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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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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文揚道:「後廳禁地,在下等同去,祇怕不便吧?」 那醜怪老人道:「不妨事,主母曾囑咐老朽,能和李姑娘同行之人,都不該怠慢,諸位請吧!」 那美艷少女搶先一步,道:「我替諸位帶路。」 出了廳角便門,景物忽然一變,只見一條長廊,直向後面通去,兩側植滿花樹,香氣襲人。 長廊盡處,又是一道圓門,那美艷少女推開木門,燈光隱隱由地下透了上來。 敢情是一道通向地下的級梯。 一個嬌弱的聲音,由地下傳了上來,道:「李姑娘別來無恙,恕老身重病纏身,不能親迎佳客,萬望恕罪。」 李中慧道:「老前輩言重了。」舉步而行,沿級梯向下走去。 李文揚、林寒青、韓士公等魚貫而下,個個暗運功力戒備,準備應變。 下完了一十八級梯後,眼前一座廣大的地下敞廳,廳中燈火高燒,光焰熊熊,壁間掛了不少名人的字畫。 靠後壁處,端放著一座古鼎,鼎中白縷裊裊,散放出滿室清香。 李文揚目光一轉,瞥見白煙迷濛中,那緊靠古鼎的壁間,端掛著一幅畫像。 隱隱間,可見兩側的字聯,寫道: 才冠一代,雄視江湖三十年。 學無止境,武林還有勝我人。 李文揚暗暗忖道:「這人不知是何許人物?竟然這樣大的口氣,看來他不把自己寫成武林第一名家,還是有些心存客氣了。」 忖思之間,忽聽一陣急促的喘咳,敞廳一角處,垂帘輕啟,那美艷少女攙扶一個滿病容的中年婦人,緩步而出。 病魔似已完全奪去了她的體能,只見她緩緩閉著兩目,身子完全靠在美艷少女的身上。 兩人身後緊隨著一個青衣小婢,雙手托著一座軟榻。 只聽那中年病婦說道:「把軟榻放近一點,我要和李姑娘好好的談談。」 李中慧急急行了過去,道:「老前輩不用客氣,晚輩過來也是一樣。」 那青衣小婢,放下手中軟榻,鋪放好塌上棉被,美艷少女玉臂一圈,抱起那中年病婦,放在軟榻之上,低聲說道:「娘請躺著說話,也是一樣。」 那中年病婦掙動一下,失去神彩的雙目,望了李中慧一眼,笑道:「老身還能夠活著見姑娘一面,實是未敢料想。」 李中慧道:「老前輩安心養息,我家中存有不少靈藥──!」 那中年病婦連連搖頭,道:「姑娘的一番好心,我只有心領,老身這病勢,恐已非藥物能夠救得了──」 她緩緩移動目光,望了緊依她身旁的美艷少女一眼,嘆息一聲,接道:「老身這病,得在生她之時,坐褥期間,中了瘴毒,又連受兩個仇家的暗算,如今算起來已經十八年啦──」突然一陣急咳,打斷她未完之言。 那美絕少女雙手輕揮,不停在那中年病婦身上輕捶,口中幽幽說道:「娘啊!有話慢慢說嘛,李姑娘也不是立刻要走。」 李文揚仔細看那中年病婦,雖然已瘦得皮包骨頭,但面目輪廓間,仍隱隱可看出昔年的綽越風采。 林寒青入得室中,一直靜坐不動,茫然神祕的家世,在他的心靈之中,挽了一個無法解開的死結,剝奪去了他年歲中應有的歡笑,也使他性格上充滿了矛盾,天生一付傲骨,加上深深的自卑,使他生具的開朗性格上,蒙上了一層憂鬱,慈母的愛護,恩師的教養,都無法把他心中的死結解開,但他又不忍傷害慈母的心,因此他學會了超異常人的忍耐,久年的壓制,使他變的有些冷漠,對任何外來的關顧和愛護,反應都是那樣冷淡,他有著承受悲苦的定力,卻沒有強烈的歡笑感受。 