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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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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手功夫,看似無奇,其實卻大大的不簡單。只憑這棵老梅樹樹根部位,隆起丈許方圓的那一大塊泥土看來,如果沒有三四千斤的力道,萬萬不能致此。 徐有義施了這麼一手內功,「按臍力」,嘿嘿笑了一聲,向左面邁出一步:「現醜!現醜!」 卓君明表面不顫,內裡卻吃驚不小,倒看不出來,一個市井俗物,竟然身上藏著如此驚人的內功。對方的這手功夫,無疑地提高了他的警覺力,對方雖是恃以自耀,卻也在不知覺間,自己暴露了弱點。 「高明!」卓君明冷冷笑道:「閣下原來是少林出身,竟然精擅血氣之功!」 徐有義兩隻手又抄向長衣下襟裡面,冷笑道:「你能看出我的出身,也算得上高明!」 卓君明目光深逢,這一剎那,他已作了必要的準備。 「少林氣血功,應該是屬於『海底』功力吧?」 「不錯——」可是他立刻就後悔了,奈何話已出口,臨時再想收回,那裡還來得及。 卓君明已獲知了他所想要知道的,冷笑一聲道:「這麼說,閣下的練門,當在兩肋之間了?」 徐有義忽然體會出不妙,足下向後急退一步道:「你!」第二個字還來不及吐出,對面的卓君明已狂風般猝然向著他身上猛襲了過來。 徐有義暴喝一聲,一雙抄在袍襟內的手掌,倏地分開來,掌上夾持著旋風般的兩道力柱,猛力地直向著卓君明胸腹上按來。他所施展的,仍然是他自己自恃的「按臍力」,只是在動手過招上來說,他顯然已是慢了一步。再者,卓君明既然猛發出難,必然是有恃無恐,出手之快,如電光石火,進身之勢卻如行雲流水。 兩個人身子是怎麼會合的,簡直看不清楚,乍合即分,在匆匆接觸一剎那之後,倏地分散開來。 一個南下走,一個北裡去,只是姿態各有不同。 卓君明仍然保持住他的那份飄逸,而徐有義卻像是喝醉了酒般的踉蹌,在歪斜著蕩出了七八步之後,身不由己地倚靠在一棵梅樹上。 他兩隻手緊緊按在兩肋腰側,從那裡卻冒出了大片的鮮血,把他的一雙手都染紅了,黃豆般的汗珠,大顆大顆地由他面頰上淌下來。忽然間,他的舌頭像是變短了許多:「好——好小子,姓卓的——你給我記著就是了——咱們還會見面的!」 卓君明身軀再閃,捷若飄風般的站在了他面前。 徐有義頓時噤若寒蟬。 「姓徐的!你的功夫被我破了!」卓君明慢慢地說:「你本身真氣已散,生命不保,給你留一份見面之情,回去料理後事去吧!」說完,他再也不多看徐有義一眼,轉身自去。 房間裡漆黑一片,卓君明推開門走進去,發覺到房門居然沒有鎖,燈也熄了,和他離開時情形不一樣。 對於一個身藏絕技的人來說,任何一點蛛絲馬跡都會令他有所警惕,卓君明在門口站立了一刻,便輕輕走進去。 燈光點著了。一片光華閃過,消失了夜的朦朧。 在錦被疊擁的牙床上,側臥著楚楚可人的翠蓮,她竟然先來到了這裡,已經睡著了。長長的一蓬秀髮,散置在枕頭上,細白的一隻玉腕伸出在被外,那麼均勻無聲的在呼息著。 卓君明看著她,忽然生出了濃郁的一片愛憐,內心卻也有一種忐忑的緊張。他悄悄走到面盆邊,把手上的血洗乾淨,然後轉到床邊,坐下來。 他沒想到翠蓮會先自己來了,看她的樣子,分明已有獻身自己的意思。其實卓君明要她來到這裡,又何嘗沒有這個意思?只是這一刻,他卻又生出了一些猶豫。在過去,他雖進出過妓院,結交過幾個青樓女子,但是那隻是一種惆悵情意的發洩,只是絲竹詩友之酬酢,從來也不曾動過別的念頭,所以至今他還保持著童身。曾幾何時,也就是在今夜,他忽然不再重視這個問題了。然而,在此一刻,在面對著佔有與獻出之前,他卻又顯得蜘躕了。 