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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


  夏蘋站在那兒低垂著頭,見到王媽被叱,也為之嚇了一下,稍一定神,斂衽道:「蘋兒參見老爺……」

  秦鵬飛冷哼一聲,道:「你抬起頭來看看他是誰?」

  夏蘋怯怯地抬起頭來,循著秦鵬飛所指的方向望去,只見一個王面朱唇的青衣少年正愕愕地望著自己在出神。

  當她的視線一接觸到他投射而來的目光時,不由心頭一顫,臉上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,頓時垂下頭去,不敢逼視。

  秦鵬飛心中妒火焚燒,只是強行抑住而已,這下一見夏蘋的神情有如火上加油,燃得更加熾烈。

  他怒喝一聲,罵道:「好個賤人……」

  罵聲之中,揮掌摑出,只聽「拍」地一聲脆響,夏蘋的身軀應掌跌出數尺之外。

  秦鵬飛這一掌雖然沒有帶上真力,可是力道之猛,豈是夏蘋這麼一個嬌柔的姑娘所能承受得了?

  她驚叫一聲,跌倒地上,白嫩的臉頰立刻紅腫起來,鮮血從那張小嘴汩汩流出,頓時染紅了她的衣襟。

  夏蘋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,櫻唇張處,吐出兩顆牙齒,泣聲道:「老爺,賤妾為何要遭你如此毒打,我……」

  秦鵬飛怒喝道:「賤人,你還敢與老夫辯駁?」

  他沉聲道:「凌風,鞭子拿來!」

  何凌風默然把長鞭交給秦鵬飛,他抓起長鞭,刷刷刷一連就是三鞭,抽得躺在地上的夏蘋,滿地打滾。

  于梵有生以來何曾見過如此殘忍之事?他在一愕之下,奮不顧身的朝秦鵬飛撲去,雙手一張,便要奪下對方手裏的長鞭。

  秦鵬飛是何等人?長鞭在手,還會被于梵奪得下去,他怒吼一聲,手腕沉處,長鞭靈巧之極的兜了回來,「拍」地一下,抽在于梵的身上。

  那細細的鞭梢在舒捲而回的時候,還捲住了于梵的右臂,隨著他振腕一抖,于梵被長鞭纏住離地飛起,往牆上撞去。

  秦鵬飛的武功比起何凌風來,相距何止一倍?他這下的盛怒出手,眼見于梵就要在他一鞭之下,摔個半死。

  于梵的身軀被長鞭纏著飛起,眼見便將被摔落在地上,摔個半死。

  驀然,兩條人影斜飛而起,室內響起一聲大喝,賀子龍縱身躍向于梵,賀子虎則右掌急劃,向秦鵬飛右臂斬去。

  他們倆人這一出手,為了救援于梵,全是盡力而施,身形之快較之一般武林人物超出太多。

  于梵的身軀還未碰觸牆上,賀子龍右臂一抄,已把抓住了他的腰,平掌一切,向長鞭斬落。

  這時長鞭抖得畢直,秦鵬飛的力道完全貫注在上面,整根鞭子恍如一根鐵棍,然而在賀子龍並掌一切之下,發出「錚」地一聲輕響,便已斷為兩截。

  于梵的身軀尚在空中,他所保持的姿式原是四肢捲起,把頭顱藏在雙臂裏,那僅是一種本能的防護要害受傷的行為。

  但是當賀子龍出手抓住他的衣衫時,他也為之吃了一驚,側首向著賀子龍望去,首先便看到對方那隻碩大的手掌暗暗泛出金黃之色。

  他還沒想到一個人的手掌怎會變成金黃色,身軀已被賀子龍左臂勾住,急速的往下落去。

  賀子龍雙腳一踏在地上,立即問道:「于梵,你沒傷著吧?」

  于梵點了點頭,還沒回答,室內已響起秦鵬飛的嘲笑之聲:「賀兄,數年不見,你的功力精進如斯,真是可喜可賀。」

  于梵聞聲望去,只見賀子虎左掌護胸,右掌豎立耳邊,擺了一個奇怪的架式,雙掌掌心微微外露,全都暗暗現出金色的流光。

  他不由暗暗驚凜,忖道:「這是什麼功夫?連手掌都會變成金色。」

  一念方起,賀子虎也大笑道:「沒想到秦鵬飛你終日睡臥溫柔鄉中,功夫倒也沒有擱下……」

  秦鵬飛右手揮著大半截長鞭,左手不知何時已拔出一支長約尺許的小斧,聞聲大笑,道:「兄弟若是把功夫擱下了,賀兄你那一掌,還能容許小弟活命?」

  「哪兒的話!」賀子虎道:「小弟出手的目的只是要阻止秦兄傷害小徒,可不是在與你為敵!」

  賀子龍聽到這兒,哈哈大笑,向秦鵬飛行去,笑著說道:「秦兄,我們十多年的交情了,相處一直很好,怎會與你過不去呢?更何況此刻我們該比往昔更加密切,同心協力,對付那個禿驢,如何會與你為敵?秦兄你是過慮了!」

