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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四


  ▼第十五回 似水柔情

  幾人剛到門邊,緊閉的兩扇黑漆大門忽的呀然一聲大開。

  漆黑的房間中,緊隨著亮起了幾個火折子,但見火光閃了幾閃,點燃了幾支燭火。倏忽間紅燭高燒,火光熊熊,全室中大放光明。易天行回過頭來,抱拳肅客,上官嵩當先走入室中。

  宗濤微一猶豫,隨在上官嵩身後而入。只見四個身著白衣,年約十三四歲的小童,分倚室中四角而立,每人身側都有一個三尺高低的木案,案上各放著一支紅燭,在那兩扇緊閉的黑漆大門開啟之時,一齊晃燃火折子,點上火燭。宗濤目光回掃,向後望去,只見兩個白衣童子,站在門後。

  室中除了這六個白衣童子,再無別人。正中放了一張彫花木榻。易天行轉身對宗濤笑道:「宗兄請稍候片刻,待兄弟先查過上官兄女公子的傷勢之後,再查看令徒傷勢。」

  宗濤聽他誤認徐元平是自己徒弟,也不解釋,微一頷首,退到靠壁處一張木椅之上坐下。

  上官嵩奔了過去,把懷中女兒放在木榻之上,回頭望著宗濤說道:「原來此人是宗兄的徒弟──」

  宗濤知他誤信為真,當下冷笑一聲,接道:「老叫化子可沒福氣收這等標緻的徒弟,只能收個小叫化子。」

  此言無疑否定了徐元平是自己弟子,以便解除上官嵩心中因為誤信引起的滿腔怒火。

  那知上官嵩竟是十分相信一般,追著問道:「此子既非宗兄弟子,那是何人門下?」宗濤怒道:「這個我怎麼知道?」

  上官嵩瞧瞧仰臥在床上的女兒,忍下了胸中之氣。

  易天行緩步走近榻前,伸手抓過黑衣少女的玉腕,閉上雙目,右手食、中、無名三指,輕輕按在脈門之上。

 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,突然放下黑衣少女的玉腕,站起身來,臉色十分嚴肅地望著宗濤道:「宗兄,兄弟有幾句話想問問,不知可以嗎?」

  宗濤道:「老叫化不聾不啞,有話儘管請問。」

  易天行道:「宗兄懷中少年當真不是宗兄的衣缽傳人嗎?」

  宗濤道:「老叫化絕對調教不出來這等弟子,你如不信,那也是無可奈何。」

  易天行道:「好說!好說!當今武林之中,有誰不知道宗兄的大名!」上官嵩看易天行臉色凝重,不禁心中大急,問道:「易兄看她還有沒有救?」

  易天行道:「據兄弟把脈所得,令嬡是被一種極高的內功所傷。但一時之間,兄弟卻難以看出是何種內功。如若宗兄能告訴兄弟他用的何種掌力,兄弟立即可想出解救之法。」

  宗濤冷笑一聲,道:「如果易兄能告訴兄弟上官兄女公子是何種功力所傷,大概老叫化也能救得。」

  易天行微微一聳雙眉,道:「縱然不知她為何種功力所傷,兄弟也可救得。」

  上官嵩道:「那就請易兄大展妙手,如能救得兄弟小女之命,上官嵩有生之年,不忘大恩!」

  易天行微笑道:「上官兄這等說法,叫兄弟如何敢當。但兄弟既然答應下來,自是要盡我心力。縱然耗去一些真氣,也不讓上官兄蒙受喪女之痛。」右手一伸,把那黑衣少女抓了起來,又道:「兄弟在為令嬡療傷之時,最忌有人打擾,這得煩請上官兄替兄弟護法了。」

  也不待上官嵩答話,縱身躍上木榻,盤膝而坐,扶正那黑衣少女的身子,左掌扶住她的左肩,右掌抵在她背後「命門穴」上,潛運內力,逼使全身真氣直向她的「命門穴」中攻去。神丐宗濤冷眼旁觀,心中暗暗忖道:上官嵩愛女心切,如果易天行真能救活他的女兒,定將為其所用;我老叫化勢將陷入孤立之境。轉頭看去,只見當門站著一個身材修偉,身著錦衣,長髯垂胸的大漢。錦衣大漢身後,併肩站著兩人,一個長身駝背,一個五短身材。宗濤瞧的怔了一怔,暗道:怎麼這幾個人也找到這裡來了,看來今晚上倒是有一場熱鬧好看了。

  原來這三人正是碧蘿山莊莊主和駝、矮二叟。神州一君緩緩啟開雙目,瞧了瞧站在門外的錦衣大漢和駝、矮二叟一眼,微一頷首,重又閉上雙目,繼續替那黑衣少女療治傷勢。室中鴉雀無聲,但充滿了沉默的緊張,每人的面色都異常嚴肅。那六個白衣小童更是個個圓睜雙目,只有替那黑衣少女療治傷勢的神州一君易天行,雖然閉著雙目,但卻帶著微微的笑意。

