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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〇


  郭飛鴻應了一聲,卻久久不見老人賜下,正感奇怪,忽見老人黃蠟似的前額上,突然起了幾道裂紋,落下了一片油泥,泥層落下之後,印堂正中,現出了鵝卵般圓的一枚閃閃金幣。

  老人說明道:「此令江湖上知道的人固是極少,可是凡是知道的,無不禮敬有加,就是我那兩個拜弟,也要顧忌三分,這百年來,我未曾示人,你拿去吧!」

  郭飛鴻恭敬地拜了一拜,正要上前接去,忽見那枚金幣,在老人前額上一轉,順其身子一路而下,咕咕嚕嚕一直滾到了他的足前,才停住不動。

  雲海老人沉聲道:「拾起來吧!」

  郭飛鴻伸手把那枚金幣抬起來,只覺得入手分量甚重,其上刻著很多圖形字跡,當時也不及細看,匆匆收起。

  他忽然想起前情,恭聲問道:「請問佛祖,這兩位老怪的大名如何稱呼,住在何方?」

  雲海老人冷然道:「鐵翅燕南飛,花明水石秀,正是說的這四個人的姓名,前一句是指『鐵翅雁』公孫羽和『矮仙人』尚南飛,這兩個人如今已不在人世,他們兩個是你左面的那兩個石像!」

  郭飛鴻聞言看去,見是那高矮兩個老叟,雲海老人頓了頓,又道:「花明水石秀,是指『病書生』花明,和『凍水』石秀郎!」

  郭飛鴻聞言到此,忙又向右面那兩尊石像望去,老人冷然道:「不錯,就是這兩個人,此二人都還健在,雖年邁,兇惡更甚當年,你要特別留心!」

  郭飛鴻仔細打最著那兩尊石像,發現那狀似書生模樣的人,果然現有幾分病容,而那個凍水石秀郎,則帶者幾分木訥。

  雲海老人又道:「你注意看此二人的樣子,儘管歲月悠悠,這樣子是不會變的,病書生花明,喜著紅衣,石秀郎狀似呆愚,都很易辨認!」

  頓了頓,他繼續說道:「郭飛鴻,你要特別注意,對此二人,萬萬不可力敵,你雖已武技不凡,可是在這兩個老怪眼中有來,你還差得遠,我今授你絕技四手,你要細心體會。」

  郭飛鴻心中一驚,大喜道:「弟子拜受了!」

  才說完,就見雲海老人右手大袖緩緩舉起來,左手駢二指,由右手袖下慢慢遞出,上下劃了一道線。

  郭飛鴻此時意念集中,他本智力極高,老人雖是隨便的比了一比,可是他立刻識透了這招式內所含的無窮奧妙,並牢記在心中。

  雲海老人放下了手,回歸原式,遂又展開了第二種手法,那雙瘦手並排伸出,由上而下,像波浪似的,一連按推了四次,雙手才又復歸原位。

  郭飛鴻領會了這兩個招式之後,內心已把這位帶髮修行的老佛祖,佩服了個五體投地。

  只聽雲海老人又道:「你要記住,這兩招,僅僅限於用以對付病書生花明的!」

  郭飛鴻方自答應了一聲,就又聽得老人長吁了一聲接著道:「我枯坐多年,乍動身手,已顯得不十分靈活了,你必需要領會我招式中的內涵,加以活用,才能發揮完全的威力,否則這些招式,不過是徒具形式,也就無足為奇了!」

