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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二


  白雲飛道:「我想借閱那部《歸元祕笈》,看看那療傷篇上,有沒有救他之法?」

  藍小蝶微微一笑,轉身走到四婢停身之處,自一個年齡較大的婢女手上,要過一個小巧玉盒,交給白雲飛,說道:「《歸元祕笈》就在這玉盒之內,姊姊自己開吧。」

  白雲飛打開玉盒,果見放著三本冊子,上面寫著《歸元祕笈》四字,筆跡娟秀,似非男子手筆。

  她無暇仔細翻閱這一部引得武林人物如癡如狂的奇書,迅捷翻到療傷篇上,細心地看了一遍。

  她仔細看完療傷篇各種記載,心中也不知是喜是愁,只覺上面記載,有很多方法,都可適用於馬君武,但細細一想,又都有些差異。

  她合上《歸元祕笈》,交還給藍小蝶,歎道:「這《歸元祕笈》勿怪能引得武林中人如癡如狂,實是一部千載難遇的奇書,只看那療傷篇中記載,已使人驚服投地了。」

  她口中雖然在和藍小蝶說話,心中卻在推想那療傷篇中暢經順氣手法。

  忽然她啊了一聲!盤膝而坐,閉目運氣,雙掌互搓。李青鸞、藍小蝶、彭秀葦,都靜靜地站在一側看著她──

  只見白雲飛雙掌互搓,速度越來越快,粉臉上熱氣冉冉上升。

  藍小蝶輕輕歎了口氣,自言自語說道:「姊姊用本身真氣,要是再不能恢復他五臟機能,那就沒有救了!」

  猛見白雲飛睜開星目,右手輕輕一掌擊在馬君武背心的命門穴上,一股熱流循背而出,緩緩透入馬君武穴道。

  大約有一刻工夫之久,馬君武仍僵挺不動。

  白雲飛一顰黛眉,口中咦了一聲,左手疾伸而出,一觸馬君武鼻息,登時面如死灰,目瞪口呆,半晌工夫,才叫出一聲:「鸞妹妹。」

  李青鸞慢慢蹲下身子,目光中愛憐橫溢,深注著白雲飛,答道:「姊姊有話對我說嗎?」

  白雲飛緩緩移開馬君武命門穴上的右掌,一字一句地說道:「你武哥哥死了!」

  李青鸞突然一呆,目光移在僵挺而臥的馬君武身上,右手緩緩伸出,握住了馬君武左手,只覺一陣冰涼,如握鐵石,隨著微一顫動嬌軀,上半身慢慢伏在馬君武身上,答道:「姊姊已經盡了心力,救不了他,也是沒有法子的事!」說完,輕合雙目,臉上浮現出淒涼的笑意,雖然流露無限幽怨,但卻毫不激動。

  山風飄吹起她的衣袂,西斜的月光,照射在她的臉上,她臉上看不到一點淚水──

  她慢慢地握住了馬君武的另一隻手,俯首貼在馬君武胸前,鼻息逐漸轉重,竟自沉睡過去。

  原來她在這段時間之中,日夜都在想著馬君武的生死,耗費她無限的心神,早已疲倦不堪,但因馬君武一直不嚥絕最後一縷弱息,是以她也一直未能靜下心神,此刻見他死去,支持她不眠不休的希望驟然斷絕了,精神一散,人再無法承受,伏在馬君武身上,不覺間沉睡過去。

  白雲飛輕輕歎息一聲,隨手拂拭下臉上汗水,也慢慢閉上眼睛,原地靜坐,行功調息。

  她剛才因替馬君武療傷,消耗去了不少真氣,也已睏倦難支。

  藍小蝶呆呆地望著幾人,心中卻不停地想著《歸元祕笈》療傷篇上記載的各種療傷之法,她已把那祕笈背得滾瓜爛熟,上面的每句每字,都已深印腦中,想來自是毫不費力。

  要知藍小蝶生性異常穎慧,只因一直靜居深山幽谷,與人無爭,對事不求索解,雖有絕倫才智,但卻甚少用過,何況她已有大般若玄功基礎,此刻略一用心,立時對那各種療傷記載,豁然貫通,應用之法亦隨即瞭然。

