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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六


  「大致不會錯?」歐陽子修笑道:「哈哈!好,我且問你,你認為他的那股內力,是與生俱來的,還是得自般若神僧的授與?」

  褚霸道:「不會吧,般若神僧要傳他武功,他豈會這樣糟糕!」

  歐陽子修道:「又是一個可能!」

  他們二人談了一陣,隆中山已呈現眼前,歐陽子修偶一抬頭,忽然噫了一聲,道:「他們站住了,唔,真像是準備分手的樣子!」

  褚霸得意地一笑道:「這本是必然的,好,等會我去向賢侄女查問,你尾躡那小子上山,兩下一參照,便不是什麼都明白了嗎?」

  于梵與歐陽玉站在山下一大片樹林邊,唧唧噥噥的不知道說些什麼。

  最後,只見歐陽玉萬般淒婉地點了點頭,在林邊一塊大石上坐下。

  而那于梵則毅然轉身,邁開大步,向登山的路上行動。

  一陣疾奔,于梵已快到山腰,偶一側顧,發現覺慧長老健步如飛,正由一條隱密的小路,向山下奔來,心中一驚,連忙足下加勁,向山頂攀去!

  于梵與歐陽玉五天同船,美色當前,確也難免動情,但是他卻沒為情而改變個性……

  他將歐陽玉安置在山下,一則是為了見到玄元道長之後,可作長談,再則也是想試試歐陽玉對他的情意如何?

  她要是一心只在太陽真解上打主意,勢必接踵尾隨上山,若真是如此,他就可以將她視如蔽屐,不再與她周旋!

  于梵轉身登山之後,行不數步,就想回頭望著她的動靜。

  可是剛剛話別,又不好意思回頭,正好看到林邊矗立一塊大石,他緊走兩步,一閃身就藏到了大石之後……

  從石後望去,正好看到歐陽子修及褚霸兩人趕到林前,歐陽玉像小鳥似的投向歐陽子修的懷裏!

  這種情形,說明了歐陽玉的驚喜忘情,于梵當即忖道:「就看她充滿意外的神情,顯見她並不是受命尾躡自己,那麼前幾天她所表露的情愫,當然也是真的了……至於往後呢,經過這兩個老鬼的從中撥弄,說不定就要變質,自己倒仍得留神些!」

  于梵略一沉吟,立即便閃身藏進一叢矮樹叢裏,睜著兩隻滾圓的眼睛,一動也不動!

  身形剛剛站穩,他已見覺慧長老肥大的袈裟飄飄,已打他藏身的林邊奔向山上,兔起鶻落,迅逾飄風。

  他心中恨忖道:「這老和尚利慾薰心,哪裏像是六根清淨的出家人,你自去好了,大不了委屈你在三清觀門外等我……」

  他望著老和尚的去勢,俊臉之上浮起一絲冷笑,暗忖道:「褚霸為什麼還不見來?這個詭計多端的老傢伙……」

  他耐著性子,席地坐在矮樹叢中,慢慢的等待著。

  片刻功夫,來路上又起了足音,于梵靜氣摒聲,抬頭望去。

  只見歐陽于修也儒衫飄飄地疾奔而來。

  他暗忖道:「褚霸不會再來了,他一定在山下向歐陽玉問長問短時準備算計於我,好吧!現在就讓你們三批人馬,等的等,追的麼我可要找個地方去看看我的輕身飛行術,已經到了什麼火候吧……」

  他輕笑一聲,暗道:「好在時光尚早,我在日落西山之後再回來,也是不晚……」

  于梵想到這裏,遂離開上山的正路,一個勁的向山腰後疾奔而去。

  奔出二里許,來到一處林中空曠之地,察看附近確實無人,他將輕身功夫盡情施展開來。

  他從背熟口訣以來,就一直在裝傻,只不過隨著歐陽玉的示範隨身走動身子而已。他哪敢用出內力,提氣縱身!

  現在,情況不同了,這一盡情施展開來,不論是閃、躍、騰、挪,全都表現得有聲有色。

  此刻,若是授藝的歐陽玉在此,也要震驚的瞪目咋舌。

  首先,于梵提氣猛然上縱,縱上了離地三丈有餘的一個樹枝丫。

  緊跟著,撲身一掠,又掠到兩丈開外的另一棵樹上。

  由於這種事來得太過突兀,于梵在狂喜中,也忘了碰身的疼痛。

  長身一躍,落下地來,因為運氣沒能恰到好處,落地栽了一個大觔斗!

  于梵一骨碌坐起身來,摸摸碰傷之處,又抬頭望望頭頂上的大樹丫,正待再提氣上竄!

