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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六


  于成微微一笑,道:「咱們索性作點好事,把他們兩個埋了吧!」說著話,探臂抱起屍體而去。

  徐元平望著兩人去遠,緩步走到丁氏姐妹身邊,說道:「在下一句無心之言,想不到竟然引起令叔誤會──」

  丁玲抬頭拂拭著頰上淚痕,說道:「此事怎能怪得你,唉,想不到自己的親叔叔竟會這樣的對待我們。」

  丁鳳聽得姐姐說話,抬頭接道:「還有那死老叫化,說話沒規沒矩,難聽極了。」

  丁玲借拂拭淚痕的機會,早已瞧清了四面景物,金老二和于成都已遠到六七丈之外,只有查玉一人,還在盤膝坐著未動,當下站起身來,奔到查玉身側,說道:「查少堡主,老毒物已經走了,你還裝給什麼人看?」

  徐元平怔了一怔,道:「什麼?」

  丁玲回眸笑道:「你認為他真的受了這等慘重之傷嗎?」

  徐元平想起剛纔情景,心中暗道:如果他傷勢真的異常慘重,那還能悠悠閒閑,準備獨自離去,待看到冷公霄來時,又告訴我內傷甚重,必須要調息上一二個時辰,分明是想借我相護於他。

  此人這等奸詐,豈可和他相交──,轉念又想到人家相待的情誼,怒意頓消,當下淡淡一笑道:「我親自見他中了冷公霄劈空掌力,那裡會是裝作?」

  丁玲微微一笑,道:「既是真的受傷,自是不能走動,咱們也不能留在這裡等他,但徐相公又是極重情義之人,留下他又不放心。只有先點了他幾處穴道,不讓他傷勢惡化,帶著他一起走吧。」玉腕一沉,直向查玉前胸「玄機」要穴之上點去。

  徐元平急聲叫道:「丁姑娘,使不得──」幾字剛剛出口,忽見查玉左臂疾搶,架開丁玲皓腕,緩緩站起身子。

  丁鳳見查玉借機出手,縱身一躍,奔了過來,笑道:「少堡主,你的內傷好的真快呀!」

  查玉不理丁氏姐妹的譏笑,目注徐元平道:「承蒙徐兄相護,在下感激不盡,異日定當補報隆情,兄弟餘傷仍需療養,就此告別。」抱拳作禮回頭就走。

  徐元平知他怕自己問起事情因由,而加以責備,是故急於告別,心中反而有些不安起來,急聲叫道:「查兄傷勢既是未愈,為什麼要急急而去?」

  查玉回身笑道:「兄弟這內腑傷勢實非三五日能夠養息復原,故意欲轉回查家堡會養息──」

  徐元平回顧了丁氏姐妹一眼,慨然道:「查兄傷勢未愈,沿途萬一再遇上冷公霄等攔截如何是好,如果查兄執意要走,兄弟送你一程。」

  查玉似是甚受感動,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臉上,正容說道:「徐兄義薄雲天,兄弟有幸能得相交,盛誼隆情,當永銘於肺腑之中。」

