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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七


  白長虹愕然地仰望著頭頂滾滾洶湧的浪濤,也不知道這是否自己適才發出的那一式「陽光普照」所致。

  他真不會想到在這短短的時間裏,自己不但將「烈陽神功」中的「太陽三式」練成,驅除了體內的嚴寒,並且還能發出如烈焰似的灼熱掌功,連自己能免於死亡的威脅都忘了高興。

  一時之間,他慌忙的站立起來,忘記了自己還是處身於落月湖底。

  「唉!」突然一個淒涼低幽的嘆息在耳邊響起。

  他心中一震,這才覺察出自己依然藉著辟水珠的神奇,而置身於大湖湖區。

  他驚忖道:「我可沒有嘆息,這深沉而痛苦的長嘆到底是來自什麼地方?」

  他拿起射日劍,滿臉驚疑的低頭望著地上,只是原先泥濘濕潤的地面,此刻已是一片焦黑,連那塊石頭也都似被火焚過一樣。

  他絕不會想到在這匯聚天下最寒的「冷凝水」的落月湖底,由於陰寒的侵蝕而使他更加迅速的練成了天下最為剛猛的「烈陽神功」。

  當然,他不知道練習「太陽三式」時,由於體內真火的連續經過六十八個穴道,而使得經脈膨脹,血液沸騰,非要躺臥在萬年寒玉之上,藉著外界陰寒發散體內熱力,才不致經脈暴裂死亡。

  由於機緣的巧合,使他在這個時候練成了「烈陽神功」而不是在華山之巔的洞府之中。

  那時他根本就沒想到射日劍上會有如此神妙的構造,也沒有工夫來發現劍上的巧妙。

  因為他那時有太多的武功要學,各大門派留下的絕藝,無一不是精妙微奧的,夠他竭盡腦力了。

  就在他驚愕之際,沉鬱的嘆息聲又在耳邊響起,一陣鐵鏈相觸之聲響自地底。

  他這下精神全復,準確地可以肯定這深長的嘆息與鐵鏈聲是來自那根石樑底下的。

  「這裏面一定有蹊蹺,否則這根石樑怎會像根劍似的豎立在湖底?」

  他四處顧盼了一下,只見湖底盡是水草與亂石,但是卻再也找不到第二根像這種高有七尺,上尖下豐的石樑了。

  他沉聲喝道:「底下是誰在嘆息?」

  話聲如雷反覆迴蕩,直震得水波泛起層層浪濤。

  一陣輕脆的鐵鏈聲軋軋地響起,接著便是一聲沙啞低幽的驚嘆之聲。

  白長虹這下更肯定那根石樑是深埋湖底的,湖底下一定有洞穴地府的存在。

  他握緊了手中的射日劍,彎下腰去將滾落在地上的幾顆寶珠撿了起來,想要放進束在腰上的皮囊裏。

  但是當他一摸腰囊,卻發現那等堅韌的皮囊竟已斷裂兩半。

 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,發覺再也沒有地方可以收藏那些渾圓的大珠了。

  於是他托著辟水珠,將其餘三顆大珠放進皮靴裏,緩緩運氣貫注於長劍之上,用那尖銳的劍尖在石樑根端劃了一圈。

  劍光一閃,那根石樑已齊著泥土折為兩段,露出底端的根部。

  鐵鏈之聲清晰地響起在耳邊,彷彿就在面前,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,驚愕地道:「是誰潛在落月湖底?千萬不要將石樑弄斷!」

