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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九


  于谦先呷了一口茶,这才缓缓地道:“我知道你第一个要明白的是自己的身世,对吗?”

  杜君平点了点头道:“请大叔择要说吧。”

  于谦干咳了两声说道:“这是廿年前的事了,武林之中出了两位杰出高手,一位因剑术驰名,一个以掌法称尊,因地分南北,遂有南拳北剑之称。”

  杜君平插言道:“南拳想是师父他老人家,北剑便是先父了?”

  于谦点了点头,继续言道:“他们彼此原都只是闻名,但俱与当时的一位杰出女侠相识,那位女侠对二人极是佩服,有时不免于言谈中夸奖二人,哪料言者无心,听者有意,二人便都存下了斗一斗对方之心,于是便造成了二人的一场龙虎之斗……”轻吁一声又道:“这场拼搏下来,双方都已精疲力尽,恰逢那位女杰的师妹无意中经过斗场,她原就认识二人,知道都是师姊的好友,误认二人系为争夺师姊而作生死之搏,心中顿起一种莫名的妒意,于是挺身而出,把二人冷嘲热骂,大大地戏弄了一番,并硬拖着令尊走了。”

  杜君平哼了一声道:“此人定是孟紫琼。”

  于谦长吁一口气道:“实则你师父练的是童子功,根本没有娶妻的打算,而令尊已是使君有妇,也没有再娶的可能,不过双方都不知道就是,那孟紫琼起先只是一种微妙心理作崇,嗣因令尊风仪翩翩,竟果真有了爱意。”

  杜君平接道:“难道她不知先父已然是成了家的人?”

  于谦叹道:“问题就出在这里了,令尊当时已然觉出她的意图,便微露口风,说明自己已然情有所归,纵是仙女下凡,他不致动心,而孟紫琼误会指的是师姊,于是由爱生恨,一怒脱离师门,造成今日之祸。”

  杜君平只觉一腔怒火直冲上来,怒道:“如此说来罪魁祸首是她了。”

  于谦疾忙摇手道:“你稍安毋躁,且听我说,当时你师父与令尊江湖上誉为乾坤双绝,但实际上是三绝,因为飘香谷主的轻功亦属一绝,那时武林各派正筹组天地盟,并邀约他们三位加入,且有意选出其中一位为盟主,只是究竟选哪一位却无法确定……”

  杜君平忍不住插言道:“据说当时有名位、美人各择其一的传说,可有此事?”

  于谦怒形于色,道:“此是一种恶意中伤的谣传,亦是对飘香谷主的一种侮辱,怎么你也相信了?”

  杜君平道:“晚辈不过闻人传说如此,我哪会相信这种事。”

  于谦道:“令尊生性洒脱,对名位之事极淡,得知此事后,立即南下,表示无意于盟主,于是盟主之位便落于令师的身上,天地盟成立后,除了令师为盟主外,并选下四位副盟主,那时天地盟并无固定盟址,就借了千手神君东方玉明的神风堡为行坛,并由神风堡设宴庆贺……”一面叙说,一面在追忆,继续又道:“当时我记得第一席坐的是盟主及三大副盟,哪料席散不久,盟主突然察觉中毒,他功力深厚,原已修成金刚不坏之身,这一觉出中毒,便知毒性十分剧烈,并推想其余三大副盟必亦已中毒了……”

  轻吁一口气,又道:“当时老朽没有中毒,盟主立命老朽暗中通知飘香谷主,连夜离开了神风堡隐避起来……”

  杜君平突然从中打岔道:“不知当时谢前辈有没有中毒?”

  于谦道:“既是庆贺宴,且千手神君亦是副盟,大家哪里会防备,谢谷主平日虽不饮酒,在那场合她哪能不喝?不过饮得少一点罢了。”

  杜君平复又问道:“当时可有人追袭?”