  驀然,身後響起一個輕微的聲響——

  于梵大駭中擰腰回頭,只見在自己身後不滿五尺之處,站著一個身如一尊鐵塔,滿身油污,黑皮健壯的中年道士。

  那道士見到于梵轉過身來,笑嘻嘻的道:「小施主好俊的輕功,可惜……」

  于梵愣了半晌,道:「可惜什麼?你怎的話說半截!」

  中年道人見到于梵疾言厲色,不以為忤的道:「我看你上拔三丈多,橫掠兩丈餘,似乎尚不覺吃力,可是你縱躍時,又碰碰跌跌,是否真力不能確切控制?」

  一言道破自己的缺點,這道士當然也是個行家,于梵見這黑道士和藹可親,似無惡意。

  因而他一斂怒容,含笑答道:「道長一針見血,但不知應如何補救?」

  黑道人仰天哈哈長笑,道:「補救的辦法,可不是一言兩語說得明白,不過,輕身功夫貴乎凝氣,氣凝則自然身輕,小施主內涵真力驚人,若能寓氣於心,輕功造詣,便難逢敵手……」

  語聲倏止片刻,後又說道:「小施主你我相見總算有緣,今夜三更時分,我仍在這林中等你,貧道以兩個更次的時光,保管小施主有所獲得就是!」

  于梵一揖到地,謝道:「多謝道長抬愛,敢問道長的上下怎麼稱呼?」

  「三清觀上上下下,除了那位玄元道長能知我的底細之外,任何人也不知道我這小小的香火道人身懷武功……」他話聲稍頓道:「小施主既然存心要問,我也不願瞞你,小道人法名了凡,你可得為我保守秘密!」

  于梵又復含笑道:「多謝道長,我想請問道長一句!」

  黑道人道:「什麼話?」

  于梵問道:「道長適才所說的那位玄元道長,不知此刻可在觀中?」

  黑道人道:「小施主,你問他幹什麼?難道你來隆中山,也有所為?」

  于梵猶疑地道:「這……」

  黑道人兩眼環睜如銅鈴,提身來到于梵近前,順手一撈,扣住于梵的右手腕脈。

  他厲聲道:「小施主趕緊說明,你找玄元道長是為了宿仇,還是新怨?不說出緣由來,休怪貧道要得罪了……」

  于梵哪裏防到這一著,實在也因了凡來勢大快,鐵布衫功夫未及運佈,右腕上已如同扣上兩道鋼箍……

  他惶惑地問道:「道長如何這般疾言厲色?我找玄元道長,一不是宿仇,二不是新怨.我是奉般若神僧所差,捎口信來的!」

  了凡道人訝道:「啊!敢情是那位武林第一高人般若神僧?」

  他仰望浮雲蒼穹,蹙聲道:「小施主,你來遲了,玄元道長已身歸道山了……」

  于梵駭然一驚,顫聲道:「怎麼?他得的什麼病?」

  「他是在前天晚上被二十多名高手尋仇殺死的!」了凡道人道:「不但他身首慘遭分割,且所住的一間精含,也被人抄得一塌糊塗……」

  于梵怔了一會,問道:「慘案發生當時,可曾有人在場?不知來的是些什麼人?」

  了凡道:「三清觀上上下下,沒人能懂武功,不過慘案發生經過,本觀的玄法道長卻看得很清楚,據說來人黑紗蒙面,將玄元道長叫出觀去,雙方一言不合,二十多人便向玄元道長圍攻!」

  于梵略一沉吟,道:「那當然也不會有任何遺言啦?」

  了凡道人道:「沒有!」于梵垂頭沉思中,了凡道人繼續道:「小施主此番前來,倒免了貧道一次終南山的奔波之苦,你準備回去?」

  于梵苦笑道:「我既空跑一趟,只有就此回去了!」

  了凡道人道:「小施主打算何時起程?」

  于梵道:「當然越快越好,道長不是有意改正我的輕身功夫嗎?我在應了三更之約後,即刻上道!」

  了凡道:「小施主既是行色匆忙,貧道拼個回觀受責,現在就指點你吧!小施主這廂來!」

  說罷,將于梵帶到一處山坳裏,正色說道:「小道實際能力,並不見得比得上小施主,只是適才施主不寓氣於身,而未能將真氣配合的恰到好處,所以冒昧指點一下。此刻你隨我提氣、縱身,配合所學的訣竅施展,小道再從旁隨時指正,諒必收效極為快!」

  于梵瞅著了凡道人施為,依樣畫葫蘆的突斂猛瀉,虛點實挪,只見紅日西沉的霞光萬道裏,二條人影疾行如箭。

  半個時辰下來,于梵已深深懂得其中三昧,身與氣配合無間,奔走時飛逝如煙,騰躍中舒捲自如!

  一道一俗,在這野草枯黃的山坳裏,一陣行雲流水般的凌空遊身,便已來到山下。

  了凡道人指點于梵下山的路徑,叫聲:「小施主珍重!」說完,擰轉身子,幾個起落,消逝不見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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