翠蓮臉上彌著甜甜的笑靨,到底是風塵裡打滾的姑娘,平素裡哂風弄月慣了,沒有尋常女子那般忸怩作態。 卓君明知道她雖是青樓裡的姑娘,卻一直是清倌兒,至今還仍是姑娘家的身子,正因為這樣,他才不得不對自己的行為感到躊躇。輕輕探出一隻手來,把她散置在額頭上的秀髮理了一下,翠蓮忽然曼吟了一聲,恍惚中睜開了眼睛,她倏地翻身坐起來,褻衣半解,露出酥胸一抹。 「呀!」她拉過被子遮住,臉上飛起了一片紅潮:「相公,你回來了?我這就起來。」說著揭開了被子,卻發覺到對方的一雙眸子,正注視在她的身子上,趕忙地又把被子拉上:「相公——你壞!」說了這句話,她的臉更紅了。慢慢地垂下了頭,那片紅潮起自雙頰,卻很快地漫延到了頸項上,看上去卻是粉酥暈潤,散發著一種少女的香膩,的確誘人極了! 卓君明的一隻手,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粉酥的頸項上,翠蓮鼻子裡輕輕哼著,頭垂得更低了。 燭影搖紅,面對著翠蓮大膽的挑逗,卓君明自負為蓋世的英雄,也為之軟化了。「翠蓮!」他握著她一隻手:「你都想過了?」 翠蓮點了一下頭,緩緩抬起頭來,她眼睛裡含蓄著神秘的情焰與喜悅的淚光。「爺,」她吶吶地道:「夜深了——外面冷,快進來暖和暖和吧!」 卓君明怔了一下,含笑點點頭道:「好,卓君明遊戲半生,今天才有了歸宿,今夜以後,我必好好待你,你就跟著我姓卓吧!」一面說,他脫下了外衣。 翠蓮忽然由被窩裡跪起來,笑道:「我來給你脫。」說著她把自己的嬌軀,挨貼著他,玉腕輕起,就動手為他寬解衣服。 她這裡悉悉脫衣,窗外卻是悉悉的飄著細雨! 忽然燈被吹熄了,在朦朧之中,郎狂妹嬌,交織出燕子的呢喃—— 清晨,天是灰灰的顏色。郭彩綾起了個早,其實無所謂起不起早,因為壓根兒她昨天一個晚上都沒有睡,看起來,她臉上紅通通的,燒得很厲害。其實她的心更燒,整個夜晚,從卓君明離開之後,她就困思著寇英杰這個人。急躁、渴望——更有無限的情愛與歉疚,必須要促使著她找到他,親口道出了自己的歉疚與懷念,一直等到了他的諒解,才能心安。 她忽然覺得一天也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,必須要馬上離開這裡,快馬兼程追下去。然而追到那裡去呢?她彷彿記得昨晚卓君明提到寇英杰的行止,當時不大好意思追問下去,現在她決心要離開這裡,才想到要去找卓君明問問清楚。 身上加披了一件銀狐披風,拉開風門來到了廊子裡,迎面的寒風,使得她機伶伶打了一個寒戰。人是那麼的乏力,不過是一兩天的時間,身子骨竟然會變得這麼的微弱,居然連走路也是那麼不帶勁兒。她把斗篷的帽子拉起來,手觸處,才覺得臉上滾燙滾燙的,禁不住吃了一驚,才斷定出自己真是病了,而且病得還不輕。倚在紅漆的柱子上喘了口氣,她緊緊地咬著牙,心裡是那般懊惱的發著狠。打從懂事以來,還不曾似這個樣的病過,要想乖乖地躺在床上養病,哼,門兒都沒。她決計不向病魔低頭,要硬撐過去。 小夥計順子打著一把傘,正由雨地裡過來,乍見此情景,忙趕上來,看著她發怔道:「這——這不是郭大小姐嗎?您這是要上哪去?」 郭彩綾道:「不上哪去。我問你,有個姓卓的客人,住在那裡?」 小夥計順子道:「噢,我知道,我知道,就在東跨院第一間。我帶著您去!」 郭彩綾道:「不用了,你忙你的去吧,我自己去!」 順子看她這個樣子,不禁關心地道:「可是您的病——」 彩綾也沒答理他,一個人順著廊子走了下去,她拐了一個彎兒,來到了東跨院。站在廊檐子下面,可就看見了卓君明的那間房子,正要冒雨走過去,忽然她看見那間房子的門敞開來,卻由裡面走出了一個打著油紙傘的女人。 郭彩綾心裡動了一下,即站住不動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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