他有著年輕人不應該具有的老練和深沉,但事實上卻是個毫無江湖閱歷經驗的人。 他本然的坐著,看上去是那樣孤獨。 那中年病婦失去神彩的雙目,眨動了一陣,目光停在了林寒青的臉上,就道:「李姑娘,這幾位可否替老身引見引見?」 李中慧笑道:「不是老前輩提醒,我就幾乎忘了──」指著韓士公道:「這位韓老前輩,江湖之上,人稱瘦猴王。」 韓士公接口說道:「老猴兒韓士公。」 李文揚道:「在下黃山世家李文揚!」 李中慧接道。「那是家兄。」 中年病婦道:「失敬,失敬。」 林寒青微一欠身,淡淡說道:「晚輩林寒青。」 那美艷少女突然附在中年病婦耳間,低聲說道:「娘啊!這人武功高強,不在女兒之下。」 中年病婦微微一笑,回顧了女兒一眼,就道:「楓兒,去房中把我那收存枕畔的鐵盤取來──」 那美艷少女一扯棉被,靠在母親身後,回身向房中走去,片刻之後,捧著一個一寸厚薄的鐵盒,走了出來。 中年病婦伸出枯瘦的右手,接過鐵盒,目光環掃了李文揚等一眼,說道:「諸位都是李姑娘的朋友,李姑娘對老身有著救命之恩──」 話至此處,一陣急咳。 那美艷少女輕捶著中年病婦後背,低聲說道:「娘啊!今日很夜了,你明天精神好些,再和李姑娘說話──」 中年病婦道:「楓兒!為娘的今日不說,祇怕就沒有再說話的機會了!」 李中慧道:「九龍崗上一別,不過兩年時光,想不到老前輩的病勢,竟然一重至此了。」 那中年病婦道:「老身早該死了,只因有兩樁心願未了,才拖到現在──」 李中慧抬頭望了那美艷少女一眼,道:「令媛人間威鳳,才貌雙絕,想她定能承繼老前輩的衣缽,致於其他之事,晚輩等只要力能所及,自當盡力助老前輩完成心願──」 李中慧才智過人,一見這中年病婦之後,已知兩年前九龍崗無意相救的病婦,竟然是玄皇教主。 那中年病婦長長呼一口氣,強行打起精神,遣:「姑娘聰慧絕倫,請猜猜老身這兩樁心願為何?」 李中慧道:「這個晚輩如何能猜得著呢?──」眼珠兒轉了兩轉,笑道:「如若老前輩定要晚輩獻醜,那我就隨便說它兩件了,老前輩這一件心願,可是憂心玄皇教,流入歧途,為害江湖,白費了老前輩十數年的心血,反落個事與願違?」 韓士公只聽得暗暗讚道:「這女娃兒名叫中慧,果然是人如其名,這幾句富規勸於激厲之言,當使這病婦人大受感動,她縱未存向上之心,但在聽得此番言語之後,亦必將更改心意。」 只聽那中年病婦人微微嘆息一聲,道:「李姑娘猜的不錯,昔年老身由那黃石道人手中,謀奪這玄皇教主之位時,心中充滿了仇恨,想利用這充滿著詭祕的玄皇教,在江湖上製造出一番血腥的屠殺,因此,費盡了心機,把這玄皇教由雲貴邊境,移遷到中原道上,十年的辛苦經營,總算是奠下了基礎。 「如今這大江南北,已被我建立起一十八座總支舵,轄下分舵,更是遍布江湖,不下一百餘處,當時我心中充滿著仇恨之火,恨不能一舉盡收江湖高手,舉手翻雲,揮腕覆雨──」 她喘息了兩聲,笑道:「我有個可笑的想法,計劃在準備完成之日,下令全教,在一夜之間,掀起一場血腥屠殺,一十八座總支舵,和一百餘處分舵,齊齊動手,勢將造成一場哄動江湖的大風暴了。」 李文揚聽了打一個冷額,輕輕咳了一聲。 只見那中年病婦淡淡一笑,道:「不過,李姑娘儘可放心,這已是過去的事了,就算上天再順延老身三十年的壽命,這荒唐的事件,也是永不會再在江湖之上出現了,唉!何況老身已然是臨風殘燭,命在旦夕之人,昔日的恩恩怨怨,都將隨著老身的死亡,永埋泉下了。」 李中慧看她病勢,已是難再有救,黯然不語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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