  她過去一直認為自己不會武功,是以對那《歸元祕笈》上所載的各種武功要訣,從未用心想過,其實她修煉的大般若玄功,乃內家功夫中極高的一種氣功,在修習過程之中,已兼攝了各種精深武學要訣,克敵制機已成為她一種自然本能,只要心念一動,即可於不知不覺中施展出攻、守絕招,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罷了。

  她由極難入易,只要稍一用心思索,自然通達,可惜她平時從未用心想過,現下目睹白雲飛憂苦神色,不自禁用心思索那《歸元祕笈》療傷篇,各種療傷之方法的祕奧竅訣一一在腦際掠過,直似江河潰堤一般洶湧而出,而且順理成章,無不瞭然,一時間竟難遏止。

 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,白雲飛首先在極度的痛苦中清醒過來,緩緩伸出右手,撫著李青鸞秀髮,道:「鸞妹妹,起來吧!咱們先把他移放到我住的石室中去,讓我再想想看,有沒有辦法救他?」

  但聞李青鸞輕微鼻息之聲不絕,睡得竟是十分香甜。

  白雲飛輕輕歎息一聲,收回撫在李青鸞秀髮上的右手,抬頭望天,明月早落,東方天際泛起一片魚肚白色,原來天色已亮,再看幾人身上,都已被晨露浸濕,四個白衣美婢,並排靜坐一側,彭秀葦卻垂手站在自己身後,藍小蝶圓睜著一雙星目,呆呆出神,不知在想什麼──

  這情景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淒涼,雖然聽不到一點哭聲,看不到一滴淚水,但那整個山谷中卻都被一種悲愴的氣氛籠罩!

  突然間,一聲鶴唳,玄玉忽展雙翼沖霄而起,兩翅扇起一陣狂風,只吹得幾人衣袂飄飛。

  白雲飛一顰黛眉,還未來得及轉動心念,忽見藍小蝶微一側身,原坐姿勢未動,亦未見她如何作勢,人已騰空而起,隨手一抓,竟把那飛了八九尺高的靈鶴玄玉的右腿抓住,倏忽間隨鶴上升了兩丈多高。

  藍小蝶這隨手一抓,只是一種潛在的本能,勢在意先,待她看清楚已離地兩丈多高時,只嚇得一聲驚叫,鬆了緊抓鶴腿的右手。

  只聽那四個白衣美婢同是啊呀一聲,紛紛由地上躍起,一齊伸手去接藍小蝶的嬌軀。

  四婢從小就和藍小蝶在一起長大,知她不會武功,怕她掉摔地上受傷,個個驚急得玉容變色。

  突然間,一陣急風,由四婢頭上掠過,白雲飛已飛身而起,她輕功造詣十分精深,飛來之勢快逾電射,那穿空一掠,已到了藍小蝶身旁,雙臂一伸,向她抓去。

  就在她雙手將觸及藍小蝶時,忽覺她身子隨著雙手去勢,向後飄退了半尺,剛剛把她雙手讓開。

  白雲飛看得一呆,忘記了身懸半空,失聲叫道:「這是什麼──」猛覺丹田真氣一散,全身向下疾沉,正好對著四婢停身所在落去。

  但她畢竟是武功絕高之人,警覺失神,忽的一收雙腿,懸空一個觔斗,落到一丈開外,再看藍小蝶時,身若飄空飛絮般,緩緩地降落在地上。

  藍小蝶似對自己由兩丈以上的高空跌下,而又毫無損傷之事甚感驚奇,怔了一怔,才緩步走近白雲飛,道:「姊姊,我想起了一個救他辦法,只是不知道有沒有用?」

  這時,白雲飛已知她身具內家上乘功夫,只是自己還不知道罷了,聞言喜道:「什麼辦法,快說給妹姊聽聽!」

  藍小蝶道:「我剛才想到那大般若玄功之中有一段記載,說:滿則溢,不足勝有餘,但如打通任、督兩脈,則有餘可補不足,無滿溢,無窮止──」說到此,玉頰上忽泛起兩片紅暈,倏然住口。

  白雲飛雖然不知大般若玄功修煉之法,但聽她背述口訣,卻是修煉上乘內功時,無法克服之難關。

  白雲飛忖思一陣,道:「妹妹口中所述的,似是大般若玄功中修習要訣,和療傷之事似無關連。」

  她雖已聽出那幾句真訣之中,念意精奧博大,正是克服修為上乘內功走火入魔的辦法,只是一時不能完全思解透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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