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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九


  稍事盥漱過後,陸劍平即囑兩名幫友小心看守門戶,自己帶同草上飛余兆雄和司馬凌空往街上走去。

  這時打磨廠一帶更形熱鬧起來,街上人潮如湧,摩肩擦背,一個個膀闊腰圓的勁裝壯士,買醉狂歌,豪態畢露,與酒樓飯莊裏傳出來的猜拳喝令之聲,喧囂鬧成一片。

  三人走進華英樓飯莊,堂倌眼看貴客臨門,趕忙躬身迎上二樓,這時正是上市的時候,樓上座位已經坐上八成的客人,雅座套間,更無虛席,三人只好在靠東牆邊揀了一張桌子坐下。

  樓上所有酒客,大都全是勁裝疾服的精壯豪士,一見三人上樓,大家不約而同地朝他們看上一眼,但瞬即消逝。

  陸劍平隨意點了幾樣名菜和一壺酒。

  他一心懸掛著小鳳的生死安危,哪有興致用酒,只是陪草上飛等二人淺嚐即止,心有所思的向四座一瞥。

  驀由雅座間隱隱傳來一陣宏亮笑聲道:「四哥,真有你的,這一種靈藥只要送到王府,小妮子就是鐵打銅鑄的,也要馴如綿羊般乖乖的聽受擺佈,仇爺心裏一樂,在府裏說上一句話,四哥你這輩子就享受不盡了!我們弟兄以後也沾光不少呢!來,小弟先敬一杯!」

  接著只聽一個嘿嘿的陰笑聲說道:「這不算什麼,其實這種藥是我無意中在朋友處聽到,再滲合藥理研製出來的,說穿了不過值幾錢銀子,就是花點工夫和時間罷了,還是仇爺在府裏炙手可熱,說一不二,且一生最重信義,對兄弟我是沒得說的,今晨還交代下來,吩咐兄弟留心打聽。喔,對了,李老弟這次南行,對頭有什麼舉動,大約有點眉目嗎?」

  一個尖嗓的聲音道:「若不是為了這個,兄弟還想在杭州多玩上幾天呢!據說對頭為了小鳳這妮子,竟然全幫傾力分批北上來京,估計時日,大概這兩日就可到達了。」

  「這些都在仇爺計算之中,只要他們全部一到京中,也就是風雷幫瓦解之時……」

  陸劍平耳目特聰,此時樓上雖是喧嘩一片,但他聽來仍甚清晰。

  他一聽到對方提到了本幫,再綜合所謂小鳳,顯明說話的是對方的爪牙,再連接前面所說的話,心中不由一凜,怔怔的呆住了。

  草上飛余兆雄心思精細,為人極其機警,見狀心知有異,忙輕聲問道:「幫主,見到了什麼嗎?」

  陸劍平一使眼色道:「這裏人多不便,我們到外面談去。」說著站起身來。

  二人相率下樓而去。

  不多時,只陸劍平一人回身歸座,與司馬凌空微一耳語,仍然低頭淺酌,凝神傾聽雅座間傳出來的談話聲。

  這時雅座間好像更形熱鬧起來,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都在向那位四哥恭維獻媚,而那位四哥更不斷地發出嘿嘿的笑聲,聽情形得意之極。

  只聽他嘿嘿連聲笑道:「各位老弟臺,像我們這種終日在刀尖子上找生活的人,實在需要及時行樂,我赤練蛇白如海不過癡長幾歲,生平沒有什麼可言,只有對於女人,自信還有一手,不管怎樣剛烈的婦女,嘿嘿,只要一伸手,必定貼服得五體投地,小鳳那妮子就是再強,也經不起五滴就有她好受的!嘿嘿!」

  「白四哥,你那靈藥叫什麼藥名?」

  「喔!就叫做『藏春酒』,一飲下去,就有無邊的春色!」

  陸劍平一聽到要用這種毫無人道的手段來加害小鳳,不由渾身一顫,暗忖道:「賊子這手段確比什麼都來得惡毒,現在連小鳳被禁的地方都還沒有摸清楚,怎麼能下手救出來?事迫眉睫,看來只有在此人身上先行下手,就是洩露身分,也是在所不惜!」

  他怒憤填膺,雙眉緊縮,氣得胸口一起一伏,就差點沒有衝進雅座間去──

  驀然,又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問道:「那麼,四哥你那藥還有幾天才可製好?」

  「大約再兩天工夫,藥性就可見效了!」

  陸劍平聽到還有兩天的工夫,足夠偵察安排,一顆提到胸口的心才算安定了下來。

  一陣凌亂的腳步聲自雅座間傳出!一個形骸猥褻的中年瘦長漢子當先走去,瞇著一雙鼠眼,一步三搖走向樓口,狀極自得。

  後面跟隨著五個高矮肥瘦不一的勁裝漢子,個個怒目橫眉,大有不可一世之概。

  他們走到樓梯口邊,後面一位高大壯漢,突朝前頭中年瘦長漢子說道:「四哥,這時上哪裏去,小弟尚有一點小事待理,不能奉陪,有事我們明早雙福茶樓會面如何?」

  「李老弟也真是心急得很,才回來就捨不得一個晚上離開她,好,我們明天雙福茶樓見!」

  說罷就向樓下走去。

  陸劍平趁著他們正在說話之間,看準他們所謂的「四哥」背後,抖手微微一彈,一團黑色煙灰早已應手而出,沾在前面瘦長中年漢子長衫背後,一面高呼結賬。

  這時草上飛余兆雄早已等候在店門口多時了,一聞陸劍平呼聲,心中就已理會,凝神一志的兩眼瞪向樓梯口,六個人一下來,就知是要找的目標,再看瘦長漢子長衫背後的黑團,心裏不由微微一笑,忙轉過身軀,直待他們走出去三丈遠,才款步向前緊緊綴在身後。

