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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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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本是久經江湖的老手,穴道雖已自解,但仍然不肯冒險行動,睜開雙目,在幽黑的大殿中搜尋。 簫聲一停,大殿中恢復了一片死寂。隱隱可聞古剎外,風吹林木的蕭蕭之聲。 杜天鶚目力本異常人,又經一段坐息之後,更能適應殿中的黑暗,幽暗的大殿中,除了那頭戴鳳冠的綠衣女人之外,似是再無別人。 由那簫聲中,杜天鶚已覺出這綠衣女人,所以受到了滾龍王的極端尊重,似是有著很多原因,並非是只為了她是女人。她的衣著和裝束,增加了她更多的神秘。 杜天鶚雖然無法想出,這神秘的綠衣女人為什麼要救他;但他確信她的簫聲,是有意地助他解開穴道。他緩緩站起了身子,移動兩步,默察那綠衣女人,有什麼舉動。 事情出於他意料之外,那綠衣女人在他移動身軀的同時,也緩緩地站了起來。慢步走入了神像後面。 這舉動突然使杜天鶚想到一件事來,那黑髯垂胸之人,帶著柏公保進入這神像之後,一直未曾出來,想來這神像之後,定然有路可通。 他無法確定那綠衣女人走入神像之後的動作,是否有意替他指示條逃生之路,但他確信,那鳳冠四周垂布的黃綾,無法擋住那綠衣女人的視線。自己的一舉一動,都無法逃過那綠衣女人的雙目。 大殿門外密布著黑衣侍衛,古剎外林木中戒備更是森嚴,如若那神像後當真有路可通,倒不失一個脫險的機會。 杜天鶚運氣試驗一下,覺出了武功盡復,緩緩移步向那神像後面走去。 行近神像,探頭向後面望去。 果然神像後已無那綠衣女人的行蹤,那黑髯垂胸的大漢、柏公保,亦早不見。 杜天鶚猶豫了一下,緩步向前走去,在一座高大的神像之後,發現了一條三尺見方的穴洞,一層層的石級,向下面延去。正待拾級而下,心中忽然一動,暗道:「這穴洞之內,如非通路,定是密室。」 這是一次生與死的選擇,如若這地穴之下,是一個通路,他就有一分生機,如若這地穴之下,是一個密室,勢必難再生離。 但這卻是他僅有的生機,略一沉吟,緩步向下走去,一面運氣戒備,準備萬一再遇上敵人時,全力一拚。 這石級只不過七層左右,剎那間,已到實地,一條三四尺寬的甬道,向後通去。 行約十丈遠,地勢突然斜斜向上升起,抬頭看星光隱現,已到了出口所在。 這一次順利地逃出險境,大出了杜天鶚的意料之外,迅快地爬出荒草掩遮的出口,藏身在一片草叢之中,看四周形勢,只不過剛到樹林旁邊。 他心知在這附近,仍有著森嚴的戒備,如其奔行而逃,倒不如大大方方地硬闖過去,以自己的衣著,魚目混珠,或可順利地通過。 正待起身而行,忽覺左肩之上,被人一把抓住。 這隻手伸來得無聲無息,似是那人一直隱身在草叢之中。 久經大敵的杜天鶚,在一陣驚駭之後,恢復了冷靜,既不掙扎,也不反抗,緩緩地回過頭去。星光下清晰地看出來,那是隻粉白的皓腕,纖纖五指,緊扣在自己肩骨之上,敢情是個女人。 因那手掌緊扣在杜天鶚肩骨上,使他無法再轉動身軀,除了那粉嫩的玉腕纖纖之外,再無法看到什麼。 但聞步履聲由遠而近,似是有人走了過來。 杜天鶚大為焦急,因他此時已大部暴露在荒草之外,那人只要走近此地,勢非被發現不可。 一種自然的本能,不自覺回身向後縮去。 這次那皓腕未再用力拒抗,竟被他縮入了草叢之中。 只感收縮的身子,撞在了一個柔軟的懷抱之中,一陣陣幽幽的甜香,撲入了鼻息之中。兩個黑衣大漢,一前一後,急步地由草叢旁側走過,直向林中奔去。 杜天鶚稍一掙動下身子,低聲說道:「多謝夫人指示出路,在下感激不盡。」 