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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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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君武躍上屋頂,流目四顧,月光下隱見正東方幾十丈外一點人影晃動,馬君武人雖聰明,只是毫無江湖閱歷,急怒之下,更少思索,一騰身便向正東方追去。 馬君武追,前面那人就跑,一陣工夫,已到郊野,馬君武急怒間高聲叫道:「白雲飛,大丈夫敢作敢當,你一味逃逸,算哪門子人物!」 果然前面那人在樹下一片暗影中停了下來。馬君武施展「八步趕蟾」輕功,轉眼追上,右掌疾出一招「閉門推月」猛向那人後背擊去。掌勢打出,已看出對方並不是白雲飛,再想收掌,已來不及。 突然那人一聲長笑,一個大轉身避開了馬君武掌勢,左腳一抬,踢小腹,避招還攻,幾乎是一齊動作。馬君武吃了一驚,趕忙躍退幾步,再細看那人,一身灰衣,青紗遮面,正是替白雲飛搖船的灰衣人。 灰衣人看馬君武停手不攻,哈哈一陣大笑道:「娃兒家好大的火氣,就你那點微末之技,也配和我們小主人動手,我老頭子今夜要不給你教訓,你也不知道天有多高、地有多厚了。」 馬君武看出他是替白雲飛搖船的人,心裡本就生氣,又聽他口稱白雲飛是小主人,又要殺害自己,這就激起心頭怒火,冷笑道:「白雲飛害了我的師叔,你既是他下人奴僕,我就先收拾了你再說。」 灰衣人聽馬君武出言不遜,大怒道:「崑崙三子也不過粒米螢光,你還能有多大的本領,接得老夫三十招,就算你不錯。」說罷,兩掌連環劈出,掌風颯颯,威勢果然非同小可。馬君武未帶兵刃,只好展開天罡掌迎敵,天罡掌招術雖然神妙,無奈那灰衣人招數更奇,而且功力也較馬君武深厚得多,果然未接二十招,馬君武已被迫得手忙腳亂起來,但那灰衣人似是有所顧忌,不敢對馬君武真下辣手,因此馬君武有驚無險,還可以勉強對付。 激戰中,突聞得女人一聲怒叱道:「你這老沒出息的東西,放著正經事不管,當真的和人家打起架來,你要失手傷了他,還想不想活,難道你瞎了眼,看不出小主人的心意嗎?」 灰衣人一收掌,跳出圈子笑道:「我要真和他打,他也支持不了這麼長時間,我恨他講話難聽,才逗著他玩玩。」說完,又轉身對馬君武一拱手笑道:「馬老弟,得罪了。」轉身幾個縱躍,便走得沒了影兒。 馬君武轉臉望去,丈餘外站著一個四旬以上婦人,穿一件月白及膝大褂,黑綢長褲,腰中束一條黃色綠花汗巾,青帕包髮,背插雙劍,雖然已屆中年,面目卻很娟好,微笑著對馬君武道:「馬相公不要和那老鬼一般見識,他就是那種火爆性子,將來有機會,我叫他向馬相公陪禮就是。」說罷,轉身就走。 馬君武此刻真如墜入了五里霧中,饒是他聰明透頂,也弄得糊糊塗塗。略一怔神,那中年婦人已到了五丈開外,趕忙追去大聲叫道:「老前輩請留步片刻,晚輩還有事請教。」 中年婦人停住步,笑道:「馬相公太客氣了,有什麼話儘管請說,老前輩這稱呼,我可是擔當不起。」 馬君武皺著眉問道:「老前輩口中稱的小主人,可就是那白雲飛嗎?」 中年婦人似乎不敢直呼主人的姓氏,避重就輕地答道:「我們小主人出身尊貴,生性清高,老實說,他很少看得起人,能降尊紆貴和你馬相公交友,實在難得。」 馬君武冷笑一聲,道:「這麼說老前輩和那灰衣大漢,都是白雲飛的奴僕羽黨了?」 中年婦人臉色一變,但仍勉強忍著一口氣,道:「馬相公年輕輕的,怎麼出口就傷人呢?」 馬君武怒道:「白雲飛傷了我的師叔,我和他勢不兩立,縱然我打不過他,但崑崙派也不是好欺侮的!」 