  上官嵩靜站一側,兩隻眼睛,卻牢牢的盯在神州一君易天行臉上,一見易天行面含笑意,竟也不自主地心裡怦怦直跳,心裡充滿了一種欣悅的緊張。

  室內又沉靜了一盞熱茶工夫,易天行的髯間髮角隱隱現出涔涔汗意,不一會,鼻頭上也見汗珠。

  上官嵩知他是用一種深湛的內力在為愛女療傷,儘管平素與神州一君從無交往,沒有情誼,但這時也不由得十分感激。又過了片刻,黑衣女翻動了一下,兩手一舒,鼻息漸漸沉重。

  易天行兩道如電目光,凝注在她微顯紅潤的臉上,又以手掌一探鼻息,然後一提衣襟,舉袖擦去額上鼻間的汗水,又慢慢閉上雙目,長長舒了一口氣,點點頭,道:「上官兄,恭喜令女傷勢已無大礙,只要讓她慢慢調息一陣,然後再服用兄弟親自配製的藥丸,就──」

  上官嵩望著易天行,臉上滿是感激之色,他感動得未待易天行話完,就道:「易兄為小女耗去如許內力,使小女得獲重生,兄弟真是感激,易兄盛情,上官嵩定當有報答之日──」

  易天行未容上官嵩話完,忙接口說道:「上官兄言重了,叫兄弟如何承當得起。不要說她是你上官兄的千金,就是陌路之人,救人於危,扶助婦孺,也是我輩應為之事。」說著頓了一頓又道:「我易天行,行道江湖處處為人,哪兒心存善報呢──」

  環視全室一眼,一陣朗朗長笑,神情之中,似極為得意。神丐宗濤聽了易天行的一番言語,睜開一雙醉眼,斜睨了一下,一歪嘴,鼻子裡冷冷哼了一聲。

  神州一君目光也微微瞥了宗濤一眼,緩緩站起身子,揹負雙手,在室中蹬了幾步,狀極輕鬆。

  床上一陣輕響,幾人聞聲望去,只見黑衣女微微一探手臂斜支床上,似欲支撐身子。

  上官嵩趕緊伸手扶去,柔聲道:「倩兒,可覺得怎麼樣了?」

  黑衣女微張秀目,四周張望了一下,又望了室中眾人一眼,驚異地問道:「爹,咱們這是在什麼地方呢?」說著又看了一下自己臥身的床鋪,道:「咦,我怎麼會睡到這兒來了呢?」

  上官嵩一手扶挽著愛女身子,一手輕輕摸著她的手腕,說道:「倩兒,你身受重傷,全虧你易老前輩為你悉心治療,你現在心裡覺著怎樣,試試運運氣看,還有什麼痛楚沒有?」

  上官婉倩朝著上官嵩淺淺了笑,依言平坐床上,運功調息了一陣後道:「還好,沒有什麼不對。」

  上官嵩見愛女氣血內運無礙,心中自是高興,扶上官婉倩下了床,笑道:「倩兒,你趕快去謝謝易老前輩。」

  神州一君跨前一步,雙手挽住上官婉倩,面泛慈愛地道:「好了好了,快不要聽你爹的話,我與你爹神交已久,那裡還用得著這等俗套,現在你覺著還難過嗎?」說著伸手輕柔地撫弄著她的秀髮。

  上官婉倩點點頭答道:「現在很好,已不難過了。」

  易天行喚了一聲,道:「你現在血脈已暢行無礙,只要再以自己內力暗中輔導,不要大勞動,短時就可復原了。來,讓我來挽你慢慢走動走動。」說話聲音,極是慈愛祥和。

  上官嵩在一旁聽得也是大為感動,當下接道:「多蒙易兄費神了。」

  易天行謙道:「上官兄,現在治療要緊,那裡還能這等客套呢,如若你看起兄弟,千萬不必如此。」一邊說話,一邊已將上官婉倩挽扶下床。

  上官婉倩這時四肢依然乏力,一下床腿便一軟。上官嵩忙上前一步,挽扶住她左腕,與易天行兩人,一左一右,扶著她慢慢走動。約有一盞熱茶工夫,她已行動自如,但已走得香汗淋淋。易天行轉臉對上官嵩道:「上官兄,令女全身血氣已通,現在也不宜太過勞動,還是讓地躺臥片刻,然後再吃兄弟調製的藥丸。」

  上官嵩因易天行救治愛女,心中自是感激,當下連聲唯唯地道:「在下一切遵命,全仗易兄大力了。」

  易天行微笑應道:「好說,好說。」一邊卻向神丐宗濤走去。神丐宗濤正抱著徐元平蹲在那裡,見易天行走來,也不打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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