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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〇


  韓士公一抱拳,道:「在下和令尊有過幾面之緣。」

  白衣女道:「咱們也見過三次。」

  韓士公暗暗想道:那日在連雲廬上和她見過一面,天鶴上人,隨那百毒仙子同赴三毒宮時,和她又見一次,在群英樓中又和她見了一次,只不過那時她面垂重紗,自己倒未看出是她罷了,除開今宵之外,果是不多不少的見了三次,當下說道:「姑娘的記憶驚人,在下佩服的很,」

  一陣寒風吹來,燈火搖搖欲熄。

  林寒青橫跨兩步,擋住了風勢,說道:「我等深夜驚擾,一來請教一樁疑難之事,二來轉請姑娘早離開這片是非之地。」

  白衣女笑道:「那就先說第一件吧!」

  林寒青心念電轉,只覺其事複雜異常,千頭萬緒,一時間竟不知如何說起,過了良久,才道:「姑娘可識得此物麼?」探手入懷,摸出了白梅花,托在掌心上,遞了過去。

  白衣女伸出來纖纖玉手,取過白梅花,笑道:「可是朵白梅花?」

  林寒青道:「不錯,這白梅花的主人,三日後,要在烈婦塚大擺筵席,會晤天下英雄,姑娘在此,豈不是危險的很?」

  白衣女道:「你說的是第二件了。」

  林寒青怔了一怔,只覺臉上一熱,泛起來兩層紅暈,那白衣女雖未明白說出,但言中之意,已隱隱暗示出他說話沒有層次。

  韓士公哈哈一笑,抱拳說道:「我這位林兄弟,面嫩的很,還是由老朽來說吧!」當下把經過之情,說了一遍。

  只見那白衣女緩緩閉上雙目有似老僧人入定一般,久久不語。

  韓士公心中暗道:這女娃兒不過十九歲的年紀,不論是何等聰慧之人,也難知那白梅花的來歷,心念一轉,微微笑道:「姑娘不用為難,如是你不知那梅花主人來歷,那就不用多費心神了。」

  只見白衣女突然睜開雙目,燈光下,一雙圓圓的大眼睛中,雲霧迷濛,低聲吟道:「梅花江湖現,血流成渠屍如山──」

  韓士公怔了一怔,道:「什麼?」

  只聽那白衣女接道:「神劍屬天龍,修羅集大成。」

  韓士公道:「姑娘可是在念咒麼?」

  林寒青卻已聽出眉目,大聲說道:「姑娘既知浩劫已臨,難道就坐視不管麼?」

  白衣女微微一嘆,道:「我如何能管得了呢?」

  林寒青想到她在那群英樓中,被那灰衣人相逼傳藝之事,卻似不會武功,這等殺伐搏鬥之事,要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孩子,如何能管得了,但對她這神祕奇異的預言,卻又有著深沉懷疑,當下一抱拳說道:「姑娘也許是深藏不露──」

