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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七


  語聲微微一頓,接道:「諸位都是讀過書之人,當知那辨識墨跡之法,必須洞悉細微才成,相隔如此之遠,就算兄弟目力過人,也是無法辨識。」

  沈木風道:「蕭翎,你意下如何?」

  蕭翎道:「給他瞧瞧無妨。」

  沈木風道:「唐老太太,把那秘錄拿給他。」

  唐老太太依言拿起秘錄,正待交給宇文寒濤,卻聽金花夫人說道:「最好要他走過來看。」

  沈木風道:「不錯,宇文兄走近石榻看吧!」

  原來,那宇文寒濤站在靠近門口之處,如他拿著秘錄閃出室外,關上石門,勢必把群豪困入了這地下石室之中。

  宇文寒濤微微一笑,緩步行到那石塌之前,伸手取過張放秘錄,先瞧了一陣封面,又開啟瞧了一陣內頁記載。

  沈木風和蕭翎雖然都知他借故瞧了那混天簫法的記載,但想那秘冊,不下數十頁,縱然被他瞧了一頁,也不要緊。是以,兩人都隱忍不言。

  宇文寒濤足足看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,才合上書頁,說道:「內頁和封面筆跡,相差不遠,絕非那先入禁宮之人所書。」

  沈木風道:「那便箋上的字跡呢?」

  宇文寒濤取過便箋,瞧了一陣,道:「也不相同。」

  沈木風冷冷說道:「宇文兄有何高見?」

 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,道:「兄弟之見,十分簡單,那就是張放寫下自己武功之後,另有人幫他裝訂成冊,並在封面之上題字。」

  沈木風道:「宇文兄,可是說他筆跡年代相同,那是說相距時間不久?」

  宇文寒濤道:「正是如此。」

  沈木風道:「那是進入禁宮十大高人之一所為了,但那人是誰,彼此際遇相同,武功相若,如若張放無法把自己手錄武功裝訂成冊,其它之人,也難有此能力,唯一的可能人物,就是那巧手神工包一天了,但咱們檢視情勢所得,包一天似是死在群豪之先,對此,宇文兄有何解釋,能使我等心服?」

  宇文寒濤沉吟了一陣,說道:「沈大莊主問的好,但如能留心一下那化身老人的死後神態,那就不難打破此中之秘了。」

  沈木風道:「這和那化身老人何干?」

  宇文寒濤接道:「事情很簡單,在下已然留心了這些人的神態,個個雖然力持鎮靜,但眉宇之間,始終掩不住那一股憂苦之色,只有化身老人死亡時,還能自持平靜,把自己裝扮成佛,這就證明他的修養工夫,在十大高人之中,最為深厚,在下的推想,十大高手所遺下的武功手錄,都由化身老人,把它裝訂了起來。」

  沈木風沉吟了一陣,道:「宇文兄似是對那化身老人,有一種偏愛,是麼?」

  宇文寒濤淡淡一笑,道:「十大高手中,武功雖是各擅勝場,但在十人之中,鎮靜涵養的工夫,尚有著很大的差別,就兄弟所知,十大高手中以那千忍大師的脾氣最壞,他雖號千忍,但卻是性如烈火,一忍也忍不住,生性最溫和的是華山談雲青,最為仁慈的是少林無相大師,神出鬼沒的是化身老人帥天儀。」

  唐老太太突然接口說道:「有一事,不知宇文先生是否聽人說過?」

  宇文寒濤道:「什麼事?」

  唐老太太道:「老身聽到過一點訊息,就是當年進入『禁宮』,不足十大高人,不知這傳言是真是假?」

  宇文寒濤道:「這個在下也曾聽人說過,只是無法證實罷了。」

  唐老太太道:「咱們發現了十具屍體,但其中卻少了一個傳言中的人物。」

  宇文寒濤道:「什麼人?」

  唐老太太道:「峨嵋派中的長眉大師。」

  宇文寒濤一怔神,道:「不錯,那長眉大師不但是峨眉派中的一代才人,在十大高人中,也是出類拔萃的一位……」

  唐老太太接道:「老身還聽到過一個江湖上極少傳聞的傳言,就是那長眉大師的出身,原為少林,後屬峨眉,在十大高手中,實是名列第一,他本可擊敗另外九大高手,躍上第一高手的王座,但他每次都手下留情,點到為止,不肯下手傷人,所以,江湖上,傳說十大高手,武功平分秋色,實則十大高手心目中,都已認定那長眉和尚武功最為高強……」

  沈木風接口道:「這個不可能吧!如若那長眉和尚,當真能具有榮登王座的武功,那天下第一高手之稱,身份何等崇高,地位是何等榮耀,他又為何不取那第一之名譽呢?」

  宇文寒濤道:「在下也聽過這個傳說,只是求證甚難,只好把它看作無稽之談了。」

  蕭翎突然想到了師父、義父,和那柳仙子的能耐以他們的年歲、武功,盡可以參與十大高手的比武之爭,但卻因為個人的恩怨、情仇,迫得隱居於深山之中,不在江湖露面……

  心有所感,接口說道:「十大高手,爭名比武,並不能證明武林中只有這十位高手的武功最高,其它之人都能及得,有很多高人,不是為個人恩怨糾纏,無法出世爭名,就是淡薄名利,不願驚世駭俗,息隱深山,白雲為伴,青松明月,對酒高歌,樂度著那與世無爭的日子,其胸襟、情懷,又非那些逐鹿盛名之人,能夠及得的。」

