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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七


  ▼第九章 臥虎登山

  一連幾天的霪雨,使得青城山下的「晉安村」都被泥濘所包圍著,路上鮮有行人經過,那些平日上山進香的旅客更是絕跡無蹤。

  早晨,雨停了,自那厚厚的雲層後,縷縷的陽光透了出來,投落在青城山上,使得山上蒼翠的樹林更加鮮綠可愛。

  村右的一家旅店大門,緩緩的推了開來,一個睡眼惺忪的店小二,右手持著一根長竹竿,左手端著一張小板凳慢吞吞的走了出來。

  他迎著涼風,全身抖了一下,又深深的打了個呵欠,自言自語道:「格老子,這些日子盡是落大雨,沒有一個客人上門,整日都窩在被窩裏,把骨頭都給窩軟了,連這麼點風都吹得身上發寒!」

  他將凳子放在石階上,又伸了個懶腰,然後才將竹竿上捲著的簾子抖了開來,站在板凳上,將布簾插在牆上的隙縫裏。

  布簾被風吹得「獵獵」作響,在陽光下可很清楚的看到上面寫著四個大字:「順風老店。」

  店小二望著布簾,嘟噥著道:「格老子什麼『順風老店』,我店小二再沒唸過書也曉得這個店名取得不對呀!」

  「咳!」一個頭戴瓜皮小帽身穿短布棉襖的中年人背著手自店裏走了出來,他臉容一板,叱道:「二愣子,你又在嘀咕什麼?」

  那店小二慌忙自板凳上下來,堆著笑臉道:「大掌櫃,我是在說今天天氣可真好,圓圓的太陽,照得人心裏都暖了。」

  那掌櫃的捏了下唇上的兩撇小鬍子,沉著臉道:「混帳,我明明聽你說這『順風老店』的店名取得不好,哼!你自認為比掌櫃的我唸的書多?」

  二愣子辯道:「只有龜兒子說這店名不好,我小子曉得掌櫃的你是取的『一帆風順』的意思……」

  那掌櫃的微微頷首道:「你再解釋清楚一點,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曉得我取名『順風老店』的真意?」

  二愣子擦了擦眼角的眼屎,得意地道:「青城山那麼高,我們做的生意全是讓上山進香的旅客居住的,所以希望他們一路順風,快點上山,快點下山……」

  那掌櫃的臉色一沉道:「格老子,你說上山順風倒也對,那樣可減低客人爬山的力氣,可是下山也順風豈不是要使他們跌死?」

  二愣子一愣,抓腮摸腦,囁嚅道:「風太大了當然會跌死……」

  「混帳!」那掌櫃的怒罵一聲道:「還不給我滾進去?」

  二愣子嚇得打了個哆嗦,端起板凳,抱頭跑進屋裏去了。

  這掌櫃的抬起頭來望著那被風吹拂得發出「獵獵」聲響的布簾,得意地搖頭晃腦,道:「順風老店誠智慧之結晶,靈感之火花也。好!這店名取得好極了!」

  他正在自鳴得意時,一陣清脆的鈴聲傳進他的耳中,不用看,他便曉得那是山上慧覺庵裏住著的女仙子。

 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,忖道:「等一會見到夏仙子,可別再連話都說不出來,像上次那樣,一見到她那麼美麗的臉龐,使得我連動都不能動了。」

  鈴聲一陣輕響,轉瞬便已來到面前,他裝成不在意的樣子,回過頭去,臉上堆著笑道:「夏仙子,你今日下山來了?」

  在他的眼前展現的是一張帶著薄薄憂鬱的美麗臉靨,頓時他的神智一陣迷糊,又講不出話來了。

  那個少女騎在一匹白色的小驢子上,微微一笑道:「這幾天雨下得真大,所以趁著今天天晴下山來買點雜物。」

  她仰頭望了望那不停晃動的布簾子,道:「順風老店,順風老店,唉!人生又有多少時候是順風的?」

  她那烏溜溜的眸子裏一片迷濛,恍如籠著淡淡的春霧,顯得更加的動人。

  她輕輕嘆了口氣,那細長如柳的黛眉,微微的顰起,紅艷的朱唇邊有著一抹淺淺的哀愁……

  那掌櫃的直看得心神搖曳,好像喝醉酒似的,看得都癡了,愣愣地問道:「夏仙子,你……又為什麼這樣憂鬱……」

  那個少女輕輕的嘆了口氣,自唇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,道:「人生的道路上一片蒼茫,唯有持著痛苦的手杖,才能穿入那濃濃的憂鬱之霧……」

