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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八


  神丐宗濤一皺眉頭,正要發作,徐元平已搶先說道:「查兄來的正好,勞請為宗老前輩和兄弟做個比武的見證如何?」

  他這一叫,宗濤只好把欲待出口之言,重又嚥了回去,冷冷的望了查玉一眼。查玉是何等機警之人,一見宗濤臉色,已知他對自己偷聽兩人談話之事,甚是不滿。當下一轉頭,看見裝做沒看見,轉臉望著徐元平道:「宗老前輩乃一代武學宗師,徐兄乃身懷南學之人,兄弟不才,如何敢當見證重任。但徐兄既已吩咐下來,兄弟也不便推辭,說不得只好勉強應命了。」

  徐元平向前大踏一步,左手「手拔五弦」,右掌「飛跋撞鐘」,一攻之勢,用出兩種大不相同的力道,左手巧肌右掌力攻。

  神丐宗濤見多識廣,一看徐元平攻出右掌,立時認出是少林派的手法,不覺心頭一震,左手「乘風破浪」,消去徐元平右手擊來掌力,右手「傍花拂柳」,破解了徐元平之一招「手撥五弦」,問道:「你是少林寺哪位高僧弟子,快些說出令師尊號,免得老叫化開罪故友。」

  原來宗濤這人,性情冷怪,很少朋友,只有少林寺慧字輩中的高僧慧因和他相交莫逆。徐元平以不及弱冠之年;身挾武林絕技。這使宗濤想到當代高人之中,能調教出這等弟子之人,實在聊聊可數。又見他出手施展出的掌法,乃少林派十八羅漢掌中一招南學,不自禁想到老友慧因大師,故而出言喝問一聲。如是慧因的衣缽弟子,今宵倒是要讓他一著,拼上數十年英名受損,讓他一戰成名武林。

  徐元平看對方一眼就辨出自己武功淵源,心下亦是暗自敬佩。他本想承認自己武功學自少林一脈,但轉念又想到慧空大師在傳授武功時相誠之言,不許自己承認是少林門下弟子,當下一挺胸說道:「天下武功本屬一源,無知世人故意把它分成派別門戶,這無非私具用心,在下武功雖有和少林相同之處,但並非少林門下。」

  宗濤冷哼一聲,道:「好大的口氣,老叫化好意相問,你竟敢信口雌黃,今宵如不讓你受點教訓,你不知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了。」陡然欺身而上,舉手劈下一掌。

  徐元平大喝一聲,右手一舉「天王托塔」硬接宗濤劈下的掌勢。雙掌接實,砰然微響,激盪的潛力渦旋成風,吹飄起數尺外觀戰的查玉衣袂,但徐元平卻仍是屹立不動。

  宗濤冷哼一聲,道:「好小子,果然不錯,再接老叫化一掌試試。」右手橫向而出。

  徐元平厲聲喝道:「再接一掌,也未必能要我的命。」

  左掌斜出一招「力屏南天」,果然又硬接一擊。

  這一掌宗濤已運足了八成勁道,心想這一擊定能把徐元平重傷當場。那知大出了宗濤意料之外,徐元平硬擋他這橫擊一掌,竟仍兀然岳峙,紋風未動。不覺微微一怔,暗道:三日之前他被我一掌力道未必就強過這一擊暗勁,怎生三日後武功竟他似陡然增強許多。

  這兩人幾招攻拒手法,只看得一側觀戰的查玉心中大生驚駭,只覺徐元平的武功,較數日之前,似又增進極多。

  相偎坐在大殿門口的丁玲、丁鳳,原本十分緊張,在她們想像之中,徐元平決難擋接宗濤十招。不被擊斃掌下,亦將重傷當場。那知幾招攻拒過後,徐元平不但毫無敗象,而且掌法愈出愈奇,功力竟也似與宗濤在伯仲之間,力拼巧打,絲毫不落下風。

  宗濤一輪急攻,被徐元平硬拼巧封的擋了回來,心中既驚又怒,大喝一聲,重又揮掌攻了上去。

  徐元平揮掌接鬥,兩人重又打在一起。這次激鬥,較剛纔尤為猛烈,霎時間掌影繽紛,四周風生。十合之後,已然難分敵我,只看得雲夢二嬌和查玉眼花繚亂。

  激戰中忽聽神丐宗濤大聲喝道:「再接老叫化一招『五嶽壓頂』試試!」運氣其力,當頭一掌劈下。

  徐元平一橫右掌「一柱撐天」,運起功力,橫架一擊,左手突然施出十二擒龍手中一招「金素縛龍」,疾如閃電而出;扣向神丐宗濤左腕脈門。

  這一套獨步武林的奇奧之學,果是把招變化精妙,饒是宗濤見識廣博;能辨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學,竟也無法閃避徐元平這一招擒拿手法,左腕竟被他一把扣住。