  說時右手忽出,在上方微微一拍,又在正中虛抓了一下,接著左手平著向外一分。

  同時口中輕輕吐氣道:「大風來兮!」

  緊接著他雙手如同壓下什麼東西似地向下一按,等到雙手到了臍下的部位時,忽然指尖一挑,就像一雙燕子似地向外伸了出來。

  至此為止,另兩招也已經施展完了。

  雲海老人口中輕輕唸了一句:「乳飛雙飛!」

  這時郭飛鴻牢牢實實的把這四種手法記在了心中,老人雖只是象徵性地比劃了一遍,可是聰穎過人的郭飛鴻,已能完全領悟了其中的奧秘真諦。

  雲海演完了這四種手法之後,沉聲道:「這四種手法,都是我苦思多年領悟出來的異招,配合你的內功施展,就相當可觀了!」

  「這頭兩招」,老人頓了一下,接下去道:「是一種含蓄的功力精髓,是以靜制動的,我為它取名為『海天一線』和『小風惹浪』,你要記住,這兩手招式,只能用以對付那病書生花明,至於後兩手『大風來兮』,『乳燕雙飛』,是用來對付凍水石秀郎的,你不可弄錯了!」

  郭飛鴻點了點頭道:「弟子已記下了!」

  老人眸子又合了起來,只留下一條線,輕輕宣了一聲佛號道:「現在我要你把這四手招式表演與我看一遍!」

  郭飛鴻答應了一聲,立時站起身來。

  他一面口中報出招式的名字,一面把「海天一線」、「小風惹浪」以及「大風來兮」、「乳燕雙飛」,各自演習了一遍,他一氣演出,那種樣子幾乎和雲海老人所表演的一模一樣,且從容如意之極。

  看他演完了這四種手法之後,雲海老人發出了一聲長嘆,道:「你智力過人,果然不負我一番期望,孩子,對付這兩個老怪,你必須要鎮定,不可現出絲毫慌張,尤其注意,以上我所傳你的四種手法,不可用老了,否則你是瞞不過他們兩個人的!」

  郭飛鴻此刻已為雲海老人的諸般異態引起了極大的興趣,他確定老人是當今宇內一個少見的奇人,自己蒙他開啟迷津,傳授絕功,真是緣分不淺。

  這時,那雲海老人一雙眸子,已完全合了起來,恢復了先前狀態。

  他像是幹了一件很吃力的事情一般,長長吁了一口氣,徐徐地道:「待這件善功做成之後,我也該撒手西去了。」

  郭飛鴻心中一動道:「老佛祖此話何意?」

  雲海老人鼻中哼了一聲道:「自古沒有不落髮而成佛的和尚,孩子,我之所以如今仍然未曾剃髮,也就是為了這件事未能了結!」

  說著,冷森森地一笑又道:「佛曰『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』!孩子你明白我的意思麼?」

  郭飛鴻心中怦然一跳,訥訥道:「佛祖的意思是……」

  雲海冷冷地道:「不錯,這件事完全交給你作了,孩子,你要硬下心來,當你想到,在這兩個人手下慘死的人,已可堆積成山時,你就不會吝嗇你手中的劍了!」

  郭飛鴻點了點頭道:「弟子明白,萬一要是不能成功,弟子也只有一死以謝佛祖知遇之恩了!」

  雲海又道:「你要慎重你這條生命,果真如此,天道何在?阿彌陀佛!」

  說到此,山房內「噹!噹!」響起了兩聲鐘聲。

  雲海老人發出了一陣低沉的笑聲道:「我們談話的時間已經夠久了,山房冷寂,久疏貴客,今日與你一會,我將不再見任何人了!」

  郭飛鴻見雲海說時,身子又回復了來時枯坐的神情,黃蠟似的臉上,即使連皺紋也消失了,他知道老人已有了謝客的表示,自己不便再久留了。

  想到這裡,郭飛鴻恭敬的跪地叩了個頭道:「弟子告辭了!」

  雲海老人雙目未開,輕輕的嘆了一聲道:「鐵娥任性,招難必多,這是她咎由自取,你本性多情,一涉其間,只怕不能自拔,慎之,慎之!」

  郭飛鴻打了一個冷戰,正想多問幾句,老人已又道:「你去吧,三年之後的今天,來此見我,必要時,我也許會設法找你,去吧!」

  郭飛鴻躬身行了一禮,轉身而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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