不明的人,都要严加盘问,特别是住栈的客人,三天不去,都须向官府报备,还要找寻买卖字号的铺保,麻烦透顶。弄得怨声载道。入夜之后,如非有特别事故,差不多的人,干脆连门也懒得出了。

  倚过身子来。

  徐小鹤睡眼半睁地把灯焰拨小了,小到“一灯如豆”。

  像是三更都过了。

  她可真有点困了──那个人大概不会来了。

  刚刚打了个哈欠,想站起来把衣裳脱了,一个人的影子恰于这时,映入眼帘。

  隔着薄薄的一层白纱窗帘,清晰地把这个人颀长的身影投射进来,那么一声不哼地站着,乍然一见,真能把人吓上一跳。

  徐小鹤打了个寒噤,一时睡意全消,蓦地由床上站起来,低声叱道:“谁?”

  “徐姑娘──是我!”

  声音极是低沉,却清晰在耳。

  紧接着,这人把身子移近了。

  “我们白天见过!”这人说,“请恕失礼,我进来了。”

  “慢着!”

  徐小鹤一个转身,来到桌前,一伸手拿起了早已置好的长剑,顿时胆力大壮。

  “是宫先生么?”她小声说,“你等着,我给你开门。”

  那人轻轻哼了一声,说了句什么。

  蓦地纱帘双分,人影飘忽──一个人已应身当前。

  苍白、高硕、目光炯炯,把一条既黑又粗的油松大辫子,紧紧盘在脖子里,衬着他一身深色长衣,虽说面有悴容,却是神武英挺,乍然现身,有如“玉树临风”,却是不怒自威,有凌人之势。

  徐小鹤亦不觉吃了一惊,霍地退后一步,握紧了手里的长剑。

  定睛再看。

  可不是吗?正是日间来找自己看病的那个姓“宫”的人,只是彼时所见,其人病奄奄一派斯文,较之此刻的神武英挺,就气质上来说,简直判若二人。

  “姑娘有僭──”来人深深一揖,略似歉容地道:“深夜打搅,殊有不当,日间一见,悉知姑娘亦是我道中人,也就不以俗礼唐突,尚请勿罪。”

  徐小鹤这一会才压制住那一颗卜卜跳动的心,她虽说练功有年,亦有高来高去之能,却以父师宠爱,家境既优,一向鲜有江湖夜动,更乏历练,尤像今夜这样与一陌生男子独自见面,简直前所未见,自是心里大感惊惶。

  好一阵子,她才似明白过来。

  “你──来找我,有什么事么?”

  “当然!”来人窘笑了一下,“白天去得匆忙,不及向姑娘称谢,药钱也没有付──”

  “这不要紧。”

  徐小鹤含笑说,“随便那一天,你路过药店,交给柜上也就是了,又何必劳你大驾,深更半夜地还要跑上这么一趟?”

  “当然不是这样──”来人冷冷地道:“姑娘何必明知故问?请将白天在下遗失的东西发还,感激不尽。”

  “这就是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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