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鳳朝陽(109)_蕭瑟

一〇九

　　如今，半路裏殺出一個程咬金來，他深恐「白髮仙娘」杜美珍改變了裘克心的決心，不由沉不住氣地冷哼一聲道：「杜美珍，只要你自信夠資格插上一腿，也算你一份就是！」

　　「白髮仙娘」杜美珍冷然地道：「老娘既然趕上了，自然算一份……噫！難道你們三個矮鬼怎麼會有一個長高了，原來已經蹺了一個哩！」

　　原來「白髮仙娘」杜美珍方才匆匆趕上時，剛好聽到裘克心豪氣干雲地要獨自接戰對方的聯手合擊，她一眼看出對方竟是名列十絕中的老魔，心中又急又氣之下，只顧叱責裘克心發瘋，竟無暇旁顧，此時一發現申屠德的屍體，才詫訝地說出上述的話，同時也大致明白裘克心之所以如此狂的原因。

　　辜實全陰陰地一笑道：「你能算上一份最好不過，咱們老大更在鼓掌歡迎你哩！」

　　裘克心朗聲接道：「殺雞焉用牛刀——杜前輩，請一旁為晚輩掠陣吧！」

　　非非子同時說道：「杜仙娘，請過來，貧道有機密奉告。」

　　「白髮仙娘」杜美珍既已大致明瞭裘克心的功力，自是不再為裘克心擔心，而且她性情雖然急躁，卻也有自知之明，自己功力因閉關百日之故而大非昔比，對付域外三魔如冷天雲兄弟者自是綽有餘裕，但要跟名列十絕中的老魔一相頡頏，卻還差的甚遠。

　　方才因心急與愛徒有密切關係的裘克心的安危，於是，才不加考慮地挺身而出，再加上裘克心與非非子二人的適時發話轉寰，目前她自然不肯受激而上當了，順風轉舵，借機下台地冷哼一聲道：「老娘平生不愛激，且讓你死在一個後生晚輩手中，增加一點死後光榮吧！」

　　說著，轉身向非非子身邊走去……

　　一陣急驟的蹄聲，又馳來十餘騎長程健馬，馬上人一個個雄偉精悍，跨刀佩劍，顯然都是武林健者。

　　那為首的一個斑髮老者一勒韁繩，揮手止住後隨的奔馬，一聲驚噫道：「那不是傳說中的『神龍劍客』裘少俠嗎？……」

　　他話未說完，卻因看到了裘克心對面的兩個老魔而陡地停住。

　　辜實全陰陰地一笑道：「諸位夤夜急馳，有何貴幹？」

　　那斑髮老者道：「在下等係趕往湘南九疑山去看普渡教所召開的武林大會……」

　　辜實全打斷對方的話說道：「眼前這一場拚鬥，決不遜於九疑大會，諸位如有興趣，就不妨耽擱一下吧！」

　　那斑髮老者微笑地道：「如果沒甚不便之處，在下等正想一開眼界……」

　　辜實全道：「不便之處倒沒有，不過你們得站遠一點。」

　　話鋒微頓，轉向裘克心道：「裘克心，替你義務宣傳的人來了，只要你能擊敗咱們三個老不死的聯合合擊，十天後的九疑大會，就是你揚名立萬的場所啦！」

　　裘克心沉穩如泰山地冷然答道：「本少俠不在乎揚名立萬，但有幾句話卻不能不事先說明。」

　　辜實全道：「請說。」

　　裘克心神色一整道：「咱們這一搏，不論生死勝敗，以三招為限。」

　　辜實全微微一怔道：「老夫同意。」

　　裘克心接道：「三招之內，如果本少俠勝了，你們可得接受本少俠一個條件。」

　　卞清泉搶著答道：「小子，還說什麼條件不條件，只要你能在咱們三人聯手之下，三招之內能逃一死，老夫們三條老命都可由你的自由處置……」

　　裘克心莊容打斷對方的話道：「話別說的太滿，須知本少俠所提條件，對你們而言，可能比要你的命更嚴重哩！」

　　卞清泉聞言一怔，接著怒叱道：「小子！你自信準能勝過咱們？」

　　裘克心淡然一笑道：「一如尊駕自信置本少俠於死地一樣。」

　　辜實全淡然地道：「姓裘的，你的條件究竟嚴重到如何程度？先說出來聽聽。」

　　裘克心神色一整道：「如果三招之內，三位承讓了，則三位必須自禁所居之地，終生不得涉足江湖。」辜實全方自一聲冷哼，裘克心搶先說道：「本少俠話還沒說完，方才已經說過，本少俠此行本來是為兩位好，目前這條件還是本此宗旨。」