  沈木風道:「像令師等人物……」

  蕭翎冷冷接道:「家師如若在數十年之前,參與了十大高手比武之爭,今日亦當是『禁宮』中的高人。」

  沈木風突然縱聲而笑,道:「如若令師今日埋身禁宮,我沈某人,此刻豈不少了一個勁敵?」

  宇文寒濤目光轉到蕭翎的臉上,道:「蕭大俠可否見告令師的姓名呢?」

  蕭翎搖搖頭道:「恕難奉告。」

  宇文寒濤沉吟一陣,道:「其實蕭大俠不講,在下也不難推算出來……」

  蕭翎冷冷說道:「此時此刻,咱們不必談這些無用的事了。」

  沈木風插口說道:「不錯,長眉大師武功是否為十大高手中第一高手,和咱們此刻處境無關,待出了禁宮之後,再談不遲,現在,要緊的是如何處理這本張放留下的武功手冊。」

  宇文寒濤緩緩地把張放留下的武功手冊,放在石榻之上,道:「這內頁,封面上的筆跡,是兩人所書寫,決不會錯,不論諸位是否相信,內頁和封面的筆跡,是在同一時間內所書,照在下推斷,這封皮所書八成是那化身老人所為,但這似乎已無關緊要,目下最為要緊的是,如何處理這一冊張放武功手冊。」

  沈木風望望那火燭說道:「這火燭最多還能燃燒半炷香的工夫,我們必須在火燭燃完之前,決定這一件事情。」

  宇文寒濤道:「禁宮中只有這一冊秘錄,這是一個死結,除了咱們三人之中有兩人放棄之外,只怕很難有一個圓滿結局。」

  蕭翎冷冷說道:「不論情勢如何演變,在下是當仁不讓。」

  沈木風緩緩說道:「蕭大俠言下之意,那是非得取到這冊張放武功手錄了?」

  蕭翎道:「如是其它人遺留下的武功,在下可以不要,但張放武功,在下是非要不可。」

  宇文寒濤道:「為什麼呢?蕭大俠如能說出一個理由,在下願意甘心退讓。」

  蕭翎本不善謊言,一時之間更是想不出適當的言詞遮掩,只好冷冷說道:「在下似是用不著給宇文先生解釋。」

  他一向處事,均能冷靜明理,合乎中庸之道,但想到這簫王張放的武功秘錄,關係著那岳小釵的安危,頓然情緒激動,難以自禁,大有放手一拼之心。

  沈木風輕輕咳了一聲,道:「照你蕭翎的說法,這簫王張放的秘錄,你是非要取得不可了?」

  宇文寒濤道:「如若咱們依照相約之方,打賭分定輸贏,你蕭大俠只有三分之一的機會。」

  蕭翎劍眉聳動,俊目放光,似要發作,但卻又忽然嘆息一聲,垂下頭去道:「那是各憑運氣的事,在下自然遵守。」

  沈木風望望那將燃完熄去的火燭,心中暗暗忖道:這蕭翎取這張放武功秘錄之心,似是極為堅定,我如想別法圖得,勢將要與他一拼,那女娃兒雖然來歷不明,但蕭翎能棄去中州二賈,選她作為助手進入禁宮,武功自是不弱,宇文寒濤說那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,已然早知蕭翎的身份,卻替他隱遮不言,想來亦非虛言,宇文寒濤本人更是老奸巨猾,表面之上,雖然處處向我,但我真和蕭翎動上手時,絕然不會助我……

  這一深思分析,本來,最強大的實力,竟然是變成了孤單拒眾之局。當下緩緩說道:「各位進入禁宮時,既有允言,那自是應該人人遵守,在下亦願遵守那訂下之約。」

  宇文寒濤聽那沈木風的口氣,和以往那等頤指氣使口氣,大不相同,心中大感奇怪,暗道:人人都說他害怕蕭翎,看來果然是有些道理,他似乎對蕭翎有著一種心理上的畏懼。

  心中念轉,口中說道:「既是如此,咱們早些按約相賭,看看何人取得張放武功手錄,也好早些籌謀離開禁宮之法。」

  沈木風心中已經早作盤算,不論何人取得張放武功秘錄,一俟出得禁宮,自己就下手搶奪,當下說道:「好!早些解決,早了心願,免得彼此心中都掛念難安。」

  蕭翎冷冷接道:「宇文先生,這是各憑運氣之事在下只希望能夠賭得公正。」

  宇文寒濤道:「這個自然,如是蕭大俠不肯相信,由閣下主持,我等來猜就是。」

  蕭翎道:「那倒不用了,只要你宇文寒濤賭的公正就是。」

  宇文寒濤右手探入懷中,片刻之後,握拳而出道:「在下這掌中握有一至三枚的金錢,兩位自行商量,那個先猜,兩位猜餘下的數字,就算在下猜的數字。」

  沈木風胸有成竹,對此刻的得失,倒不放在心上,當下說道:「蕭大俠自然存必得之心,在下索性再奉讓一個機會,蕭大俠先猜就是。」

  蕭翎冷冷說道:「咱們猜拳定先後,我不要你相讓。」

  沈木風道:「在下就算輸了拳也是一樣。」

  蕭翎道:「你既然認輸拳,在下就不客氣了。」

  沈木風道:「蕭大俠儘管請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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