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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一


  他推門來到院中,卻見海禪大師同著靈哥兒正待立在院外,距離雲海禪房甚遠,那海禪遠遠見飛鴻過來,合十一揖道:「恭喜施主了!」

  郭飛鴻合十還禮,道:「多謝大師接引!」

  靈哥兒下上打量著飛鴻,奇怪的道:「咦!郭相公,你覺得與來時有什麼不同麼?」

  郭飛鴻一怔,搖頭道:「沒有呀!」

  靈哥兒哈哈一笑,彎下身子打了一躬道:「郭相公,我該恭喜你了!」

  郭飛鴻愈覺不解,不由望著靈哥兒發呆,那海禪也甚覺奇怪的看著靈哥兒道:「你又在說笑了!」

  靈哥幾一雙大眼睛一翻,晃著頭道:「說笑?郭相公身浴佛光,你大和尚難道看不出來麼?」

  海禪經靈哥兒如此一提,不由一驚,當時雙手在眸子上揉了一下,細細向著飛鴻打量了一陣,他面色立時大變,口宣佛號道:「阿彌陀佛,老衲竟是沒有注意到此點,施主可謂之福緣不淺了!」

  說罷,滿臉現出欽慕之色,口中一連串地唸著佛號,飛鴻伸手在臉上摸了一下,絲毫也不覺其異,當時奇道:「怎麼我不覺得?」

  海禪大師微微一笑道:「佛光啟人智慧,如魚之得水,施主少年之身,首次參佛,竟蒙老宗師如此恩待,後福不可限量了。」

  郭飛鴻這才忽然覺得,自己此刻果然一顆心靈明活潑,和來時憂急煩惱大是不同,只此一點,可得知自己蒙賜非淺了。

  當時轉過身子,心中默念,向著雲海禪室深深一拜,再轉回身來,向著海禪及靈哥兒合十道:「二位接渡大恩,請受我一拜!」

  說罷又向著二人深深一拜,海禪及靈哥忙自閃開一邊,不敢實受。飛鴻拜別告辭之後,大步向山房外行去。

  郭飛鴻一路步下龜山,回想這一段奇異的遭遇,真正是不可思議。

  可是當他想到了雲海老人所說諸言,心中卻又不勝擔憂,忽然憶起老人贈與自己的那一枚「如意金幣令」就取出細看了看。

  那是一枚較常用的制錢大上兩三倍的金錢,約有半分厚薄,正中凸出一個「令」字,在這個令字的四周,則有一圈小字為:「五湖四海通行」。

  反過來正中還有一個「信」字,四周雕著一串念珠,也有幾個字,寫的是:「行腳跡遍天下。」

  郭飛鴻細看甚久,忖思道:「此令必是老人當年的一件信物,他珍視多年,刻不離身,如今竟慷慨地贈予了自己,也由此可見,他對自己是如何的恩重了。

  由這枚金幣令,使他又想到了老人所交付與自己的這一重大任務,他腦子裡想著病書生花明與凍水石秀郎這兩個人物,聽老人口氣,這兩個怪人,如今都已是壽高過百的老人了。

  此二人當年既與雲海老人平行同輩,其武功當可想而知,自己對於此二人,可真是要慎重處理了,而天下這麼大,要去找這兩個銷聲匿跡已久的人,也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  想到此,他呆了一呆,當時收起了金幣令,不知何時,已來到龜山腳下,目睹著洪澤湖水,澄碧如同是一片碧綠的翡翠,湖上的漁船又在開始作業了,欸乃聲中,漁歌互答,龜山腳下,正有幾個舟子繫舟小憩,其中之一,看見了飛鴻,立即含笑道:「相公要渡湖麼?六個錢就夠了,我們就便送你一程!」

  郭飛鴻忽然想到了來時是由楚青青搖舟送來的,此刻不知她上否仍在附近相候?

  當時忙走到湖邊,四下望了望,卻不見楚青青的蹤影,心中不由得興起了一陣悵然的感覺。

  他只得登上了一艘漁舟,向對岸駛去,在途中,他不禁又想到了冷劍鐵娥……雲海老人之言是不錯的,此女當真是他命中的魔星。

  只一想到了鐵娥,她那長身玉立的身材,明澈的一雙大眼睛,那蒼白的面頰,便浮現眼前,這姑娘是多麼的扣人心弦,令人永遠忘不了啊!