  于谦摇头道:“他们所下的乃是慢性毒药,发作极慢,解去却不易,盟主与三大副盟功力深厚,如若当时有人追袭,那是自寻死路。”

  杜君平道:“他们既敢于下手,自然是来者不善,善者不来。”

  于谦道:“盟主当时亦是这般想,是以连夜逃出,并嘱谢谷主速回飘香谷准备应变,他老人家则与老朽深入苗疆寻找解药……”深叹一声又道:“总算机缘凑巧,于深山得遇药中王闻人大侠,他与盟主彼此闻名,却不相识,但他医道通玄,一眼便看出盟主身中剧毒,盟主也不隐瞒,即请他诊察脉象,闻人大侠当时并不知他是盟主,但一按脉象,觉出他是非常人物,立即提出交换条件……”

  杜君平道:“晚辈记起来了,闻人前辈要以杜门遗孤之事托师父。”

  于谦长叹一口气,道:“当时盟主并不知令尊遇害之事,经闻人大侠这一谈起,才知对方乃是有计划的行动,愈感匡复不易,便决定徐徐设法,哪知一晃便是十余年,唉……”

  杜君平又问道:“这些年来可曾查出对方主谋之人究竟是谁?”

  于谦深长一叹,欲言又止。

  杜君平发急道:“为什么不说了?”

  于谦沉忖有顷,道:“盟主已然略略猜着了一点,此人似是他师门中人。”

  杜君平惊异地道:“这就奇了,他老人家师门中人为何要暗算他呢?”

  于谦轻轻一叹,道:“这事或许又牵扯了男女间的事,只是老朽也和你一般,委实弄不清楚。”

  杜君平闻言后,对事情已然略为明白一点,想了想,还待问时,只见阮玲轻轻推门行了进来,悄声道:“夜已深沉,你们怎么还不睡?”

  于谦尴尬一笑,道:“老朽与杜公子闲谈。”

  阮玲不悦道:“于大叔你也真是的,明天便是会期了,怎的还有工夫聊天。”

  于谦立起身来打了个呵欠讪讪笑道:“老朽真得去睡了。”

  杜君平时阮玲虽极尊重,可就是不喜欢她那副老气横秋的样子,当下一声不哼,也随着于谦起身行进房来。

  阮玲知他心中不悦,轻轻叹了一口气,追了出来,悄声地问道:“平弟你在生我的气了?”

  杜君平道:“没有呀!”

  阮玲幽幽一叹,道:“你不用瞒我了,我看得出来的。”

  杜君平见她一脸幽怨之容,眼中已隐泛泪水,心中顿觉不忍,当下立定脚步,道:“倒没别的,你那股噜嗦劲儿我受不了。”

  实则阮玲比杜君平大个一岁半岁,只是她出道较早,近年来又权代谷主,不知不觉便摆了架式,此刻经杜君平坦然指出,方始恍然若有所悟,点点头道:“我也知道有时是多余的唠叨,不过愚姐亦是一番好意。”

  杜君平道:“小弟并未说你不该说呀!”

  阮玲尽量压低嗓音,酸酸幽幽地道:“平弟,你老实对我说,你心里是不是很讨厌我?”

  杜君平无意中与她那蕴泛泪光的双目接触,只觉她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期待之容,身不由主,情不自禁的伸手执着她的玉手道:“你怎么说出这种话,小弟感激都来不及,岂有讨厌之理。”

  阮玲任由他将手握着,破涕一笑道:“不准你以后再说感激我的话。”

  杜君平诧异道:“为什么?”

  阮玲脸上微现红晕,低低地道:“为你做事乃是我份内的事,说客气话便显得见外了。”

  杜君平轻喟一口气道:“许多人为杜门之事劳心劳力,为人子者能不衷心感戴!”

  阮玲似乎是受了他的感染,也叹了一口气,半晌方柔声道:“夜深了,你也该去歇息啦。”

  杜君平亦知明日之会关系重大,点了点头道:“咱们真得歇息去了,我送你回房去吧。”

  二人适才的一点小风波,到此总算是烟消云散。

  杜君平回至卧房,摒除杂念做了一会功课,这才睡下,一觉醒来天已大亮,赶紧爬起,漱洗完毕赶至前面,闻人可、薛姑婆、于谦等人已然都到了。

  公孙乔招手令他坐在自己身旁,轻声道:“等会大概是你与我一路。”

  杜君平道:“去的就只咱们爷儿俩?”

  公孙乔一指闻人可道:“还有闻人大侠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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