那抓在肩頭上的素手,緩緩收了回去,但卻不聞相應之言。 杜天鶚緩緩站了起來,又道:「夫人之情,容待在下日後補報,我這裡告別了。」他說甚多的話,始終未曾回頭望過一眼,緩緩站起身子,大步向前走去。 行進之間,看到了甚多的黑衣人,站在樹後、草邊,但卻無人出手相阻、喝問。杜天鶚大步而行,若無其事,竟然被他混過了森嚴的戒備。 離開那片樹林,逐漸地遠去,杜天鶚也逐漸地加快腳步,一口氣走出了六七里路,估計已逃出了滾龍王布下的重重警備,才開始放腿奔去。 星光微弱,景色黯淡,杜天鶚奔行了一陣,突然停了下來,忖道:「我這一身衣著,一旦和窮家幫中之人相遇,勢必要引起他們的誤會不可,如果找到歐陽統宿住之地,也還罷了,萬一遇到他的屬下,不肯聽我解說,又是一場麻煩。為今之計,最好是等明晨天亮之後:先設法找處民家,換了衣服,再設法轉告滾龍王謀圍殲窮家幫高手之策。」 心念一轉,立時找了一處大樹之下,席地而坐,倚在樹上,閉目養息。 夜闌更深,風平林靜,忽然響起了一陣衣袂飄風之聲。 這聲音本來不大,但杜天鶚剛剛坐息醒來,耳目正值靈敏,再加深夜靜悄,是以聽得十分清楚。 睜眼望去,只見一條高大的身影,在兩丈外一條小徑上,疾行如飛。 這人只是大步急走,但速度卻快得驚人,和一般身負輕功,施展陸地飛行之術,大不相同,不禁心中一動,忽然想起神行柏公保來。暗道:「此人行速驚人,又和一般提縱飛行之術大不相同,八成是神行柏公保了。此人一直追隨歐陽統的左右,何不追蹤他的身後──」心念轉動,霍然起身,施展出輕功提縱身法,急急追去。 初行之時,還不覺什麼,片刻之後,已感吃力。只覺對方的行速,愈來愈快,迫得杜天鶚施展出全力追趕。 大約有一頓飯工夫之久,杜天鶚已覺出力難勝任,雖然施展出全力緊追,但彼此之間距離,卻是愈拖愈遠。眼看著柏公保的背影,逐漸遠去,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。 杜天鶚暗自嘆道:「神行之名,果不虛傳。」一面仍然緊追不捨。 這時,他已經失去了追蹤的目標,只有憑借自己判斷的方向行進。 又走了七八里路,到了一條岔道口處,三道交錯,不知該走哪條才對。 正感猶豫之間,忽聽一聲輕喝:「什麼人?」傳了過來。 杜天鶚暗道:「這定是窮家幫中的暗樁了。」但又怕弄巧成拙,遇上滾龍王手下之人,是以一語不發地直向那喝聲傳來的方向處,急行過去。 只聽一陣衣袂拂風之聲,邊側暗處陡然躍出一個全身灰衣、手執單刀的大漢,攔住了去路。 這裝著十分特殊,一望即知是窮家幫中之人。 那橫刀大漢冷冷地打量了杜天鶚一眼,說道:「看閣下這身衣著,頗似滾龍王手下黑衣衛隊中人。」 杜天鶚一拱手,道:「你可是窮家幫中的人麼?」 那灰衣大漢皺皺眉頭,道:「不錯,有何貴事?」 杜天鶚道:「我要見歐陽幫主。」 灰衣大漢怔了一怔,道:「你貴姓?」 杜天鶚道:「在下姓杜。」 灰衣人道:「杜什麼?」 杜天鶚解下腰中紫金飛龍軟鞭遞了過去,說道:「請把此鞭交給貴幫幫主,他就知道我是誰了。」 那灰衣大漢一伸單刀,挑過軟鞭,說道:「敝幫主雖然仁和,凡是求見之人,從無慢待,但此時不同,還要委曲閣下一下。」 杜天鶚道:「怎麼個委曲法呢?」 那灰衣大漢道:「縛上你的雙手。」 杜天鶚雙眉一聳,道:「如若在下不願受縛呢?」 灰衣大漢笑道:「你已陷身重圍之中,不願受縛,亦難全身而退了。」 杜天鶚回頭望去,但見夜色迷濛,四無人蹤。 灰衣大漢接道:「你可是不信麼?」突然仰臉一聲長嘯,嘯聲破空。劃開了夜的沉寂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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