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鳳朝陽(89)_蕭瑟

八九

　　她，畢竟童心未泯，不管對方的心情如何，一心只急於知道下文。

　　「俏東施」雲中玉幽幽一嘆道：「以後嗎，杜四娘那妖婦剛於情場失意之餘，同時她暗中察知我也是同病者之一，此時已做好了陷害耿女俠的圈套，為了使這一件陰謀發揮最大的效力，於是她移樽就教，向我加以遊說。」

　　「她說，她已偵得耿女俠將於某時某地與其老情人『百花公子』花榮幽會，為了打擊我們共同的情敵，要我將此消息告訴狄大俠。」

　　「可恨我一時糊塗，竟受了那妖婦的利用，有意無意之間，將此消息透露給狄大俠了。」

　　「更可恨的是杜四娘那妖婦的毒辣手段，簡直是無以復加，原來她除了故佈圈套將我拉在一起加以誣陷之外，更早已在江湖上散佈謠言，說裘克心不是狄大俠之子，而是耿女俠與『百花公子』花榮所生……」

　　宋文英一聲長嘆。

　　朱婉君更是銀牙一挫道：「該死的妖婦！」

　　「俏東施」雲中玉接道：「那『冷面子都』狄大俠，面冷心熱，平日間夫婦倆恩愛非常，此種消息，一傳入他的耳中，試想他怎能受得了？」微微一頓，接道：「就當我私自慶幸情敵將受折辱之際，狄大俠滿臉煞氣，滿身血跡地跑了回來，狄大俠雙目中血絲滿佈地，獰視我懷中的心兒，一聲厲叱道：家中什麼都沒有了，這孽種交給我！一把將心兒攫住，當時只嚇得得一聲驚呼，驚急交並之下竟暈過去了。」一聲長嘆，神色之間，極為萎頓地道：「當我蘇醒過來，那妖婦杜四娘傲然站在我身旁對我陰笑道：『雲中玉，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尊容，憑你這德性，也配追求狄大俠嗎？但我警告你：今天本應將你處死，姑念你對我略有幫助，才僅僅廢去你一身武功。今後如果你膽敢信口雌黃，可得當心你的醜命！」說完，揚長而去。

　　朱婉君忍不住又插嘴道：「那耿女俠是否被狄大俠殺死了嗎？」

　　「俏東施」雲中玉一聲苦笑道：「當時的情況如何，我直到現在都不明白，但狄大俠當時的滿身血跡與滿臉煞氣，卻是最好的說明了……」

　　宋文英眼看對方一片愧疚神色，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秘密，不由正容說道：「好教大嬸放心，那位『無憂仙子』耿前輩並沒被殺死，不久之前，我還在……我還親自見到過她老人家。」

　　須知宋文英自在樓霞山與裘克心分手之後，兩人之間一直未曾好好地交談過，此刻，她忘形之下，對於裘克心與「冷面子都」狄永（即那天下第一美男子），「無憂仙子」之間的許多令人困惑的事蹟都不知道，因此幾乎將她恩師百了神尼的修真之所也抖出來了。

　　「俏東施」雲中玉十分激動地道：「阿彌陀佛！這樣一來，我心中的愧疚也可減輕一點了！」

　　朱婉君黛眉微蹙地道：「裘哥哥已經成名了，他的母親既然還在人間，為什麼不去相認呢？」

　　「俏東施」雲中玉答道：「朱姑娘年紀太輕，不易瞭解耿女俠的處境和苦衷，如果你能多想一想，就不會不明白耿女俠必須在某一個適當情況之下才能相認的了。」

　　▼第三十二章　黑水雙妖

　　宋文英接問道：「裘克心既然是狄大俠之子，為何又姓裘呢？」

　　「俏東施」雲中玉道：「這問題表面上矛盾，但一經說明不稀奇了，因為狄大俠本是裘姓之子過繼狄氏，以承繼裘家香火。當時雙方言明，狄大俠的第一個兒子必須姓裘。」

　　宋文英哦了一聲，朱婉君接著問道：「大嬸，你又是怎麼掉到這地洞中去的？」

　　「俏東施」雲中玉道：「當時深悔自己的愚昧外，對杜四娘更是恨之入骨，立誓必須手刃此獠以為耿女俠復仇，可是，杜四娘的武功本就高過我，我實在沒料到一念情癡，竟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，痛定思痛，除了深悔甚多，當時我一身功力被廢，這仇又如何報起？」