  她緩緩伸出手去撥弄著白驢頸項上掛著的金鈴,一陣清亮的鈴聲脆脆地響起,帶著旋律的音韻飄在空際……

  那掌櫃的癡癡的望著她那細長瑩白,有如玉石雕成的五指,腦中一陣迷糊,喃喃道:「痛苦的手杖,憂鬱之霧……」

  那少女淒迷的眼光自遼遠的天空收轉回來,當她看到這掌櫃的那副迷惘的樣子,不禁啞然失笑道:「唉!告訴你,你又怎麼知道呢?」

  她拍了拍白驢的頸子,道:「掌櫃的,我走了!」

  白驢緩緩行走,頸下金鈴悠揚地響起一串細碎的鈴聲,只聽她幽怨地曼聲吟道:

  「花開花謝總無窮,聚也匆匆,散也匆匆,杜鵑聲裏人何處?煙也濛濛,雨也濛濛……」

  當她穿過了片片飄來的薄霧中,向著村外走去時,兩騎快馬濺著泥濘,馳進了村裏。

  她的眼中原是一片迷濛,倏然目光一亮,凝望著那飛馳來的雙騎,似乎呆住了。

  雙騎如飛,急速無比的奔了過來,她「啊!」地一聲,臉上浮起一片驚喜混雜著訝異的情緒,張開了嘴想要大聲呼喚。

  可是腦海中意念一轉,她抑住了呼喚的慾望,而緩緩垂下頭來,黯然忖思道:「唉,我又何必呼喚他呢?一看到他便會使我想起了白長虹。」

  歐陽空正自口沫橫飛,興奮地道:「王八羔子的,那白長虹可真是不簡單,兩年前還是個一點武功都不會的混小子,現在卻已躋身江湖後起之秀裏的武林七劍之中,嘿嘿,齊老弟,你可聽說過他叫忘情劍客的原因?天下唯有我曉得他是因為心裏喜歡夏馥萍那妞兒,所以對其他女孩子都不感興趣……」

  他說話又快又大聲,每一個字都像釘子似的釘進了這個垂首的女人的心裏,她忍不住抬起頭來,返身叫道:「老煙蟲,歐陽空。」

  歐陽空和一個紅袍漢子並騎馳過,只顧吹噓著自己當年的壯舉,根本就沒注意到路旁這垂首騎著白驢的少女。

  陡然之間,他話聲一斷,慌忙回過頭來,大聲叫道:「精靈鬼,是你?」

  他吆喝一聲,將馬韁勒住,飄身落在地上,向夏馥萍行去,道:「你又怎會到這兒來呢?」

  夏馥萍苦笑了下道:「我師父不肯我跟爹在一道,就把我帶到這兒來。」

  歐陽空看到她眉目之間籠著輕愁,整個人都彷彿變了似的,已不復以前那樣天真活潑,看來成熟了許多。

  他凝望著她,輕輕道:「小精靈鬼,你變了!」

  「變了?」夏馥萍目光凝望著遙望蒼空,興嘆道:「白雲蒼狗,世事無常,這兩年來,怎會沒有變呢?人變了,心情也蒼老得多了。」

  歐陽空神色茫然,搖搖頭道:「馥萍,我真不瞭解你。」

  夏馥萍微微一笑道:「這世界上誰又瞭解我呢?」望了望歐陽空蓬亂如草的亂髮,參差不齊的大鬍子,道:「老煙蟲,你也變了,你雖然還是反穿皮襖,可是卻沒有煙桿了。」

  她這句話雖是帶著淡淡的微笑說出來的,但是包含著多少的辛酸?

  歐陽空一怔,喃喃道:「你已經是個大人了!」

  夏馥萍苦笑了下道:「人總是會長大的,是不是?我想你也高興我長大了……」她的目光一轉,瞥見了策馬一旁的紅袍漢子道:「那是誰?怎麼也跟你一樣,蓬著頭,蓄長了鬍子,莫非是老煙蟲你收的徒兒?」

  歐陽空啊了一聲道:「那是我的救命恩人,成名於塞北的神斧勇士齊天岳,你可要見見他?」

  夏馥萍搖了搖頭道:「我現在誰都不要見。」

  她臉上微微一紅道:「你可曾見到白長虹?」

  老煙蟲歐陽空笑笑道:「你到現還沒有忘記他?」

  夏馥萍轉開頭去躲開歐陽空那炯炯注視自己的目光,望著齊天岳被風吹得下停飄拂的紅袍,輕聲道:「他現在怎麼啦?兩年來我都沒有聽到他的消息。」

  歐陽空怪叫道:「那王八羔子的不識好歹,上個月我見到他時是在成都府城外的大眉山莊,誰知那王八羔子竟為了海外來的一個女娃兒跟我賭氣,與我絕交……」

  夏馥萍臉色大變道:「他竟會為一個女孩跟你絕交?噢!那女孩叫什麼名字?」

  歐陽空道:「她是海外三仙裏鐵笛神尼的徒兒上官琦玉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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