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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七


  鐵木大師讚道:「有幫主這等的胸懷,才能容納下唐先生這等人才,才能使窮家幫揚名於武林道上,於九大門派之外,別樹一幟,而且聲譽日隆,大有超越九大門派之勢。」

  歐陽統微微一笑,接道:「我為了查訪幫中弟子作為,甚少留在總寨,經常單人巡行中原數省之中。行經皖北時,常聞一首童謠,起初之時,並未放在心上,而且童音吐字不清,也一直未能聽得清楚,但曲調卻是極為豪壯,入人之耳,就使人有著凌風欲去之感──」

  唐璇道:「先師不但學博古今,而且極精音律之學。」

  歐陽統道:「唉!我一時大意,幾乎錯過了和先生相晤之緣。若非令師的才華,能把一首童謠,譜成了數種不同曲調,歐陽統這一生實將抱憾而終──」

  他望了鐵木大師一眼接道:「當我離開皖北時,沿途之上,常見童子騎牛而歌。只覺那歌詞,甚是耳熟,似是在哪裡聽過,但一時之間,卻又想它不起。因為譜曲不同,聽起來給人另一種不同的感受──」

  鐵木大師道:「怎麼個不同法泥?」

  歐陽統道:「那歌曲使人一聞之下,登時有一種懷才不遇、英雄落魄的感受──」

  鐵木大師道:「幫主可還記得那詞中之意麼?」

  歐陽統微一沉忖,道:「這已是十幾年前的往事了,現尚可記下大意。但原詞已然記不清,那歌曲第一句是:茫茫神州,亂象已萌──」

  鐵木大師道:「這數十年來,可算是武林中最平靜一段時日,十年之前,正是一片昇平景象。此人能在十年前預見今日江湖情勢,實在是一位了不起的高人。難道神數之學,當真能算出過去未來不成?」

  唐璇嘆息一聲,接道:「在下雖已盡半生心智,但因天資所限,這一生一世,也難達恩師境界。就晚輩現下所知而言,神算奇數,八卦河洛,只能適用於行兵布陣,兵機戰法,只不過多幾分運籌帷幄勝算;倒是那相貌、骨格中,可預見一人的善惡吉凶。」

  鐵木大師點頭道:「承教了。」回目望歐陽統一眼,問道:「那下面歌詞,幫主可想起來了麼?」

  歐陽統道:「下面幾句我已記不清,最後幾句是:逍遙一草廬,黃山深雲中,誰作劉玄德,顧廬請先生──」他微微一頓,接道:「這一首童謠,流行數百里,但那曲調卻大不相同。我當時聽得心中一動,決定到黃山去碰碰運氣。」

  鐵木大師道:「如非幫主這般英明之人,唐先生滿腹玄機,無盡才華,恐將埋沒逍遙草廬中了!」

  歐陽統訕訕一笑,道:「黃山深處,峰嶺連綿,那逍遙草廬,又怎知在哪峰哪山之下?我在那荒山野嶺,奔行了旬日之久,仍然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,只好知難而退。回到君山之後,我愈想愈覺不對,略息風塵,立又重奔黃山。不過此行之中,我帶了兩個隨行弟子,準備了充分的乾糧飲水,準備踏遍黃山所有的峰嶺深壑,也要找到逍遙草廬──」

  他回目望了唐璇一眼,接道:「皇天不負苦心人,竟然被我找到了先生──」

  ▼第五十一章 還我自由

  目光轉處,只見一人疾逾奔馬一般,飛馳而來。

  唐璇一皺眉頭,道:「這來人可是柏公保麼?」

  歐陽統道:「不錯。他已從江南趕了回來,不知帶回了什麼消息。」

  說話之間,來人已奔行到幾人身側,正是神行柏公保。

  只見他滿身塵土,一臉風霜,足登薄底快靴,已經跑得破爛不堪。

  相距歐陽統還有六七步,立時停了下來,抱拳當胸,高聲說道:「見過幫主。」

  歐陽統一揮手,道:「辛苦了。」

  柏公保轉身對唐璇欠身一禮,道:「見過先生。」

  唐璇摺扇斜揮,道:「不用多禮,快請休息一下。」

  神行柏公保抱拳說道:「敢勞先生下顧,屬下毫無倦意。」

  歐陽統道:「你可見到雲莊主?」

  柏公保道:「雲九龍沒有見到,但卻見到了雲夫人。」

  歐陽統一皺眉頭,道:「雲夫人從來不見外人,以我和雲九龍的交情,都未能見到她,你如何能夠見到?」

  柏公保道:「屬下也是甚覺奇──」

  他似是突然覺到自己這等說法,太過沒有章法,縱然說上一兩個時辰,也是無法說得清楚,當下重重咳了一聲,道:「屬下奉了幫主之命,趕去江南,投入幫主名柬,求見雲莊主。」

  歐陽統道:「雲莊主不見,由夫人代為接見於你?」

  柏公保道:「那門上管事之人,把我帶到一座精舍之中休息,只告訴我柬帖已經遞了進去,但幾時見面,卻是沒有一定,讓我在精舍之中等待。」

  歐陽統緩緩點頭,默然不語。

  柏公保目睹幫主聽得甚是留心,接道:「我原想雲莊主架子再大,但我以幫主賜柬求見,決然不再端架子。等人之事,也就不過是個把時辰。哪知一等就是兩三個時辰之久,由晨至午,毫無訊息。兩個小丫頭,給我送上午飯,看樣子,還有好一陣時間好等。想他敢這般藐視幫主的威名,心頭怒火大起,滿滿一桌菜肴,被我一手翻去──」

  他轉臉向歐陽統望去,只見他臉色之上,毫無慍怒之容,才理直氣壯地接道:「我這一陣大鬧,又驚動了那管事之人。他說雲莊主事情太忙,無暇接見於我,如若我不能耐心等待,可以先行請便──」

  鐵木大師道:「阿彌陀佛,這位雲施主,架子當真是大。」

  歐陽統心知雲九龍和少林寺有過過節,當下微微一笑,接道:「雲九龍才氣縱橫,這一代武林中人,他要算得上一個傑出之士了。」

  唐璇低聲接道:「以後的事呢?」

  柏公保一看唐璇也在很用心聽自己的話,不禁精神大振,接道:「我一聽雲九龍這等藐視我們窮家幫,心頭更是惱火,當場大大鬧起來。那精舍中所有名畫花瓶,都給我摔個片片碎裂。那管事之人,本想出手阻攔於我,但卻不知何故,竟然忍了下去。他要我再等上半個時辰,我一聽大鬧的目的既達,當時就停了下來。那小子這一次倒守了信用,半個時辰之後,果然帶我向內院走去──」

  唐璇道:「他在沿途之上,囑咐你甚麼話麼?」

  神行柏公保似在回想那人之言,沉吟了片刻,道:「他說雲夫人從未代莊主接見過客人,我見她之後,說話時應該小聲一些,不許驚駭了她。」

  唐璇點點頭,道:「你見過雲夫人麼?」

  柏公保接道:「他帶我穿過了幾重庭院之後,到了內宅,把我讓入一座布設精巧的客室之中,那人就很快地退了出去。」

  唐璇微微一笑,道:「等了一陣,有一個青衣小婢,捧著一個茶盤出來,送一杯香茗給你?」

  柏公保呆了一呆,道:「先生怎麼知道?」

  唐璇道:「這杯茶你沒有喝下?」

  柏公保大聲說道:「一點不錯──」

  唐璇道:「你如服用了那杯香茗,只怕已經難再回來了!」

  柏公保道:「那茶中可有迷藥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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