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蕭逸 > 馬鳴風蕭蕭 | 上页 下页


  目睹這匹神駿的寶馬,他感到了畢生最大的滿足。他的慾望已經達到,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了。

  忽然,他聽到了一些聲音,慣走江湖的人,都不會對馬蹄聲感到陌生,況且那是十分凌亂的馬蹄聲音。

  灰衣人倏地睜開了眸子,加強他警覺力的,是黑水仙的一聲長嘶。

  五匹馬,馱著五個人,奔雷駭電般的已來到了眼前。

  灰衣人身形微閃,已來到了他那匹愛馬黑水仙的眼前。

  五匹馬如新月狀已把他拐在了正中。

  馬上的五個人,簡直不須多說一句話,也就可以知道他們是怎樣一個來路。

  一個瞎了一隻眼的瘦漢,一個是身高八尺的紅衣大漢,一個肥胖的矮子,一個是袒露胸肌,滿臉橫肉的黑大個子。帶領著以上四人的那個像是首領的人物,卻是一個披著黑熊皮氅,留有一叢繞口黑鬚的四旬瘦高漢子。

  五個人乘著五匹不同花色的壯馬,五對猙獰而帶有貪婪神色的眸子,似乎在灰衣人發現他們之前,就先已懷有敵意的注視他身上。騎在正中的馬上的那個披著熊皮大氅的瘦削漢子,略略的抬了一下手腕子,五匹馬俱都停了下來。

  灰衣人與他們之間的距離不足兩丈,雙方似乎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。

  灰衣人那雙像是沉鬱卻很機智的目光,在五個人方一來到時,已把他們打量清楚。

  獨眼漢子是一口八卦刀!

  紅衣大漢是一對飛流星!

  矮胖子是兩口倭刀!

  滿臉橫肉的黑大個子是一截九股銅鞭!

  至於正中留有繞口黑鬚的黑裝瘦削漢子,卻是一對判官筆!

  五對眸子大多數的時間是打量著那匹馬——黑水仙,只是間歇性不經意的才會看上灰衣人兩眼。

  熊裝瘦削漢子一聲不吭,獨自個的策動坐騎,緩緩繞著那匹黑水仙看了一眼,又回到原來地方。

  矮胖子瞇著一對豬眼道:「錯不了,就是這匹馬,黑水仙!」

  瘦削漢子沉聲一笑,向著灰衣人道:「小伙子,好東西,這匹馬可是你擒住的?」

  灰衣人看了他一眼,沒有吭氣。他那雙沉鬱的眸子,充滿了機智,下意識的似乎已覺出了不妙而有所戒備。

  「這匹馬——我要定了。」

  說話的仍然是那瘦削漢子,語意堅毅,語音沉實,正如他說的「我要定了」,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。

  話聲出口,這個人一領馬口嚼環,胯下白馬,自動的向後退了一步。

  像是早已商量好了似的,就在他的身子才一退後的同時,他身邊那個佩有雙刀的矮胖子,怒鷹似的已自鞍上掠起。人雖然胖,動作可是極為輕快,出手更是利落。

  兩口刀,在艷陽下閃出了電也似的兩道光,雙雙直向灰衣人當頭猛砍了下來。

  灰衣人早已料到了有此一手!

  令人驚異的是,他那種漂亮的架式!他究竟是怎麼閃開那矮胖漢子的那兩口刀,在場多數人都沒看清楚,總之,就在對方矮漢的雙刀甫一落空的同時,他已及時出手。

  是一口薄刃泛有淺淺藍光的如意軟刀!

  出手快,眼力準!

  刀光一閃,像是一匹白綾子般,「颼」的抖了開來,空中劃出半圓形的一彎弧光。刀勢一吐即收,卻由矮胖漢子喉結部位閃了過去。

  矮胖漢子發出了短厲的一聲悶吼,身子落下的快,起來的更快,向後面晃了晃,四平八穩的倒在了沙地上。一股子血,箭也似的由他喉管裡噴了出來。在沙地裡一連打了幾個滾兒,就不動了。

  空氣裡,頃刻間瀰漫起一片濃重的血腥氣味。

  灰衣人出刀快,收刀更快!像是一條蛇般的利落,刀可是插回在腰裡了。

  現場四個人,對於這種殺人的迅速手法,似乎還不大習慣。

  兔死狐悲,物傷其類!就像是四具石頭人般的,一下子凝住不動了。

  除非別想再在道上混下去,這個臉可丟不起,這口氣更難忍!