  郭飛鴻尚能依稀的記得在雲海山房老人以「大輪迴佛法」,使得自己忽然憶起的幾個前世故人,雖然他已不能記得前生之事,可是白衣女石綠珠以及粉衣女江竹君,卻仍在自己念中。

  這時,沐浴在習習的湖風裡,他想到了鐵娥,也想到了唐霜青,不禁一時感慨萬千。

  在他此刻意念之中,唐霜青雖和自己結識在先,可是自己與她不過是青樓兩面之緣,而限於當時場所、情景,雖覺其風華絕代,談吐不俗,終究是相識不深,後來發覺其即是蘇州鬧得滿城風雨的女賊之後,更打消了一些對她的好感,近年來,天涯海角,也就漸漸地把她給忘了,這種情形是絕對不能拿來與鐵娥相提並論的!

  郭飛鴻這一霎時,想到了許多,內心真有無比的感觸,對於鐵娥這個人,可真是一個謎,真正是摸不透,記得昔日病榻相守,那是何等一份真摯的感情,而今曾幾何時,她竟會變得如此冷淡,簡直視自己如同「陌路人」一般!

  郭飛鴻想到這裡,不禁又憶及雲海老人之言,鐵娥原是為自己兩世殉情,自己虧負她委實也太多了,可是她如此倔強難以捉摸,簡直無法親近她,再想到離師之時,師父鐵雲那些託囑自己的話,要自己務必娶她為妻,想到此,他那一顆心,愈發的感到不安了!

  習習的江風,迎面吹過來,忽然使得他心中清醒了不少,再看所乘的漁舟,竟然是向著下流疾馳,並非是向對岸攏去,不禁心中一驚,當時大聲道:「喂!這是怎麼回事?」

  操舟的像是父子二人,一老一少,那個老的戴著一頂大斗笠,搓著一雙乾粗的手嘻嘻笑道:「大相公,前幾天發了大水,水太急,船橫不過去,所以只好向下游走一程,實在是沒有辦法!」

  郭飛鴻打量這父子二人,倒像是作粗活的水上人家,也就沒有發作。

  說話之間,這條扁舟向下又行了里許,郭飛鴻掃目別的船隻,見也有攏岸者,不由心中一動,他目光無意間掃向這艘船舟船尾,竟發現供著一個黃銅的小鼎,鼎內嫋嫋冒著黃煙。

  郭飛鴻忽然明白了,這艘漁船定是參加了什麼幫會組織,也許他們對自己是心懷歹意,當時上前一步,冷冷一笑道:「我現在就要靠岸,快快靠過去!」

  那老船夫嘻嘻一笑道:「大相公,老實對你說吧,有幾位朋友想要見一見大相公,所以……」

  郭飛鴻不由勃然大怒,上前一步,一把抓住了老船夫胸衣上,老船夫嚇得面上變色道:「大相公饒命……這不是我的主意!」

  郭飛鴻見這船夫如此一把年歲,不由心中一軟,鬆開了手,冷冷笑道:「什麼人要見我?」

  船夫定了定神,用手向前一指道:「相公請看!」

  郭飛鴻順其手指處一望,不由吃了一驚,原來只顧得與他說話,竟不知水面上結集了大片的漁船,這些漁船少說也有數百艘之多,遠遠作勢,竟然把自己這艘船圍在了正中。

  郭飛鴻朗笑了一聲,再抬頭前看,有一艘全黑的大船,停舶在湖心,大船上,立有兩排赤著上身的漢子,雁翅似的排開,空出了正中的船艙,艙面上坐著四五個人,有男有女。

  這時他所乘的漁舟,已然靠向了大船,大船上立時放下軟梯,一個赤著上身的漢子,氣勢洶洶的道:「朋友,老太爺有請,快上來吧!」

  郭飛鴻方才一瞥之間,便覺得大船上幾個人物甚是眼熟,此刻一聽他如此一說,立即想起了大船上人,原來就是大湖幫的那幾個主兒。

  如此看來,想必是大湖幫為報那毀壇之仇,才會如此陣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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