  等到陸劍平與司馬凌空走出店口,余兆雄已經走離十丈左右。

  二人惟恐余兆雄孤身犯險,若被對方識破行裝,那就一著之差,滿盤皆輸,故亦遠遠的跟在後面,遙為保護。

  轉過大街,赤練蛇白如海與背後五人,舉手揖別,身子往斜裏小巷一竄,消失在暗影中。

  草上飛余兆雄哪敢怠慢,急輕身提氣,朝陸劍平二人一招手,跟縱閃入巷中,好在他輕功有超人的造詣,趕起來還不覺得怎樣吃力。

  一霎眼工夫,前面黑影已可清晰看到,但腳下一直在加勁狂奔。

  赤練蛇白如海對此間地勢極為熟悉,走的全是暗衕僻巷,身形飄忽,躲躲藏藏,有好幾次草上飛余兆雄差點兒被他溜脫了。

  他來到一間低矮平房門前,突然停住腳步,舉手朝門上連叩三下,由裏面傅出一個婦女的聲音應道:「來啦,是四爺吧!怎麼到這時才回來?」說著把門一開,白如海閃身進去。

  余兆雄迅速的在門邊用白粉做下暗記,翻身躍上屋頂,順著燈光跟上。

  走過一個天井,突然自左邊廂房裏傳出婦女的笑聲道:「我不來啦,搔得人家好癢。怎麼,你又喝酒了!」

  「好寶貝,告訴你一個好消息,再過兩天,我就要發一筆大財了,到那時候拿一點給矮老三,叫他另外娶個媳婦,那麼我們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,嘿嘿!」

  「這話你不是說了好幾遍嗎?到後來都沒有下文,人家才不會相信你呢?」

  「嘿嘿,這回絕不騙你,事實俱在,而且東西還在你這兒呢!」

  「是什麼東西值得你發一筆大財?」

  「就是那兩瓶酒,嘉親王府的仇總爺要用的,只要一用上,不但可發一筆財,而且說不定可以在王府裏當上一個好差呢!這樣一來,你不就是現成的夫人了嗎?嘿,那兩瓶酒呢?」

  「還不是放在對面的房間裏擱著,看你酒味這樣濃,真使人家聞得噁心極了,讓人家去弄一碗醒酒湯吧!」說罷轉身退出房外。

  草上飛余兆雄哪肯放過這難得的機會,一飄身落在院中,迅疾的閃入右邊房間裏面,藉著微弱的燈光,依稀看到木櫥上有兩個白色磁瓶,上面貼著兩張紅紙條,一張寫著「藏春酒」,另一張寫著「解酒」。

  他把寫著「藏春酒」那一瓶取到手中,拉開塞子,將藥酒潑在牆角。另在桌面茶壺裏倒入一瓶茶水,安好塞子,仍然放在原處,趕即退出房外,翻身躍出,這時陸劍平與司馬凌空二人已經來到屋前。

  草上飛忙將經過一說,陸劍平暗呼一聲僥倖,三人相率返回四海春客棧。

  ▼第二章 草上飛雄

  翌日清晨,三人分做兩撥,向天橋出發,仍由草上飛余兆雄打單先行。

  天橋為京都最熱鬧吵雜所在,北面有一口蓮花池,佔地特廣,簡直可稱作湖了。池中心有一土畦,好像沙洲一樣佇立湖中,用石橋跨在湖堤兩岸處,橋下面可以行舟。

  這時正值荷花盛開。紅白相間,在綠葉扶疏中,相映生輝,清香四溢,令人心爽神怡,真是消暑的大好去處。

  天橋的東、南、西三面,全是茶樓酒肆、戲院書場,只要辰時一過,即遊人如織,鑼鼓喧天,以北有五條小街,為攤販集中地點,諸凡醫卜星相,雜耍賣解之流,排列得密如繁星,人潮擁擠,吵聲如雷,真是魚龍混雜之地。

  卯時未過,雙福茶樓已經座無虛席,在臨街窗口的座位上,坐著一位藍衫英俊的青年,正在低頭品茗。

  不多時,樓梯口一陣響聲過處,上來了兩名勁裝大漢,怒目的向樓中一瞥,所有茶客全都噤若寒蟬,一時靜寂起來,相率起立向這兩位大漢含笑致禮,茶博士更是忙得有些慌張失措,趕緊拼湊出中間最好的二張桌面,含笑迎上來說道:

  「二位爺早,請先落座,容小的即刻將茶點送來。」

  其中一位微哼一聲道:「多準備幾壺上好香葉,等會兒還有人來!」

  茶博士俯首唯唯應是,轉身退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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