  像是電波般的目光,由那個瘦削漢子眸子裡照會了過去。得到信號的是那個滿臉橫肉的黑大個子,和那個獨眼青面漢子。

  兩個人同在體會到首領命令出擊的暗示之後,只是極短暫的一下逗留,已雙雙自馬上縱起。像是剪空的一雙燕子,獨眼客是一口八卦刀,黑大個子是一截九股銅鞭。

  二人一左一右,同出同落,八卦刀劈風砍臉,九股鞭直落兩肩。

  衣袂帶風,「噗嚕嚕」的疾響一聲,緊接著是清脆撩人的兵刃交擊聲——獨眼客的八卦刀碰著了黑大個子的九股銅鞭。

  雙方乍然一驚的當兒,灰衣人已經就地旋風的滾了出來。

  黑大個子身形倏地一個疾轉,他的轉勢快,對方的刀勢更快!

  匹練般的刀光一閃,已斜著劈中了他的面門之上。

  灰衣人那口軟兵刃必然是十分的鋒利,是以刀鋒過處,整整的砍下了黑大個子的半邊頭顱。黑大個子怪叫著一個後仰,推金山,倒玉柱,摔在地上。

  獨眼漢子驚得怪叫了一聲,足尖點處,掌中八卦刀攻出一招,直向灰衣人的肋下用力扎了過去。

  灰衣人似乎對敵的秘訣,旨在一個「快」字,把握著這一字真訣,每每出奇制勝。

  八卦刀迎上了軟刀,「嗆啷」一聲脆響,兩道寒光搖碎了一天銀星!

  獨眼漢刀身向後一收,霍地飛起右腿直向著對方前心心窩上用力踹了過去。

  也許是一隻眼睛照顧不過來的關係,他這隻腿才踢出一半,灰衣人掌中那口如意軟刀已由側面電也似的閃了過來。

  「嗦」的一聲,刀光,血光交迸輝映裡,獨眼客的那條腿足足踢出了八尺之外。「叭噠!」一下落在了沙地裡。

  獨眼客成了獨腿客,當場狂呼一聲,倒地疼昏了過去。

  灰衣人身子一閃,跳出丈許以外,防備著對方的出手。

  出乎意外的是那兩個人並沒有出手。

  騎在白馬上,那個身披熊皮的瘦削漢子急帶馬韁,把牲口帶出丈許以外,身後跟著那個腰繫流星錘的紅衣大漢,兩匹馬似乎也受了驚嚇,頻頻叫囂著跳動不已。

  白馬上那個瘦削漢子勒住了馬,回頭狠狠的盯了灰衣人一眼,叱了一聲:「走!」兩匹馬踏著來時舊路,一溜煙似的去了。

  落寞復遺憾的灰衣人,緩緩的收起了刀。那口刀的刀鞘,外狀如同一根腰帶,尾尖與首端各有如意鎖扣銜接著,刀身插入,毫不顯眼。

  他緩緩來到了那個獨眼漢子跟前,彎下身子探了一下他的鼻息,才發覺到他由於流血過多,竟然也死了。

  雖說是咎由自取,可是一口氣連殺了三個人,畢竟也不是一件值得喜悅的事情。面向著大漠,他臉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悵然,深深地嘆息了一聲。

  三匹失去了主人的馬,在池邊嚼食著地上的青草。

  灰衣人由一匹馬上卸下了全套的鞍轡,改套在那匹新擒的「黑水仙」的身上。

  「人飾衣裳馬飾鞍」,經過一番裝飾之後的黑馬,看上去益加的顯得神駿不群。

  這裡他不想多留,隨即翻身上馬。

  在馬上他辨識了一下方向,一方是黃沙滾滾的沙漠,一方是間有水草的原野。

  他選擇後者——原野,便策馬而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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