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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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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姓孟的,可是瞧着不像。 初看不像,久看更不像。 虽说是形容憔悴了些,但虎额燕颔,鼻直口方,在在显示着他的不凡气宇,这样的人,岂是听人使唤,低三下四的一个奴才? 不用说,三姨娘这里,心里早就乐急了。 “你姓什么,叫什么?”三姨娘语音平和,神色和蔼地看着他说:“不要急,慢慢地说!” 姓孟的这才缓缓抬起头来。 三姨娘瞧着一旁的钱管事:“难为了他,身上还带着伤疤,搬个凳子来叫他坐下吧!” 钱管事应了一声,心里大是骇异。王府规矩,主子面前,岂能有奴才的座位? 既是这么吩咐了,便只有听从之一途。 凳子搬过来,姓孟的看了一眼,眼神儿略似缓和,微微点了一下头,便自坐了下来。 “嘿!”钱管事心里嘀咕道:“好小子,架子不小,还真的坐下了!” “孟!”姓孟的破例开了腔:“孟小月!” “小月!”三姨娘脸现笑容,缓缓点着头道:“名字很好听,很有诗意,你读过书,认识字吗?” 孟小月脸上现出了一丝凄凉,自嘲地笑笑:“认识一些吧!怎么,花匠也要认得字么?” “那倒不是……” 三姨娘发出了一串清脆的笑声:“我只是想知道一些罢了……” 一旁的三姑娘笑着插口说:“听你口气,你好像很懂得花……过去干过……这一行?” “那倒没有一一”孟小月冷峻的笑了一笑:“不过略知一二。” “啊?”钱管事颇是意外地插口道:“你还真懂?那今天我当着三姨娘的面,倒要伸量伸量你了……” “我看不必了!” 三姨娘含笑的眼神,直望着孟小月道:“这个人我信得过!我问你,孟小月,我园子里有几棵王爷从南边移来的珍贵花木,这两天都死了!” “天太冷了!”孟小月想也不想地说:“凡是珍贵花木,多半耐不住寒冷!” “那可又该怎么办呢?” “不难!”孟小月清瘦的脸上,微微显出了一丝笑纹:“府上可有暖房?” “有,”三姨娘说:“一定要移进暖房才行么?” “也不一定!”孟小月说:“小花小木,用落叶及腐透了的马粪覆盖其根,大些的花木,可就要用干了的苇杆包扎,到了来春再打开也就无妨了。” 三姨娘一笑点头,转向钱管事道:“这个人我要了,可不许你们再难为他,我们先回去,回头就烦你亲自把他送过来吧!” 钱管事应了声:“是。” 事情就这么定了。 对孟小月来说,似乎暂时已脱离了颠沛流离,不堪承受的悲惨岁月。 固然,沦落到今日的一介奴仆,便是一项不幸的极大悲哀,而他的眼前遇合,却又是不幸中之大幸,实属难能可贵的了。 莳花弄草者,雅事也! 也亏了当日的一番附庸风雅,春兰秋菊,乃自种下了今日的一段遇合,人生的一切!所谓的穷通变达,更属奇妙之极,莫非冥冥中早已注定? 一片夜月,洒落在眼前静寂的院落。 这里地当赏心小苑西北角落,挨着莳花的一排暖房,搭有草舍三间,便是专为护花者所谓的花把式的下榻之处。 孟小月便被安置在这里。 虽说是小苑,这里的规模可也不少。推开一扇窗户,向着白雪覆盖的院里打量,亭台楼榭,尽陈眼底,月色里更似有一番清幽情致,一片玉光,状似琉璃,将月光映射当空,原来时当酷寒,湖水早已结冰,蟾光映照里,晶莹璀璨,间以朱亭小桥,直似广寒仙宫,美不胜收。 来的时候,正逢着王爷在此的夜宴,连三姨娘也不及拜见,便被带来这里。 隔着一片花树楼榭,仍然听得见隐约传来的断续丝竹,歌姬们的婉转娇喉说明夜宴仍在持续之中。 孟小月目注窗外,回想着自己年来奇惨遭遇,此番命运弄人,又把自己弄到了这里,未来又属如何,诚然是不得而知。 再想,自己设非沦身奴隶市场,或许早已追循父母于黄泉道上。敌人手段无所不用其极,焉能容忍自己这忠良之后,作仅有的漏网之鱼!? 如此说来,眼前的寄身王府,诚然是上天旨意的安排,虽置身贱役,亦实可遇而不可求,十足珍贵的了。 阵阵冷风,透体生寒。 孟小月像是想明白了些什么,缓缓关上了窗户,返身过去,把一盏点着了的纱罩油灯端起来,走向床边。 过去十天,苦上加苦,罪可是没有少受。此刻犹自觉得遍体骨头发酸,更不要说身上的鞭伤了。 他这里刚刚放下了灯,待将上床就寝,即听见木门上有人轻叩两声。 有人娇声道:“孟先生睡了么?” 孟小月一惊道:“谁?”随地闪身门边。 门外女声道:“不认识我了,开门就知道了!” 声音竟像是日间所见的那个三姑娘,孟小月心里一动,暗忖:会是她!? 略为犹豫了一下,随即缓缓打开了门扉。 一片灯光,散自三姑娘手里的莲花灯笼,不是她又是谁? 却是除了她之外,另外还有一人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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