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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五


  宗濤正容答道:「老叫化子已盡所能,曾和南海門下護書之人力鬥一晝夜。但對方武功高強,致未能奪得奇書,願領受門規制裁。」

  何行舟回頭望了那綠衣麗人一眼,問道:「宗濤未能奪得奇書,咱們該如何懲治於他?」

  綠衣麗人羅袖一拂,直欺宗濤身側,冷冷問道:「你既未奪得南海門下奇書,約我來此作甚?」

  宗濤突然哈哈大笑道:「幸得老叫化沒有奪得南海門下奇書,如若被我奪得,那就愧對歷代師祖的陰靈了。」

  綠衣麗人嬌笑道:「你覺著我沒有南海門下奇書,就不敢擴大咱們金牌門的門戶嗎?」。她微微一頓,斂去笑容,又冷冷地接道:「師兄視死如歸的豪氣,實叫小妹佩服。但咱們誼屬同門,昔年小妹學藝師門之時,又得師兄多方愛護,如要我親手殺死師兄,小妹心中何忍?」

  小叫化面現歡愉之色,伏身拜道:「自師叔離山之後,師父無日不在想念之中──」

  綠衣麗人輕伸纖手,一推宗濤,笑問道:「師兄果真日日夜夜都在想著我嗎?」

  宗濤黯然嘆道:「師妹要懲治老叫化子,儘管下手就是,這般的譏諷於我,老叫化死難瞑目。」

  小叫化子忽然想起師叔的性情,愈是笑的滿面春風,下手愈辣。心頭一凜,霍然跌擋在宗濤面前,求道:「師叔如若憤怒難抑,只管對小叫化子下手,但望能饒了師父。小叫化子縱受零割碎剮之苦,也是一樣感戴師叔大恩。」

  綠衣麗人緩緩抬起右腿,水綠羅裙下露出來紅花繡鞋,纖纖蓮足,撩人心旋,臉上媚笑生風,嬌聲嬌氣地說道:「像你這般敬愛師父之人,世上真還少見。」蓮足緩伸,輕輕點在小叫化子前胸之上。羅裙飄飄,舉步如舞,姿勢曼妙,好看至極。

  可是那小叫化子竟然擋受不住這綠衣麗人的輕輕一點,大喝一聲,噴出一口鮮血,跪在地上的身軀,倏然間飛了起來,跌到五六尺外。神丐宗濤目光如電,望了綠衣麗人一眼,喝道:「師妹這等辣手對付一個晚輩,不覺著太狠了一點嗎?」

  綠衣麗人表面人嬌笑道:「你們師徒情如父子,如若師兄。一人死去,他定是痛不欲生,那就不如我一手包辦,成全你們師徒兩人。」

  宗濤冷笑一聲,回頭望著那小叫化子,說道:「徒兒,從現在起,你已不算金牌門下弟子──」

  小叫化掙扎著跪在地上,接道:「師父待弟子恩重如山,弟子縱然不明不白的濺血這荒廟大殿之上,也不願落得被逐門牆之名。」

  宗濤怒道:「老叫化言出必踐,還能由得你做主不成,還不快給我滾出廟去。」

  綠衣麗人道:「我已點傷他『肺海』重穴,縱然不死,短時間也難養息得好。師兄功力深厚,這點傷勢,自是有能力療治,但怕師兄即將失去替他療傷之能。」陡然一沉臉色,右手食中二指一併,疾向宗濤「玄機」穴上點去。

  突聞一聲大喝:「住手!」呼的一股暴風,由神像後面直擊過來。綠衣麗人疾向旁側一閃,轉頭望去,只見一個丰神俊朗的少年,和兩個嬌艷如花的少女,由神像後緩步而出。

  原來徐元平和雲夢二嬌躲在神像之後,把幾人對答之言,以及神態表情均都看到眼中。丁氏姐妹本就擔心徐元平動了俠義之心,挺身而出,插手這場是非之中,已暗中阻止他,不讓他自找麻煩。兩人如果不阻止他,或許他自認大傷初癒,還不致於出面管人閒事,但丁氏姐妹這一阻止於他,反面激起他俠心豪氣。他見綠衣麗人放蕩神情,和何行舟大背師倫狂妄之態,越瞧越不順眼,越聽越難入耳。只覺一股忿慨不平之氣,由心中直沖上來。待那綠衣麗人伸手要點宗濤穴道之時,再也忍耐不住,霍然挺身躍起,大喝一聲「住手」。運氣打出一記劈空掌風,人隨著由神像後面緩步走出。

  丁氏姐妹一見徐元平挺身走出神像。祇得跟著他一起走出來。徐元平經過這一次療傷之後,內功又增進不少。蓄勢劈出一記劈空掌力,勢道威猛異常,在他本人並未覺出什麼,可是綠衣麗人卻知來了勁敵,故而不肯硬接那逼擊過來的猛烈潛力,向旁側閃讓避開。

  丁氏姐妹亦看出他經過這一番療傷之後,內功似又深了一層,心中既感驚駭,又有些歡喜,說不出是一番什麼滋味。

  那綠衣麗人被徐元平一掌擊的讓閃開去,心中本來甚是憤怒,但一見徐元平之後,不覺怒意頓消,星目流波,微微一笑,道:「你是什麼人,可知江湖之上,偷窺別派的執行典規內幕,乃是武林中大忌之事嗎?」