  這肅詭的一擊,使宗濤驚駭得怔了一怔,右掌下擊力道,減去不少。徐元平振腕一招,推架開宗濤下去的右掌,大喝一聲,左手用力向旁側一帶。

  宗濤左腕脈門被扣,勁力消失不少。被徐元平一帶,不自禁向前一栽。這是他出道江湖以來從未受過之辱,不禁大怒,暗中運氣,貫注左腕,左腕頓時堅逾金石,用力一掙。

  徐元平在宗濤運氣之時,已自警覺,暗運內勁,五指勁力突然增強。

  彼此互運內力一較暗勁,竟然是半斤八兩,難分勝負,徐元平無法退宗濤血脈逆行,消失抗拒之力,就範受縛,但宗濤亦未能掙脫徐元平的五指擒拿。

  神丐宗濤一掙未脫,左膝一把,猛向徐元平小腹上撞擊過去,同時一側身右肩直撞前胸。

  這等近身相搏,乃高手相鬥中極少見聞之事,徐元平雖身懷曠絕千古的《達摩易筋經》上工夫,但他究竟是缺少和人搏鬥經驗之人,吃宗濤膝擊肩撞,迫得他撤退扣著宗濤脈門之手。

  神丐宗濤擺脫了被扣左手,又放手搶攻,他已知對方武功高強,心中再無顧忌,掌劈指戳,著著指襲向徐元平的要害大穴,這番攻力,威勢之猛,直似波翻浪湧,而且掌力愈來愈強,招術愈打愈奇。

  徐元平三日養息,雖把慧空大師轉授的真元之氣引入經脈,融會吸收不少,但還未能全為己用,動手之初,憑一股英銳之氣,運功對敵,借助引用慧空大師真力,看來內功勁道似和宗濤在伯仲之間,但經過一陣搏擊之後,漸感內力不繼,運氣受阻,和功力深厚的宗濤相較,漸感相形見絀,掌力越打越弱,全憑奇奧的手法,勉強支撐不敗。

  要知宗濤被譽為一代武學宗師,不但功力深厚,掌勢雄渾,而且見多識廣,博通各門各派武學,徐元平初和他動手相搏,所用手法,大都是江湖上罕聞罕見之學,宗濤雖有著精博的武功,廣博的見聞,豐富的搏擊經驗,但因瞧不出他武功來路,無法搶制先機,每每被徐元平突出一招奇學,逼得他退避開去。

  但在兩人激戰到百招之後,徐元平熟記的各種手法都已用過,必須要想上半晌,才能再出一招絕學,是以他攻出之勢也愈來愈慢。

  可是「達摩易筋經」上記載的武學,無一不是奇絕之學,他雖然招術越來越慢,但每攻出一招,必把宗濤迫退。

  這時兩人的神態,看上去極是怪異,宗濤雖然已取得絕對優勢,但心中卻是愈打愈覺驚駭,只覺對方手法怪異奇奧,招招是未聞未見之學,不自覺心神專注在對方手法之上,反面忘記了傷敵求勝之事。

  徐元平卻是凝神沉思,不時皺起眉頭,想半晌打出一掌。

  兩人就這樣又對打了二十餘招,徐元平出掌時間,愈來相隔愈長,但攻出手法卻是越來越奇,指襲部位,無不出人意料之外。

  這一場搏鬥,不但使徐元平和宗濤獲益良多,就是一側觀戰的查玉和丁鳳,也看的心神俱醉,受益不淺。

  兩人又打了兩招,徐元平忽然心頭一動,暗道:我和他這般打法,如何能勝得了他,不如專以熟記胸中十二擒龍手,和他快速相搏,以決早分勝負。

  念轉掌動,正待改易十二擒龍手和宗濤相搏,忽聞撲通一聲,似是有人摔倒地上。這陡然的變故,使兩人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來。轉臉望去,只見小叫化側臥地上,口中還不停流著鮮血。

  原來他看師父和徐元平動手相搏的招數神妙無比,攻拒之間醉人如酒,不覺忘了自己身負重傷之事,掙扎起身,全神貫注著兩人搏擊攻拒。他身受內傷本極慘重,這一用心神,突覺腹中氣血上沖,一陣頭暈目眩,再也支撐不住,撲通一聲,摔倒地上。

  宗濤聞聲察覺,想到愛徒身受之傷,必須及早施救,遲則傷脈硬化,祇怕要落得終身殘廢,不禁心頭大急,望著倒在地上的小叫化,滿臉愁慮。

  徐元平看到小叫化摔倒情形,忽然想到了丁玲傷勢,轉頭望去,只見丁玲價牆而臥,雙目緊閉,不禁心頭一震,慌忙一個縱起,躍飛過去,伸手一摸她的額角,只感高燒燙手,暗自吃了一驚,急聲叫道:「丁姑娘,丁姑娘。」

  丁玲緊閉的雙目,動也未動一下,似乎未聞得徐元平呼喚之聲,原來,她早已被全身高熱燒的暈了。

  徐元平望了宗濤一眼,朗聲說道:「令徒和這位丁姑娘,傷勢都很慘重,必須及早救治,眼下救人要緊,咱們搏鬥之事,就此暫停。待救了兩人之後,咱們再找處地方,一決勝負不遲。」

  神丐宗濤冷然一笑,道:「老叫化隨時候教。」

  言詞之間,託大的口氣,已自減去不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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