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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八


  說罷右手一翻,一枚玉釵直飛出去,「篤」一聲直直的釘在了書桌之上。

  楚青青低頭一看,不由花容驟變,陡然拔了起來,問道:「怎麼?他……」

  楚秋陽一笑道:「妹子,你眼力不差,只是對方雖非史君有婦,卻已和別人有了婚約,晚了一步,令人惋惜。」

  語畢一屁股坐了下來,頻頻苦笑不已。

  楚青青面色一白,慘笑道:「怎麼說呢!」

  楚秋陽抬頭直視著她,道:「傻丫頭,你還不懂我的意思麼?死了這條心吧!」

  楚青青蛾眉一挑,道:「既如此,他又何必?」

  雙目一紅,幾乎掉下淚來。

  楚秋陽見狀嘆了一聲,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,笑慰道:「忘了這件事吧!」

  楚青青搖了搖頭道:「我忘不了!」

  說著忽然仰起頭來,注視著楚秋陽苦笑道:「我不會就這麼放過他的,這一輩子,要麼是嫁他,要麼就終身不嫁!」

  楚秋陽不由一驚,道:「你說什麼?」

  楚青青伸出一隻玉手,擦了一下淚,強顏微笑道:「哥哥,我們是無話不談,我已把我心裡的話告訴你了,莫非你忘了母親臨去時告訴我的話了?」

  楚秋陽不禁呆了一呆,道:「可是,這是不能夠的事情呀,再者他也並非有意取下這枚石榴玉釵的呀!」

  楚青青冷冷一笑道:「他已決定明日走麼?」

  楚秋陽點了點頭,楚青青一笑道:「很好,我明天也走!」

  楚秋陽微微怒道:「你這是什麼意思?」

  楚青青羞澀地笑了笑,道:「我呀,纏定了他了,不到手決不甘心。這枚釵子,恕我不能收回來,你怎麼拿的,怎麼再給我送回去!」

  說罷,把手中玉釵放在了楚秋陽面前,楚秋陽吃了一驚道:「妹子你不要太任性了!」

  楚青青冷笑道:「母親曾說過這枚玉釵已五世相傳,第一個拿到這隻釵子的人,都是我楚家的女婿,到我手裡也不能壞了規矩。哥哥,我意已決,這石榴釵子,不管你明給也好,暗放也好,反正得給我送回去,你要是不願意,我就自己交給他去,如何?」

  說時杏目圓睜,滿臉稚氣,楚秋陽知道由於父母去世過早,這個妹子被自己嬌慣了,她可是真敢為人之不敢為,道人之不敢道。

  如果自己不答應,她可真會自己找了去,那時可就免不了要鬧笑話了。

  當時真是又氣又惱,只得忍下道:「好吧,我為你送回去就是!」

  楚青青見哥哥生氣,不由笑道:「你不要為我擔心,我也不是小孩子了,你等著看吧!」

  言罷轉身回室安息去了,楚秋陽獨自發了一會兒呆,也無法可想,只得轉身出房而去。

  第二天,郭飛鴻早早起來,親自到後面去向楚秋陽告別,後者也早起來了,見面之後,楚秋陽不勝依依地道:「你這麼就走麼?」

  郭飛鴻點了點頭微笑道:「特來告辭!」

  楚秋陽取過一個黃綢子包裹遞與郭飛鴻道:「你孤身上路,銀錢不多是不行的,這一點薄禮你請收下,也許路上用得著!」

  郭飛鴻本不想收,可是經過多日相處,他已知道對方仗義輕財的個性,如自己執意不受,也許就惱了他,不時只得含笑接過道:「楚兄你果不愧是小孟嘗,一切恩惠留待日後再報答了!」

  說著一抱拳,轉身辭出,楚秋陽早已備好了馬,親自並騎護送。

  這時楚家眾客俱已得悉郭飛鴻離去的消息,紛紛至門前恭送,聲勢極為可觀,郭飛鴻下馬一一握別,他看到如此聲勢,更不禁深深欽佩楚秋陽為人之慷慨好客,頗得人心了。

  他想到自己無意在鳳陽交到如此一個好朋友,私心也暗暗欣慰。

  楚秋陽並騎相送,一直送出了十字大街,來到了市郊,才約定後會之期,作別而歸!