  他微微一頓之後,又說道:「兄弟有一句話,不知是否該問。」徐元平朗朗大笑道:「查兄有話,但請說無妨,縱有辱及兄弟之處,我也不會放在心上。」

  查玉瞧了丁氏姐妹一眼,突然轉身緩步向前走去。

  徐元平看他神態,知他有話要說,只好隨他向前走上。

  兩人走出四五丈遠,查玉才低聲說道:「江湖之上,勾心鬥角,處處講求機詐,愈詐愈好,但徐兄的待人忠厚,磊落胸懷,實使兄弟感動,我本已答應過人,不對徐兄說起此事──」

  徐元平道:「武林之中,最重信諾,查兄既有承諾,那就不說算了。」

  查玉道:「徐兄肝膽照人,對兄弟情義如山,此言如不相告徐兄,如鯁在喉,不吐不快!縱然有背信諾,也顧它不得了。」

  徐元平一皺眉頭,道:「此事可和兄弟有關嗎?」

  查玉道:「何止有關,而且關係著徐兄生死!」

  徐元平當下啊了一聲,默然不語。

  查玉微微一笑,道:「事說穿了倒也不算什麼,只要徐兄遇上她時能夠稍存戒心,就不致傷在她的手中了。」

  徐元平道:「查兄說了半天,兄弟不知此人是誰呀?」

  查玉道:「就是替丁玲療治傷勢那紫衣少女。」

  徐元平微微一笑,道:「我和她無怨無仇,她為什麼要加害於我?」

  查玉道:「此事一時之間,也無法說的清楚。不過,那紫衣少女聰明絕世,才華過人,說得出口之事必然能做得到。徐兄日後相遇之時,千萬留心點。兄弟就此別過,至於徐兄護送之事,此刻不敢有勞。」說完,抱拳一揖。

  徐元平道:「查兄執意不要兄弟送行,也不便勉強,查兄一路珍重!」

  查玉微微一笑,道:「徐兄請多自惜。」轉身大步而去。

  徐元平當下望著查玉的背影,遠到數十丈外,才輕輕嘆息一聲,轉過身子。

  忽聽丁玲嬌脆的聲音起自身側,道:「你嘆什麼氣?查玉為人陰險無比,你這般誠心誠意待他,日後非要吃虧不可。」

  徐元平只管在想心上之事,竟然不知丁玲、丁鳳何時到了身側,抬頭望了兩人一眼,說道:「相勞兩位幫我追尋劍匣,在下感激不盡,現下劍匣已經尋得,不敢再勞兩位。」

  丁鳳急道:「怎麼?你要攆我們了?」

  徐元平苦笑一下,道:「在下怎敢,不過男女授受不親,咱們如果行坐不離,常在一起,難免引起閒言碎語,有辱兩位姑娘名譽──」他微微一頓之後,嘆道:「令叔誤會,就是一例。」

  丁玲望了妹妹一眼,垂首說道:「家叔自成名江湖之後,從未受過今日這般挫敗,為了自己在江湖上的身份,言語之間,難免有些失常,徐相公不要放在心上才好。」

  她輕輕嘆息一聲,抬起頭來,星目之中滿蘊淚水,凝注著徐元平,接道:「這也不能怪他,索魂羽士之名十年前已遍傳大江南北,武林中人都對他畏懼三分,今日在眾目睽睽之下,受此挫敗,其內心的愧恨實已難自抑制。」

  徐元平突然插口接道:「縱然是心中愧恨交集,也不能這般隨口。」

  丁玲道:「徐相公在江湖走動,不知武林中人的性格,他們寧可粉身碎骨也不願威名受損,武林人物大都如此,何況他是我們長輩,縱然罵上幾句,那也是極為平常之事。」

  徐元平沉吟一陣,道:「看今日情形,令叔大概已和在下結難解之仇,二位姑娘如果仍和在下一起,再遇上令叔之時,彼此都有為難之處。」

  丁玲道:「徐相公但請放心,雲夢二嬌絕不是低三下四之人,既是徐相公已經尋得戮情劍匣,我們姐妹也算完了一樁心願──」丁玲舉手拂拭一下眼中淚水,接口道:「他日遇著我們三叔之時,尚望手下留情,我們姐妹就此告辭了。」

  徐元平道:「看在兩位姑娘份上,我答應饒他三次不死。」

  這兩句話口氣之大,只聽得雲夢二嬌同時一呆,半晌之後,丁鳳才緩緩問道:「你覺著一定能打得過我們三叔叔嗎?」

  丁玲淡淡一笑:「打得過,現下勢均力敵,徐相公勝也勝的有限,但如再過上一年半載,三叔父就望塵莫及了。」

  丁鳳道:「一年半載武功進境有限,何況三叔父正當壯年,武功也不致因衰老減退──」

  丁玲截住了妹妹未完之言,說道:「徐相公非常之人,豈能以常情測度──」她微微一頓之後,又道:「徐相公多自保重,雲夢二嬌雖然是出身綠林,以施用迷魂藥粉傳名江湖,人人對我們懷著三分戒心,但對你徐相公卻是一片真情真意──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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