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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八


  李中慧皺眉道:「找我?」

  美艷少女笑道:「我不但要找你,還知道姑娘姓李,閨諱中慧,是麼?」

  李中慧雖然靈慧鎮靜,此刻面上也不禁泛起了驚異之容,道:「教主怎會知道賤名?莫非──莫非──」她說來說去,也說不出個可能的原因。

  美艷少女眼波一轉,忽然收斂起面上輕笑,莊容道:「二年以前,九龍崗外,釣魚臺裡的往事,姑娘可還記得麼?」

  李中慧大奇道:「此事你怎會知道?」

  美艷少女輕嘆一聲,道:「我自然知道──」緩緩抬起頭來,嫣然笑道:「姑娘若是還未曾忘記此事,便請姑娘隨小妹一行,二年前釣魚臺上承蒙姑娘相救之人,此刻正在恭候姑娘的大駕。」

  李中慧微一沉吟,道:「她在那裡?」

  美艷少女道:「便在前面不遠。」

  李中慧還未說話,李文揚卻已趕上前來,他雖然猜不出此中的究竟,但見到妹子竟有冒險隨這「玄皇教主」同行之意,心頭不禁大感焦急,但一時間卻又不知該如何出言阻擋,此刻趕了上去,卻呆呆地愕在當地,兄妹情深,關心太過,竟使他失去了原有的瀟灑。

  李中慧回首一笑,道:「大哥請放心,小妹──」

  李文揚道:「但──」忽然想起妹妹的絕世聰慧,縱有危險,也能解決,不禁頓住話聲,緩緩退下。

  美艷少女笑道:「姑娘若是決定要去,便請各位隨同走吧!」轉身過去,當先而行。

  夜色中只見她衣袂飄飄,蓮步珊珊,風姿之綽約,當真有如月宮仙子一般。

  眾人不覺隨著她行去,李中慧暗嘆忖道:「好個美麗的女孩子,但──但她又怎會知道兩年前的那件事呢?」

  只聽李文揚道:「兩年前的事,我怎從來未聽你說起?」

  李中慧道:「此事說來話長,但到了那邊,大哥想必就會知道了。」腳步加緊,回首笑道:「既然要去,咱們就走快些吧!」

  只見路途越來越是荒僻,竟不是返回太平堡的道路。

  夜風蕭蕭,眾人都覺得身上有些寒意,心頭又有些警惕,並肩而行,大家雖未開口,但眼色互示間,已在互相警戒。

  美麗少女忽然伸出纖纖玉指,遙指前方,回眸笑道:「就在那邊,已經到了。」

  眾人隨著她手指望去,只見孤零零一棟房舍,矗立在荒郊之中,四面樹影幢幢,將那屋影襯托的似是十分陰森。

  陰森的屋影裡,只透出幾點淡淡的燈光,四下靜然,不聞人聲,只有夜風吹著木草,沙沙作響。

  眾人穿過林木,到了那暗紫色的門戶之間,美艷少女伸手在銅環上輕輕敲了三下,只聽門中傳出一個低沉蒼老的語聲,道:「天地玄黃。」

  美艷少女道:「宇宙洪荒。」

  門內應聲道:「是楓姑娘麼?」

  接著,大門「呀」地一聲開了,一個白髮蒼蒼,身形佝僂,身穿灰布短褂的老人,含笑走了出來,只見他面上刀痕斑駁,左目已瞎,笑容縱然甚是親切,但在外人看來,卻有說不出來的猙獰可怖。

  寒夜荒郊,孤零的古屋中,驟然見著這麼個老人,眾人心頭都不覺泛起一陣寒意。

  韓士公暗笑忖道:「想不到世上居然還有比我更加醜怪的人。」

  只見美艷少女已在含笑揖客,道:「請!」

  那白髮蒼蒼的醜怪老人,獨目閃閃,打量了幾人一陣,退避一側,讓開了去路。

  李文揚、韓士公久年在江湖之上走動,閱人極多,看那醜怪老人,獨目中閃動的逼人神光,心中暗生凜駭,忖道:「此人眼神如電,分明是身懷上乘內功的高手,看他衣著、舉動,卻又不似教中香主的身份,玄皇教的事,當真是處處古怪,使人莫測高深。」

  但見李中慧昂首而行,坦坦蕩蕩,若無其事,幾人已知她料事之能,挺胸而入。

  這只是一座平常的茅舍,迎面壁間,高供著一幅畫像,木案上點著兩隻白燭,火焰微弱,光線昏黃,室中更見陰森之氣。

  那美艷少女忽然間,變的十分莊嚴,低聲對那佝僂老人說道:「我娘睡了麼?」

  那醜怪老人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這幾日來,主母都在惦念著你,唉!你如再不回來,老奴要去找你了。」

  那美艷少女勻紅的嫩臉之上,忽然泛現出一片黯然之色,回顧了李中慧一眼,道:「我娘終日想念的李姑娘,被我找到了。」

  那醜怪老人獨自神光一閃,欠身對李中慧道:「咱們主母,終日的想念姑娘,每日都要提到姑娘的芳名。」

  李中慧微微一笑,道:「昔日之事,也只不過是略效微勞,不足掛齒。」

  李文揚暗中留神,查看那供奉的畫像,竟是一個長衫俊朗的中年人負手站在一座奇拔的山峰之上,仰望著長空出神,那山峰高出雲表,足下雲海蒼茫。

  黃山世家,乃武林中第一有名的家族,隱隱然並名於江湖各大門派,家中收藏的古物、名畫,無與倫比,李文揚見多識廣,一眼之間,已看出那幅畫像,非出自名家手筆,但繪事細膩,筆法工整,想那手繪此畫之人,繪畫的素養雖然不高,但卻落筆細緻,嘔心瀝血。

  只聽那美艷少女幽幽說道:「我可以去見見娘麼?」

  那醜怪老人口中雖是自稱老奴,顯是僕奴身份,但那美艷少女對他的神情之間,卻是異常的敬重。

  只見獨目眨動,沉吟有頃,道:「此時此刻,雖然不宜驚擾主母,但李姑娘乃是她日夜想見之人,自當別論,楓姑娘請陪幾位主客,在廳中稍候片刻,老奴這就去通報主母一聲。」轉身繞到廳用處,啟門而出,步展跨助,尤如大病初癒之人,行動之間,若不勝力。

  那美艷少女目光環掃李中慧等一眼,說道:「家母困於病塌,已然近年,不能親迎李姑娘了。」

  李中慧道:「豈敢,豈敢。」

  那美艷少女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重要之事,急道:「李姑娘──」欲言又止。

  李中慧也不追問,微微一笑,搬轉話題,道:「令堂的病情很重麼?」

  那美艷少女黯然答道:「纏綿病榻,寸步難移。」

  李文揚接道:「可曾請醫生看過?」

  美艷少女嘆道:「名醫束手,良藥無效──」

  只聽木門呀然,那佝僂醜怪的老人,推門而出,接道:「主母聽到李姑娘深夜來訪,甚是歡愉,立命老奴,帶幾位後廳相見,唉!這一年多來,老朽就未見主母的笑容了。」言來神情微現激動。

  李中慧道:「承蒙破格接見,晚輩甚感榮寵,有勞老前輩帶路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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