中年婦人格格一陣輕笑,道:「年輕人不要用大話嚇我好嗎,崑崙三子那點本領有限得很,倒是對你馬君武,我還有三分忌憚。」說完,驟展開絕頂輕功,兩三個飛縱,便走得無蹤無跡,月光下似一縷輕煙般消失。 馬君武望著那消失的背影,出了一陣子神,暗想:這女人輕功之高,實為驚人,去若電閃風飄,她那幾句狂言,倒非完全吹噓,追之不及,只好返回客棧。 他剛剛躍登上客棧屋頂,第一眼就瞥見玉真子房中,燭光通明,心頭一急,立時趕奔過去,只見玉真子仍然仰臥在榻上,龍玉冰、李青鸞一左一右地站在床邊,白雲飛臉若寒霜地回頭看了他一眼,又轉過頭去。 馬君武細看玉真子床頭一張木椅上,站著那隻在括蒼山中連番遇見的奇大白鶴,白鶴長頸直伸,由長嘴垂下來一縷細如游絲的白線,白線另端正好掉入玉真子微啟櫻唇的嘴中。馬君武此刻已完全明白白雲飛在替三師叔療毒,心中一陣感愧,低聲叫道:「白兄,小弟慚愧死了。」 白雲飛回過頭又看他一眼,還是沒有理他。這一下兩人相距甚近,馬君武發覺白雲飛臉上微帶倦容,疑竇雖解,細節不明,一時間愣在那裡開不得口。 李青鸞本正在用心看那大白鶴替師父療毒,聽得馬君武講話,轉身跑近他,笑道:「武哥哥,你到哪裡去了,你朋友在給我師父醫治蛇毒,我不去叫你,你就不來了。」 馬君武低聲道:「我出去了,不要講話,用心看白兄替師叔療毒。」 白雲飛冷笑一聲,左手輕輕一推那大白鶴,大白鶴雙翅一張,立時把口中垂下白線吸入腹中,長頸轉了兩轉,跳下椅子,鶴目半閉,狀甚萎靡,慢慢從馬君武身側走過,蜷伏屋角休息。 白雲飛雙手緩緩伸出,在玉真子全身推拿一陣,突然一退步,右手幾指連揚,虛空指向玉真子各處要穴,但見他纖指指處,玉真子身上薄被陣陣波動,片刻工夫,已連指三十六穴,白雲飛一張冠玉般的臉上已是汗水如雨,停下手不自主倒退了數步。馬君武雙手同出扶著他兩個肩頭,道:「白兄,小弟知錯了,不知者不罪,我一時情急開罪白兄,難道你不肯原諒我一次嗎?」 白雲飛閉上眼只顧喘氣,幽幽甜香,隨著他喘息呼吸,撲上了馬君武的臉,也沁入了馬君武的心肺,這種異於尋常的幽香,他已感受了兩次,是那樣中人欲醉,這次再加上白雲飛口、鼻間喘息出的另一種香味,這就使馬君武有點兒迷迷糊糊,不知不覺間把扶在白雲飛肩上兩手隨之一緊。 驀然間白雲飛睜開了兩隻大眼,光如冷電,迫視馬君武臉上。幸好李青鸞這當兒手拿一條絹帕過來,這孩子對誰都是無限親切,玉腕輕揚,替白雲飛擦去了臉上汗水。 白雲飛身子一偏,擺脫了馬君武扶在肩上的兩隻手,目光轉到龍玉冰臉上說道:「你師父侵入骨髓蛇毒,已被那白鶴吸入腹中,我又替她打通了奇經八脈,續上了三百六十四處骨節,只要休養兩天,身體和武功都可完全復元,等下她醒來時,必覺腹中飢餓,最好用鮮魚給她做碗湯吃,如果她不食暈腥,先讓她吃碗糖水。明天中午以後,她一切都可復常,就不用你們操心了。」說完話,轉身就出了玉真子臥室房門。 馬君武和李青鸞一塊兒追出來,那大白鶴也跟著到了院中,馬君武道:「白兄,請暫留步。」 白雲飛轉過頭,李青鸞卻接口問道:「我想騎你的大白鶴可以嗎?」 白雲飛笑道:「牠今天太累了,恐怕馱不動你了,以後再騎吧。」 李青鸞點著頭,眼光卻還是盯在那隻大白鶴身上,流露出無限的羨慕。 白雲飛冰不知是有意呢,還是無心?緩步走到李青鸞身側,拉著她一隻手低聲慰道:「你不要心裡難過,將來我們再見時,我一定讓你騎著牠飛上天去,玩個半天再下來,好嗎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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