  白長虹這下聽得明白,不由驚愕地道:「你是誰?怎會在湖底的底下?」

  底下那人似是沒料到能聽到如此清楚的話語,話聲一停,立即問道:「湖中的水難道已經乾了?快告訴我是不是湖水乾涸了?」

  白長虹訝異的問道:「底下沒有乾地嗎?喂!你到底在幹什麼?」

  那人沙啞的吼道:「湖水若沒有乾涸,有誰能夠立身湖底?」

  白長虹悶聲不吭,向前跨了一步,單足提起,朝石樑根部跺下。

  他這一下匯聚了渾身勁道,一足跺下幾有萬鈞之力,只聽喀嚓一聲,石樑裂為兩半,泥土沉陷下去,頓時塌陷出一個大洞。

  珠光一閃,他手持射日劍,自洞窟口跳下。

  湖水一合,將原先所留的空隙齊都填滿,被辟水珠光撐在洞口。

  眼前一條長長的甬道,延伸到黑暗的盡頭,在滿地石樑碎屑堆裏,一個滿頭亂髮長髯及胸的怪人正自睜著驚異的眸子望著他。

  白長虹陡然一見那人,猛地吃了一驚,長劍一斜橫在胸前。

  那怪人身穿一身黑色衣衫,已是支離破碎不成樣子,雙手雙足都縛著鐵鏈,穿在洞裏的石樑底端,猛一看去真個有似鬼魅。

  白長虹吸了口氣,只覺洞內空氣混濁,聞之欲嘔。

  他皺了下眉,沉聲道:「你是何人?為何被囚禁在這湖底的洞穴中?」

  那怪人兩眼緊盯著白長虹,目中驚詫的情緒,已自轉變為茫然之色,他嘴唇嚅動了一下問道:「我是何人?」

  他話聲未了,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。

  白長虹雙眉一軒,歉意地望了那人身上束著的鐵鏈一眼,忖道:「他不知犯下何罪,被這等粗重的鐵鏈縛住,囚禁在這根石樑之上,以致我將石樑折倒而傷害了他。」

  一股歉疚的情緒泛上心頭,他低聲道:「真對不起你,我實在不知你被囚在石樑之上。」

  那怪人恍如沒有聽到白長虹的話,兩眼死盯在他的射日劍上,目光中泛起強烈的慾望。

  白長虹何等聰穎,一見對方如此表情,便曉得是希望自己能夠解開束縛在他身上的鐵鏈。

  一道淡紅的劍光閃過,劍刃削斷那兩根粗重的鐵鏈,「鏘鋃!」一聲掉在地上。

  那個怪人一陣急喘,喉底發出沙啞的低吼,舉起雙臂揮舞了起來。

  他大聲狂笑道:「華百佗呀!你可再也不能束縛我了。」

  白長虹沉聲道:「你是何人?華百佗為何要將你囚禁在這裏?」

  那怪人理都不理白長虹,發狂似的向甬道奔去。

  白長虹叫了一聲想要追趕而去,卻又怕頭上洞穴口被湖水灌了進來,他猶豫了一下,卻又見到那怪人反身踉蹌的奔了回來。

  他全身顫抖,面對著白長虹,嘴唇顫動了一下,道:「謝謝你,年輕人!」

  他話聲未了,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鮮血,雙手按住胸部,跌倒地上。

  白長虹啊了一聲,急忙之中,長劍回鞘,將辟水珠往頭頂的地層上一嵌,蹲下身去,扶起那個怪人,道:「你怎麼啦!」

  那怪人淒慘的一笑,道:「二十年以來我都被囚禁在這個陰暗潮濕的洞裏,沒有任何時候可以往外走的,只能拖著鐵鏈行走在不足一丈之處,僅僅是每天正午可以見到送飯的人。」

  白長虹問道:「難道這麼久,你都沒有機會可以逃離?」

  那怪人急喘了口氣,顫聲道:「我的手筋腳筋都被挑去,渾身經脈被斬斷三根,而且還繫連在石樑之上,若是拼命掙脫鐵鏈,那麼石樑傾倒,落月湖的湖水齊都倒灌而進,將終致寒冷而死。」

  他渾身顫抖,喃喃道:「華百佗,你好狠的手段,真的不讓我活下去。」

  他一把抓住白長虹的右臂,聲音沙啞著道:「我拜託你替我殺一個人,我會報答你的。」

  白長虹莫名其妙,想不到這個怪人會有這麼一手,他猶豫了一下,道:「我……我本身要辦的事已經太多了……」

  那怪人痛苦地喊道:「我求求你!」

  白長虹只見這滿頭亂髮的怪人眼光中盡是哀求之意,那混濁的眼睛,已在漸漸散去光芒,顯然元氣已竭快將死了。

  他只得點了點頭道:「我答應你。」

  那怪人嘶啞地道:「你替我殺死華百佗……」

  「華百佗?」白長虹眼前頓時浮現出那盤坐在水榭裏的長髯老人形貌,他脫口問道:「為什麼要殺死他?」

  那怪人嚅動著嘴唇,顫聲道:「為天下武林除害,為江湖豪俠求生。」

  白長虹雙眉斜軒,詫異地問道:「這話怎講?」

  那怪人張開嘴來,但是卻說不出話來,直掙扎得滿頭大汗。

  白長虹吃了一驚,深吸口氣,左掌伸出貼在那怪人小腹之上,一道真氣自掌心攻入對方丹田。

  那怪人身上一顫,精神一陣振作,道:「因為他勾結了星宿海赤足神魔,和南疆鳩盤荼神巫、天竺矮仙薩菩意欲連環鼎立,瓜分中原。」

  白長虹可從沒聽過這幾個名字,他愕然道:「這些人與那海外三仙相比,是否……」

  那怪人的眸子裏閃過一陣興奮之色,急道:「海外三仙?你怎會是三仙弟子?」

  白長虹詫異地搖了搖頭道:「我乃點蒼弟子。」

  那怪人臉色驟變,心中氣血洶湧,「喀!」的一聲,吐出一口鮮血。

  白長虹臉色立即為之一沉,他右手疾伸貼住那怪人背心「命門穴」,催動體內真氣,抑和那怪人的激動氣血。

  但是那怪人體內經脈已經斷去三條,這下經過一陣強烈的激動,所以血液亂竄,真氣岔開,眼見是活不成了。

  白長虹雙眉緊皺,五指微拂,連閉那怪人十二大穴,冀圖將竄散的真氣聚合起來。

  可是他使盡全部力量都沒有辦法把那些微弱有似游絲的真氣凝聚。

  擦了擦頭上的汗水,他吁了口氣,難過地垂下頭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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