　　「絕望中，我想起曾聽人說過，祁連山的絕頂出產一種朱紅雪蓮，服之可以使人恢復功力，於是在復仇的意志支持之下，歷盡艱險，到達此間。」

　　「當我經過半月時間的艱苦搜尋，於這洞口約兩尺處發現那株朱紅雪蓮時，真是欣喜欲狂。」

　　「可是，長時間的跋涉攀登，我已心力交瘁，又當心情極端興奮之下，竟不幸於俯身採取那朱紅雪連時，頭腦一暈，栽落洞底……」

　　宋文英突然向「俏東施」雲中玉搖手示意噤聲，悄聲說道：「有人來了。」

　　「俏東施」雲中玉凝神傾聽，少頃之後，才點點頭輕輕地一嘆道：「孩子，真是名師出高徒，看來你的功力還高過我甚多哩！」

　　朱婉君茫然地道：「怎麼我還聽不到一點聲音？」

　　「俏東施」雲中玉道：「孩子，等你的功力進展到與你姊姊差不多時，就可提前聽到了，其實我也是方才才聽到一點衣袂破空之聲……」

　　「俏東施」雲中玉話未說完，不遠處已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話題道：「我聽的很清楚，方才那一聲長嘯是發自這附近，絕對錯不了！」

　　另一個陰沉的話聲道：「話是不錯，可是怎麼見不到人影……瞧！老大，你瞧！多大的一隻白鶴！」

　　那正在理羽剔翎，悠閒自得的靈鶴，一見生人到來，立即雙翅一展，沖霄而上。

　　那陰陽怪氣的語聲道：「唔！這白鶴準是那長嘯之人所豢養。」

　　此時，那說話的人已由右側的山坳中轉了過來。

　　只見前面並排兩人，左邊的看去外表年約三旬出頭，油頭粉面，目光邪淫，身著黃衫手持摺扇，在此冰天雪地中，顯得不倫不類。

　　右面那人也是一襲黃衫，手持摺扇，但外表看來似乎更為年輕，面目姣好，皮膚白裏透紅，有若婦人女子。

　　跟在這兩人後面的是四個年約五旬上下的灰衫老者，每人腰間懸著一支長約二尺的白骨。

　　這六個人行進的方向是與宋文英等藏身的冰壁縫，而方向略斜的交臂而過，停身於冰壁前約二十丈不到的一個雪堆上平行，一時之間，竟未發現這陡削的冰壁下竟有可藏人的裂縫。

　　左邊的黃衫人道：「那人的靈鶴既然還沒走，人也想必還在附近。」

　　右邊的黃衫人道：「那發出嘯聲的人真氣充足，又豢有此種靈鶴，其一身功力決不等閒，可是，我就是想不起來，當今武林高人中，誰會……」

　　左邊的黃衫人一聲狂笑打斷對方的話道：「老大，你怎麼越來越多慮了！憑我們『黑水雙妖』這塊招牌，幾曾臨陣猶豫過！今天，對方既然犯到我們的地盤上來了，是友便罷，是敵嗎，縱然他長有三頭六臂，我們也有本事將他活剝生吞！」

　　躲在冰壁裂縫中的宋文英等早就要現身出去了，但宋文英卻以此行三人任務極端重要，非必要時不願多惹是非，以「俏東施」雲中玉的意見，早將對方的言語行動，盡收眼底，竭力主張至少應暗中聽聽對方的來歷和來意之後再作決定。

　　此時，對方的來歷是聽出來了，竟是名排十絕最末的「黑水雙妖」。

　　宋文英感到事態嚴重，神色更重了。

　　但「俏東施」雲中玉十多年地穴蟄居，日常以罕世靈藥為食，自信功力已足堪與十絕中人一較雄長了，對那黃衫人口中的狂傲之語，怎還能忍受的了！

　　因此，左邊那黃衫人的話聲一落，「俏東施」雲中玉已不顧宋文英的力阻，一聲冷哼，飄身落在那一行人背後的五丈遠處，脆聲叱道：「狂徒！老娘在此，看你把老娘怎樣一個生吞活剝法！」