  郭飛鴻鳳陽半月,生活安適,小駐風塵,如今更是人馬煥發,只是想到了那位楚青青姑娘,難免內心有一些歉然的感覺。

  他獨自策馬徐行,不久來到了一處衢道口,見道邊立有一方石碑,上刻「臨淮關界」,心中正不知該如何走法,卻忽聽得身後一陣馬蹄奔馳之聲傳來,十分急促。

  郭飛鴻轉身看時,只見一匹脂胭快馬,鮮鞍彩轡,其上端坐著一個紅衣少女。

  這少女頭戴著一頂同色的寬沿草帽,帽沿過大,她又是微微低著頭,轉眼之間已到了郭飛鴻面前,一陣風似的馳了過去!

  郭飛鴻忙撥馬讓開,對方那匹胭脂快馬,已竄出了十丈以外,直向著正前方一條黃土驛道飛馳下去。

  自背影上看過去,馬上少女玉體修長,腰肢款款,馬鞍邊懸著一口長劍,錚鏘有聲十分動聽,郭飛鴻匆匆地看了一眼,不過是驚鴻一瞥,但卻令他大大地吃了一驚,暗忖道:「怪事,這不是楚青青麼?」

  郭飛鴻不由心中一動,策馬追上道:「喂!喂!前面行的不是楚姑娘麼?」

  前行的那匹胭脂馬,連停也不停一下,繼續奔馳著,郭飛鴻雙腿一夾馬腹,胯下黃驟馬疾奔而上,由背影上看過去,那少女颯爽的英姿更皓似楚青青了。

  只見她紅衣紅帽,再襯以那匹紅色的胭脂馬,晨光微曦裡,就像是一片紅葉在飄動著,實在是醒目之極!

  郭飛鴻已斷定了她是楚青青,這時二馬相隔的距離已很近了,他忍不住大聲叫道:「楚姑娘,你等我一等!」

  胭脂馬奔馳得更快了,馬上的紅衣姑娘宛若未聞,郭飛鴻忽然心中一動,就勒住了馬,暗忖道:「我又何必叫她呢!」

  由此情形看來,這姑娘分明是對自己心存怨恨,自己又何必自討無趣?看來定是由那婚事而起,這真是得罪人於無意之中,無可奈何。

  前行的楚青青不久便消失在前路塵煙之內,郭飛鴻徐徐策馬,有意落在後面,想起了這件事,內心就覺得慚愧!

  由楚青青他又轉想到了重情高誼的楚秋陽,此人不愧是小孟嘗,在鳳陽府為人敬重並非無因,自己能交到如此一個朋友,真可謂此行不虛!

  邊思邊走,不覺已前行了里許,只見驛道兩側的楊柳樹,都已發出了青色的嫩葉子,象徵著天氣不久就要暖和了,這就像一個人經過了長年的苦難磨練,如今欣逢萬象更新的季節,也應該有一番作為了。

  郭飛鴻緊扣馬韁,為此微微神馳。

  這一剎那,他為自己定下了決心,要好好的幹,要作一些轟轟烈烈的事情,這樣才不負自己二次學藝,在九華山苦練經年了。

  偶然的一些惆悵,在他鋼鐵意志下煙消雲散,他仍然回到了生氣勃勃,驛道上有兩道很深的車輪印子,郭飛鴻就一路策馬,順著輪印向前疾馳。

  郭飛鴻此行目的,共有兩個,一是返回蘇州家園,看一看家中情形,當然,他那滾滾的心胸,已非是那個家所能束縛得住。第二,他是要找尋冷劍鐵娥!

  這一點,真是談何容易,他也只有胡亂地瞎走了,走到哪裡就找到哪裡,反正不找到這個人,他是絕不甘心!

  這一日,他的馬來到了「五河縣」界,這地方由於有「天井」、「沱」、「香闊」三湖環峙,形成了奇妙的風光,時逢春日,芙蓉出水,楊柳多情,走馬至此,頓覺得心曠神怡,一掃連日來寂寞無聊。

  五河縣北的「秋雲閣」,是本地最大的一處客棧,郭飛鴻來到時,這秋雲閣竟是早已掛出了「客滿」的牌子,在粉白的店牆上,貼著一張啟事,大意是,本店承顧客抬愛,生意鼎盛,只因近日祭湖客人過多,所有店房被包一空,舊友新知,請三月三日以後再來光顧為荷。

  郭飛鴻一個外鄉客,自不明本地風俗,所謂「祭湖」究竟是一個什麼玩藝兒,卻是不得而知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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