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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〇


  他忖道:“不知道桑九娘如何接应我?丁讶知道我的处境,他一定会为我设法的……”

  现在,他如同是一个阶下囚,要等着别人的解救了。

  寒风吹着惨白的窗纸,发出了“扑扑”的颤响,听来很是凄凉。

  古浪睡意已消,起来穿衣,石明松也惊醒了。

  他立时坐了起来,说道:“怎么,要走了么?”

  古浪理也不理他,拉开了门,招呼小二送水净面。

  石明松一言不发,默默地穿上衣服,在一旁发怔。

  古浪洗漱已毕,望了他一阵,实在有些气恼不得,说道:“若是没睡够就再去睡,发什么怔?”

  石明松却笑了起来,说道:“我当你一辈子不与我讲话呢!”

  古浪冷笑道:“哼!咱们的账以后再慢慢算!”

  石明松笑道:“那是以后的事,现在我们却要同舟共济呢!”

  古浪厌恶地望他一眼,不再说话。

  奇怪的是,五更已到,哈门陀还没有动静。

  古浪心中忖道:“这几天我与石明松讲话,可要特别小心,哈门陀一定在暗中偷听……”

  才想到这里,石明松已问道:“你要到哪里去?”

  古浪望了他一眼,冷冷地道:“我自然有地方去!”

  石明松微微一笑,说道:“恐怕那个老和尚不会让你这么自如吧!”

  古浪不禁生了气,霍然站了起来,说道:“我要到哪里就到哪里去,谁也不能拦我!”

  话才说完,哈门陀的声音传来:“真的么?”

  他推门进来,换了一身深黑色的僧衣,看上去很是刺目。

  古浪正色道:“我这次入川祭扫师坟,你一定不拦阻我!”

  哈门陀笑道:“这种事我自然不会拦阻你,不过我却要与你同往。”

  古浪虽然满腹不悦,但也无可奈何,忖道:“我一定要摆脱他!不论如何……”

  哈门陀又道:“你们若是好了,随我和尚吃些东西,咱们就要赶路了。”

  古浪一言不发,夹起了简单的包袱,出门而去。

  他们在前堂吃过了饭,店伙牵来了三匹马,古浪甚是诧异,忖道:“哈门陀也买了匹马?”

  这一老二少,各怀异心,分别上了马。

  雪已经完全停了,地上的浮雪,也被酷寒所冻结,马蹄踏上去,发出很大的声响,陷下去一个很深的蹄印。

  哈门陀在马上大声问道:“你师坟在哪里?”

  古浪半晌才道:“往重庆去!”

  说罢之后,缰绳一带,那匹纯黑色的骏马,长嘶一声,如飞而下。

  足足地跑了一个上午,这么长一段的时间内,他们彼此就没有讲一句话。

  这时哈门陀叫道:“慢些!慢些!”

  二个人同时放慢了速度,哈门陀道:“何必这么急,跟赶命一样!我们寻个地方打个尖再走。”

  这一带颇为荒凉,行人极少,除了这三骑之外,就没看见有人经过。

  哈门陀追上了古浪道:“前面不远有个村落,我们休息休息。”

  由于这一阵急驰,马蹄为坚雪所磨,都红肿起来,如果再赶上两个时辰,怕就要皮破血流。

  古浪低身看了看马蹄,说道:“好吧!我们打尖去!”

  好在出门的人,身上都带着消肿的药,防的就是马蹄肿破。

  三人往前走之时,突见两骑快马如飞而来。

  古浪眼快,一眼就看了出来,那迎面而来的双骑,正是桑氏兄妹!

  古浪心中不禁又惊又喜,忖道:“他们兄妹来此作甚?”

  一念之间,那两骑快马,已然停在了面前。

  桑燕穿着一身素青色的劲装,丝绢包头,艳光照人,英勇之中,透出了娇媚。

  桑鲁歌则是一身紫酱色的劲装,背后插着宝剑,英俊挺武。

  这一对兄妹,看来真是金童玉女也似。

  石明松的目光,简直被桑燕吸住了,他深深地惊讶于桑燕的美艳。

  哈门陀望了古浪一眼,说道:“古浪,这是怎么回事?”

  古浪犹豫一下,说道:“这……这是我在四川的朋友。”

  哈门陀笑了笑,说道:“啊!那可是太幸会了!”

  这时桑鲁歌向哈门陀拱了一下手,说道:“老师父辛苦了!”

  哈门陀合十一礼,笑道:“不辛苦,不辛苦,两位小施主有何贵干?”

  古浪心中很是气愤,忖道:“他倒真自命为出家人了!”

  桑鲁歌说道:“我们是来迎接古兄弟的。”

  哈门陀故作诧然道:“我们是陪他祭扫师坟,并未听说他是来作客的。”

  他说着,目光扫向古浪,古浪干脆一言不发。

  桑鲁歌又道:“我们已有安排,古浪兄从小与我在一起,此次回川,不胜欢娱,大师父及这位仁兄,若是有意,请到舍下作客几日……”

  话未说完,哈门陀已道:“不必了,沿途我们还有些事,等我陪他祭扫师坟之后,再一同到府上叨扰吧!”

  桑鲁歌面色有些不悦,沉下了脸,说道:“大师父与古浪兄是何关系?”

  哈门陀摇头道:“萍水相逢而已。”

  桑鲁歌紧接着说道:“既是萍水相逢,大师父何必定要相陪?”

  哈门陀笑道:“我们还有些琐碎的事,须陪伴同行!”

  桑鲁歌剑眉一坚,古浪已抢着说道:“鲁歌兄,盛情至感,等小弟祭扫师坟之后,再往府上拜访吧!”

  桑鲁歌却摇头笑道:“恰好今夜我已约好旧日友朋多人,与你设宴洗尘呢!”

  古浪尚未说话,哈门陀已然不悦道:“小施主,你忒罗唆了!”

  桑鲁歌面色一沉,说道:“大师父!你这出家人也未免过于拔扈……”

  他说着,催动跨下马匹,迎了上来,伸手拉着古浪的马缰,说道:“古浪!我们走!”

  哈门陀一把抓住了他的膀子,沉声道:“小施主!你对我出家人太不客气了!”

  桑鲁歌大怒,手臂用力一甩,把哈门陀的手甩了出去,喝道:“我请朋友吃饭你管得着吗?”

  说着再度伸手去拉古浪的马缰,并道:“古浪!你怎么不动呀?”

  哈门陀闪电般伸出了右手,又是一把抓住了桑鲁歌的手臂喝道:“小娃娃,你真要激怒我么?”

  古浪一惊,忙道:“鲁歌兄,不必如此……”

  话未讲完,桑鲁歌火暴的性子已经发作了,他手臂一翻,大喝道:“和尚找死!”

  他闪电般的一掌,向哈门陀前胸拍了过来,掌力甚是难浑。

  古浪大惊,忙叫:“快收掌……”

 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,只听“砰”的一声大响,桑鲁歌的一掌,狠狠地打在哈门陀的胸脯上!

  照说桑鲁歌一掌何等凌厉,但是哈门陀稳坐马背,却连动也未动。

  出乎古浪意料之外的是,桑鲁歌并未被哈门陀的反力震伤。

  这一下,可把桑鲁歌吓得傻了半截,怔怔地望着哈门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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