　　「俏東施」雲中玉這一逞強出頭，宋文英也只好黛眉微蹙地攜著朱婉君的手雙雙跟蹤縱出，並肩站立「俏東施」雲中玉背後丈五遠處。

　　那「黑水雙妖」自恃功力精湛，武林中已難找出幾個敵手來，相應不理，只是雙雙發出一串淫笑，由老二「惜花公子」季南星（即左邊的黃衫人）漫不經心地道：「老大，此刻，明知敵人已到背後，卻是頭也不回地聽到了嗎？」

　　「黑水人妖」上官無忌（即右邊的黃衫人）道：「聽到了，好像是什麼東西在叫。」

　　「惜花公了」季南星道：「是貓叫嘛！」

　　「黑水人妖」上官無忌搖搖頭道：「不對！貓叫哪有如此好聽？」

　　「惜花公子」季南星嘿嘿淫笑道：「老大，你怎麼越來越糊塗了，那是春天的雌貓呀！」

　　宋文英深恐「俏東施」雲中玉忍不住貿然動手，連忙傳音勸告道：「大嬸，忍耐一點，先問明他們的來意再說。」

　　儘管百了神尼說宋文英已得了她的九成真傳，當世之中已鮮有敵手了，但宋文英衡量當前形勢，覺得敵眾我寡如果不與此任務發生衝突，還是忍耐一點的好。

　　「俏東施」雲中玉氣的渾身發抖，強忍著一聲清叱道：「老賊！轉過身來，老娘有話問你！」

　　「惜花公子」季南星對「黑水人妖」上官無忌道：「老大，人家等急了，快過去瞧瞧，別辜負了美人的情意。」雙雙車轉身軀，目光一直，一聲驚呼道：「我的媽呀！你……你怎麼生出這麼漂亮的女兒的？」

　　這淫魔本來是見了「俏東施」雲中玉的尊容而驚呼出聲，但一見宋文英朱婉君二人，卻臨時情急智生，將「你怎麼長的這麼醜」更改為「……怎麼生出這麼漂亮的女兒的」了。

　　「惜花公子」季南星貪婪地注視兩位天仙化人的姑娘，直咽口水，魂不守舍地道：「老大，我看不會是她的女兒，準是徒弟。」

　　「黑水人妖」上官無忌摺扇一搖道：「管她是這醜八怪女兒也好，徒弟也好，先把她們抓過來，你我一人一個就是！」

　　「惜花公子」咽下一口口水道：「對對！把她這兩隻雛兒們抓過來！喂！老大，女人這東西是越小越舒服！」手中摺扇一搖，接著又咽下一口口水道：「長的嬌小玲瓏，只不知那活兒是否也……嘻嘻……也跟她們的身材相配合？」

　　這種話，叫兩個姑娘怎麼能聽的下去？連老成持重的宋文英已柳眉帶煞，妙目含威地忍無可忍了。

　　但她尚未發作，那「黑水人妖」上官無忌卻已嘿嘿地淫笑地接口道：「管她那活兒是否與她的身材配合，反正這兩隻雛兒都是清水貨，二弟，你……」

　　他話未說完，陡地話鋒一轉道：「哎喲！小親親，你怎麼比我還要性急，竟然先動起手來了……」

　　原來宋文英已於一聲清叱中振腕打出三粒菩提子，成品字形一取對方「眉心」穴，下面兩粒則分取左右「期門」大穴。

　　「黑水人妖」上官無忌見三點暗影冉冉飛來，勢既不勁，又無破空之聲，顯然這平凡的手法中蘊含有極大不平凡的功力，他是大行家，自是識貨，心神微懍之下，雙手大袖一揮，捲向奔取左右「期門」大穴的暗器，頭部微仰，一口向那射向「眉心」大穴的暗器咬去。

　　他自恃身分，表面上顯的從容暇豫，漫不經心，但實際上暗中卻已凝足七成真力，滿以為必然會輕描淡寫地收下對方的暗器的了。

　　但事實上卻是大謬不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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