　　辜實全冷哼一聲道：「如果老夫不領情呢？」

　　裘克心道：「本少俠為你們設想，捨此之外，已別無他途！」

　　一向冷眼旁觀未曾開口的「大漠飛龍」宗銳陡地慍聲說道：「辜兄你們的談話，要到何時才能終止？」

　　裘克心冷然接口道：「立刻就好了！」

　　接著，嘴唇一陣翕張，卻沒有話聲發出，顯然是以真氣傳聲在說話。

　　辜實全臉色陰晴不定，少頃才沉聲說道：「好，如果事實發展確如你所言，而你也確能勝過咱們三人聯手的合擊的話，老夫接受你這條件就是，不過，怕的是你今宵之後，嘿嘿嘿嘿……」

　　裘克心雙肩微晃，縱落官道的一片斜坡上，朗聲說道：「該說的都說過，官道上地勢太窄，施展不開，三位請向這邊來吧！」

　　辜實全、卞清泉二人跟蹤飄縱裘克心身邊丈遠處，非非子，「白髮仙娘」杜美珍以及那及時趕來看熱鬧的十餘人亦紛紛走下斜坡，各自採取適當距離。

　　官道上只單單剩下一個「大漠飛龍」宗銳，卻仍然好整以暇地卓立未動。

　　辜實全訝然地問道：「宗兄，你……？」

　　「大漠飛龍」宗銳漠然地道：「宗某本係閒雲野鶴之身，這渾水不趟也罷！」

　　原來這「大漠飛龍」宗銳確係正派人物，而只因其足跡未曾履過中原，故對中原武林的動態甚為隔膜，對武林人物之良莠也自然不清楚了。

　　此番他因豪興大發，欲一遊中土名山大川，半途中與正劫持「酒怪」莊百川一雙兒媳的「東山三矮」邂逅，雙方一見如故，「東山三矮」極力拉攏他，並故意顛倒是非，將普渡教形容成一個替天行道的俠義組織，而將裘克心等一般俠道人物說成邪惡之流，他因不熟悉中原武林情況，自然信以為真了。

　　可是，今宵他所親自見到的裘克心，無論丰采，氣質，談吐……等等，都與「東山三怪」所描繪者大相逕庭，尤其與辜實全那種陰險奸詐，處處賣弄心機的作為互一對照，使他頓悟自己受了欺騙了，這些閒話，就此表過。

　　辜實全方自微微一怔，「大漠飛龍」宗銳已自抱拳一躬道：「宗某未能全始全終，深表愧疚，尚請辜卞二兄多多擔待。」

　　辜實全心中暗罵一聲：「老賊，只要今宵辜某人不死，你也別想再回大漠去啦！」

　　但表面上卻淡然一笑道：「人各有志，宗兄既不願介入這一場紛爭，在下自然未便勉強，那就請宗兄暫作壁上觀吧！」

　　裘克心心中暗忖：「看來這『大漠飛龍』宗銳還不失為正派人物……」

　　這時，官道上又陸續來了二十多位裝束各異，年約不等的武林人物，這些人敢情也是前往九疑大會上去看熱鬧者，他們一見目前情況，竟都不約而同地自行靜立一旁了。

　　卞清泉一掄手中寒鐵量天尺道：「老二，該動手了吧？」

　　辜實全臉色一整，手中的修羅扇一合，目注裘克心冷然說道：「請！」

　　話聲未落，修羅扇一招「塞外飛鴻」成半孤形點向裘克心的左肩，同時，卞清泉的寒鐵量天尺招使「后羿射日」刺向裘克心的「腹結大穴」。

　　左右配合，上下交攻，招式雖然平凡，卻於平凡中蘊藏著無窮變化與濃重殺機。

　　裘克心面容莊重靜立似一尊石像，只是周身迸射出一層若有若無的紫霧，雪花反映下看來，就像是披上了一襲透明的紫色輕紗。

　　他，靜立著一直等對方的兵刃近到半尺距離時，才陡地一個急旋，一聲清越龍吟聲中，金虹展處，像旭日初升似的放射出萬縷金芒……

　　「大漠飛龍」宗銳目睹之下，情不自禁地喝采道：「好一招密宗絕藝『水龍吟』！」

　　但他喝采聲才住，卻忍不住又發出一聲驚咦。

　　原來就這剎那之間，金芒已斂，裘克心雖然臉色略顯蒼白，卻是氣定神閒地卓立原地，但那「三矮」中的辜實全與卞清泉二人已退立一丈之外，外面的一襲大紅長衫，胸前已變成一條條的布縷，正隨風飄蕩著。

　　這情形，配合著他們那特矮的身軀與獰厲的面容，顯的既滑稽又狼狽……

　　裘克心懍若天神地沉聲說道：「孽海無邊，回頭是岸，兩位老人家可以走啦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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