  秦鵬飛吁了口氣,道:「兩位賀兄能記住這點,小弟就可以放心了。」

  「秦兄你盡可放心,」賀子龍道:「我們之間的交情,絕非任何人能夠破壞得了的!」

  秦鵬飛笑了笑,道:「賀兄這麼說來,的確不愧是道義之人,小弟頗感心慰,只不過是……」

  他的眼中閃出憤怒之色,瞥過于梵的臉上,沉聲說道:「你們竟然為了令徒而對老夫使出金沙掌絕技,實在有點說不過去吧?」

  賀子龍道:「秦兄言重了,小弟們乃是迫不得已才這麼做,其實也並非為了我們這個未拜師的徒兒,而是為了保全秦兄的令譽……」

  他的話聲一頓,臉色沉肅下來,道:「秦見你為了一個婦人女子,便出手傷害我們的徒兒,想要置他於死地,若是傳言出去,讓武林中人全都曉得鬼斧神鞭秦鵬飛乃是見色忘義之人,秦兄你還能立足於江湖?間接的,豈不也影響我們天下九大兇人的名譽……」

  他陰陰一笑,接著說道:「你想想紅燈老祖李兄,血影人魔厲兄,還有枯木尊者彭兄都是痛恨見色忘義之徒,如果讓他們曉得此事,秦兄你……」

  他這一番話說得秦鵬飛臉色大變,頭上冒起冷汗,連忙出言道:「賀兄,你不要再說下去了,小弟向二位致歉,並且還要向你們致上最大的謝意……」

  賀子龍嘿嘿笑道:「秦兄不必客氣,小弟只是提醒你而已,至於道謝嘛,大可不必,我們到底還是兄弟……」

  他說到這兒,三個僕人提著盛放酒菜的木盒走了進來,他們一看到室內的情景,全都為之一愕,站在門口不知是進來的好,或是退出去。

  秦鵬飛暗暗分析過眼前的情勢,知道自己絕不能與漠北雙兇就此翻臉,翻了臉只有自己吃虧。

  因而他忍住了胸中的怒火,臉上堆著假笑來與賀子龍說話。

  此時,他正不知該要繼續委屈下去,還是暫時用話把這件事揭過不提,一見手下僕人把酒菜端來,也就藉此下台,吩咐道:「你們站在那兒作什麼?快把酒菜擺出來。」

  「起來呀!」

  他自己也收起小斧,把那根斷鞭拋給何凌風,說道:「凌風,把那賤人帶下去,讓王媽給她敷藥,好好的休養幾天!」

  何凌風投師十年,怎不曉得秦鵬飛的脾氣?他一見眼前的情勢突然變化,也明白師傅顯然是居於劣勢之中,自己要發洩心中那口氣,只有等待以後了。

  他不敢多說話,唯恐惹得師傅把滿腔壓制的氣憤發洩到自己的頭上,應了一聲,走到昏迷中的夏蘋身邊,也不管她滿身血污,抱了起來匆匆走出室去。

  秦鵬飛笑道:「來來來!兩位賀兄,請上座,我們好好的喝上幾盅。」

  賀氏兄弟一見秦鵬飛軟化下來,也不為之甚,相互打了個眼色,賀子龍道:「秦兄不用客氣,只要你能原諒小徒無意中的錯誤,我們兄弟倆就感激不盡了……」

  于梵亢聲道:「我可沒有做錯事……」

  他眼見賀氏雙兇和秦鵬飛之間的虛偽神態那種貌合神離,相互利用的作風,不由得更加厭惡。

  尤其對於秦鵬飛出手痛擊夏蘋之事,更使得他的心中泛起強烈的憤怒,所以他一聽賀子龍之言,忍不住提出抗議之聲。

  賀于龍沉聲叱道:「于梵……」

  秦鵬飛笑了笑道:「賀兄,不要責備他了,這件事的確是小弟的錯我不該懷疑到他的身上……」

  賀子龍截斷了他的話,道:「好了,既然秦兄替這畜牲說話,我們就饒過他這一次吧,事情已經過去,我們都不用再提,來,還是喝酒吧!」

  秦鵬飛拍手道:「還是賀兄說得不錯,我們久別重逢,非得痛快地喝他一場……」

  于梵站在一旁,眼見他們情緒熱烈地坐上了席位,笑逐顏開,顯得非常興奮,一時之間頗為感觸。

  他不明白這些所謂的武林高手,情緒轉變得怎會如此之快,剛才還在生氣動手,很快又相互道歉,歡愉地喝起酒來,似乎已經忘卻方才之事。

  是以他儘管也被秦鵬飛請上酒席之前坐著,面對那滿桌的豐富酒菜,他卻沒有一點食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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