  白衣女搖搖頭道:「我真的不會武功。」

  林寒青道:「那姑娘何以知天龍八劍?」

  白衣女微微一笑,道:「我雖知其竅訣,卻是無能運用──」忽然兩眼翻白,仰面向後倒去。

  素梅、香菊,同時伸出手去,扶住了那白衣女的身軀,緩緩在她身上推拿起來。

  韓士公搖搖頭,道:「林兄弟,我瞧是問不出所以然了,咱們走吧!」

  林寒青道:「她已經說出來了。」

  韓士公道:「說的什麼?怎麼老猴兒就沒有聽到呢?」

  林寒青道:「她說:梅花江湖現,血流成渠屍如山,豈不是說出了江湖浩劫已臨,至於『神劍屬天龍,修羅集大成』,是兩種武功的名稱,可惜咱們的智能難以盡解個中之密。」

  韓士公想了一想,道:「證諸那鐵旗金鐶秦飛虎,和快刀童山的畏懼之容,想來那梅花主人當是一個心地陰狠,手段毒辣的蓋世魔頭了。」

  林寒青道:「兄弟適才和那梅花使者,動手相搏,雖只兩拍,已覺對手武功,不在兄弟之下,唉!而且連對方面目也未見到。」

  這時,那暈倒的白衣女,已悠悠醒來,只是臉色更見蒼白,燈光下不見一點血色。

  香菊望了林寒青一眼,道:「林相公,你坐下來休息一會,我們小姐每次病發之後,總得半個時辰以上的休息,才能說話。」

  林寒青皺皺眉頭道:「她這病可是常常的發作麼?」

  香菊道:「有時日發數次,有時數日不發──」

  素梅白了香菊一眼,想攔阻於她,不讓她再說下去,那知香菊全神貫注在林寒青身上,對素梅攔阻她的眼色,竟是未曾看。

  只聽她脆若銀鈴的聲音接道:「不過,我們小姐不能多費氣力,她說話多了,或是做事多了,病勢就立刻發作。」

  林寒青暗暗忖道:「此女言詞坦真,分明是個毫無心機之人,她這話自然是可以深信,奇怪的是她既不會武,胸中卻記著世上最上乘的劍術、武功,而且隱祕外洩,還有人找上門逼她傳授武功,她弱不禁風的身體,和那隱含玄機的言詞,是這般大不相稱。」

  凝神望去,只見她眼皮輕合,燈光下可見那長長的睫毛,除了蒼白的臉色,和稍嫌瘦弱一些之外,實是一位無處不美的佳人。

  美麗、嬌弱,和那不該有的膽氣,構成了她的神祕。

  韓士公為人雖然粗豪,但他數十年江湖闖蕩的豐富閱歷,經一段細心的觀察忖思之後,變覺著這橋弱的白衣女,實有些異於常人,只是還不能說出原因何在?

  林寒青回顧了韓士公一眼,道:「韓兄,咱們坐下來等一會吧!」

  ▼第二十二章

  韓士公道:「應該等,等一夜也不算長。」

  香菊微微一笑,道:「那你們就快些坐下啦!」在這陰森、荒涼之地,她一直心存恐懼,如今有這兩人在石室內相陪,自是求之不得。

  足足過了一頓飯工夫之久,那白衣女才緩緩地由素梅懷中坐了起來。

  韓士公早收斂起對她輕視之情,一抱拳道:「姑娘醒了麼?」

  白衣女舉起纖纖玉手,輕輕揉下眼睛,道:「累你們久候了。」

  韓士公道:「不敢,不敢!在下等心中還有一樁思解不明之事,還得姑娘指點、指點。」言詞之間,十分恭敬。

  白衣女輕輕嘆息一聲道:「你說吧──唉!不過,不要把我估計的太高了。」

  韓士公道:「姑娘適才所言『梅花江湖現,血流成渠屍如山』可就是指這白梅花的主人麼?」

  白衣女閉目沉思片刻,道:「自然是了!」

  韓士公道:「那白梅花主人,邀集天下英雄,三日後在這烈婦塚設筵大會群雄,豈不是大劫就在眼前麼?」

  白衣人道:「想來不錯。」

  韓士公道:「姑娘未卜先知,還望能為天下群豪一盡心力。」

  白衣女搖頭接道:「我手無縛雞之力,豈能奢言救人?」

  韓士公想到她適才那病發之情,此言似非故作謙虛,一時之間,竟不知如何接言,呆了半晌,開不出口。

  林寒青一皺眉頭,正待開口,白衣女卻搶先笑道:「我雖無能救人,但卻可告訴你們趨吉避凶的法子。」

  韓士公道:「在下恭聆教言。」

  白衣女笑道:「那白梅花主人,邀集天下英雄,聚會徐州,是何等震動人心的大事,但天下盡多名山勝水,為什麼他選擇了這樣荒涼的所在──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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