  徐元平冷然一笑,道:「在下三日之前就在此殿養息傷勢。你們自己不查,在有人養息之處,舉行派規之事,那自然是怪不得我。」

  他乃毫無江湖經驗閱歷之人,一開口就先把自己曾經受傷之事說出。綠衣麗人兩道汪汪澈澈的秋波,在徐元平臉上仔細的打量了一陣,搖搖頭,笑道:「看不出你小小年紀竟然會說謊言,而且面不改色。」

  徐元平怒道:「往口,我乃堂堂男子漢大丈夫。豈肯說謊騙你。」

  綠衣麗人微微一笑道:「就算你說的實話吧,哪兩個女娃兒是你什麼人?」徐元平道:「什麼人你還能管得到嗎?」

  綠衣麗人嬌笑道:「我管不到,難道連問都不能問嗎?」

  丁鳳看那綠衣麗人和徐元平說話的時候,滿臉媚笑,故作嬌態,不覺心頭火起,冷笑一聲,罵道:「哼!妖妖氣氣的怪樣子,難看死啦。」

  綠衣麗人星目流轉,嬌艷的粉臉上閃掠過一抹殺氣,但口中卻仍嬌笑著說道:「這位姑娘可是罵的我嗎?」緩步直對丁鳳走去。丁鳳道:「你怎麼知道我罵的是你,哼!做賊心虛。」

  丁玲早已看出那綠衣麗人不懷好意,急聲叫道:「妹妹快些閃開──」她雖然洞悉先機,招呼丁鳳後退,但那綠衣麗人行動奇快無比,猛然一挫柳腰,突然向丁鳳身邊欺去。身法怪異,疾逾飄風,綠影一閃,人已欺到。右手羅袖一拂,猛向丁鳳肩上搭去。這綠衣麗人的羅袖,似是專門留作和人對敵之用。一拂出手,突然暴長數尺。丁鳳萬沒想到對方身法如此迅快,微一怔神,綠衣麗人已欺近身,匆忙中一吸氣橫向一側跨了兩步。

  那綠衣麗人一袖拂空,頭不轉,勢不收,暗中運勁一帶,那拂出的羅袖,有如長了眼睛一般,倏忽之間,倒轉過去,又向丁鳳拂去。眼看丁鳳就要被那綠衣麗人羅袖拂中,突聞徐元平大喝一聲,呼的一掌,猛然向綠衣麗人後背擊去。

  綠衣麗人嬌軀疾轉,拂向丁鳳的右手突然一收,長舞羅袖忽然自行折疊腕上,露出纖纖玉指。好整以暇的理著鬢邊秀髮,左手卻同時一揮擊出,長袖帶風,反向徐元平疾掃過去。徐元平雖然覺出她揮出的羅袖,來勢甚勁,但卻不肯閃避。左臂一舉,硬把拂來羅袖架開。綠衣麗人似是未想到,他竟硬接自己拂出的羅袖。匆忙中一挫玉腕,收回擊出之勢,嬌聲笑道:「好蠻打法,你就不怕傷著嗎?」身軀一旋,衣袂飄飄地向一側讓開三步。

  徐元平借她退讓之勢,倏然欺身而進,左掌一翻,打出一招「飛瀑流泉」,右手卻施出十二擒龍手中一記「五嶽困龍」,直朝那綠衣麗人手腕之上扣去。

  左掌力打,右手巧取,剛柔互濟,奇正並施。左掌威勢如鐵錘由上而下,右手卻去的疾速難測。

  綠衣麗人一著退讓,失去先機,趕忙斜側嬌軀,避開了徐元平左手掌勁,但左腕卻無法讓開徐元平直來的擒龍手法。只覺手腕一麻,雪白的左腕,已被徐元平握在掌中。

  徐元平這一攻得手,不但出了一旁觀戰的何行舟和丁氏姐妹意外,就是神丐宗濤也看得臉色激變;只覺這少年擒龍的手法,和江湖所有的手法,完全不同。出手部位之怪,中途變化之奇,為生平罕見。那綠衣麗人心頭大吃一駭,暗中運氣。一雙柔軟滑膩的皓腕,登時變的堅如鐵石,正待用力摔脫徐元平的右手,忽覺左腕一鬆,徐元平竟自行鬆開右手五指,向後退了三步,冷然說道:「你剛纔自動收回了拂向我臂上的衣袖,我現在也自動放開你被我扣住的左腕,彼此相互不欠。」

  何行舟自目睹師叔手下留情,陡然收回羅袖,心中已是不滿,又見徐元平竟還報施惠,放了師叔被扣左腕,心中妒念大起。一舉手中金牌,大聲喝道:「金牌門一十二代弟子宗濤接聽金牌令諭。」宗濤抱拳當胸,答道:「弟子宗濤恭候令下。」

  何行舟冷然一笑道:「限你百招之內,搏殺那姓徐少年,不得有誤!」宗濤霍然起身,轉臉望了徐元平,只見他神充氣足,英氣勃勃,橫掌待敵,毫無懼色,不覺心中暗生惜愛之心。

  何行舟看宗濤遲遲不肯出手,一舉手中金牌,正待以擲牌諭令催迫宗濤。忽見那綠衣麗人嬌軀一晃,欺到身側,伸出右手,笑道:「把金牌還給我。今晚之事,由我自己處理吧!」

  何行舟呆了一呆,道:「為什麼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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