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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四


  霎時間,攻守易勢,曼陀老尼長劍電閃,一連刺出七劍,將谷寒香逼得穿花蝴蝶一般,在劍光叢中,飄來閃去。

  瞿道陵師兄弟,及崑崙峨眉兩派的門下,齊皆手橫兵刃,看住「迷蹤谷」群豪,虎視眈眈,緊張無比,顯然只要對方一動,彼等亦即揮戈向前。

  谷寒香冷笑一聲,寶劍忽展絕學,震起斗大的劍花,霍地一劍推去。

  這一劍非但拆解敵招,而且罩定了曼陀老尼胸上八大死穴,只要她觸在劍尖,非橫死不可。曼陀老尼驚怒交加,猛撤長劍,飄身朝後疾退。

  但聽「嗆」的一聲脆響,雙劍交擊,老尼精鋼長劍的劍尖,頓時被削斷寸餘長一截。

  忽聽天覺大師縱聲道:「谷寒香,你若當著老衲面前逞凶,老衲立即扭頭一走,令你遺恨終身,後悔莫及。」

  谷寒香方自趁勢進逼,一輪疾攻,逼得曼陀老尼節節後退,聞言之下,忍不住怦然心動,收劍停身,冷笑道:「如果谷寒香落敗,大概你是心安理得了。」

  天覺大師一笑,壽眉一揚,抬眼向她望去。

  四目交投,天覺大師突地雙眼一合,匆匆將頭俯下,舉掌一禮道:「老衲乃是苦行之人,對女檀越絕無惡意。」

  原來谷寒香天生絕色,內功精進之後,更顯得容光煥發,美艷奪人,天覺大師雖然久在佛門,心如明鏡,也不敢對她逼視。

  谷寒香似有所覺,不禁暗忖道:「大哥攜走我的心,卻不帶走我的容貌,難道他是特為此留下,備我報仇雪恨之用的嗎?」

  她心內忽發奇想,頓時展顏一笑,款步向天覺大師走去,一面淡淡地道:「你既不懷惡意,何以趁我正要得手之際,講出後悔莫及的話。」

  只聽曼陀老尼忽然道:「倚仗寶刃的威力,有什麼自鳴得意的?」

  谷寒香面龐一轉,哂然道:「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,回頭我徒手與你走上幾招,總叫你輸得心服口服,從此不敢多管閒事。」

  天覺大師忽然由懷中摸出那個布包,俯首低眉道:「谷檀越,老衲尚還有事,你若信得過老衲的天明師兄,也該信得過老衲。」

  谷寒香暗暗忖道:「那麼半截小刀,也不知是什麼寶貝,以這天覺在少林寺中的地位來說,自不會有欺人之舉。」

  思忖中,不由狡黠的一笑,道:「大師譽滿江湖,公認是少林三大高僧之一,怎麼見了那無名老叟,立時就望影而逃,難道是有什麼把柄,握在那老叟手中嗎?」

  天覺大師低宣一聲佛號,道:「老衲生平,從未做過半點虧心的事,豈有把柄握在旁人手上,不過──」

  谷寒香道:「不過什麼,有道高僧,也有難言之隱嗎?」

  天覺大師道:「阿彌陀佛,女檀越言重了。」

  谷寒香微微一哂,道:「大師言不盡意,難怪谷寒香起疑。」

  天覺大師沉吟半晌,突然嘆息一聲,道:「不瞞谷檀越講,那位施主謀奪老衲的寶物追在老衲身後,足有十年之久,老衲打他不過,自然只好見面遠避了。」

  谷寒香暗想道:「那老怪謀奪自己的『問心子』,何嘗不是陰魂不散。」

  想著微微一笑,道:「他要奪大師的寶貝?莫非就是──」

  天覺大師不待她將話講完,立即岔口道:「正是!正是!老衲左思右想,與其落到他的手內,還是用來與谷檀越換人的好。」

  谷寒香眼珠一轉,笑聲道:「看在我師父份上,就與老禪師做這一筆交易吧。」轉面朝多爪龍李杰道:「老四,將那范玉昆放掉。」

  多爪龍李杰應諾一聲,奔入車內,將范玉昆抱了出來。一言不發,將人遞了過去,谷寒香則玉手一伸,索取老和尚手中的布包。

  天覺大師將布包交到谷寒香手內,肅然道:「女檀越既然放人,自當解開他的『厥陰心脈』,否則百日之後,他仍然不免一死,豈非失了老衲以寶換人的原意?」

  谷寒香嘿嘿一笑,道:「我放人只放一次,下次再到我的手內,倒看老禪師以何物相換。」接著轉向麥小明道:「將他的心脈解了。」

  麥小明聞言一愣,呆了一呆,突地兩手一攤,道:「我功力不夠,點是可以,要我去解,祇怕要將人弄死。」

  那范玉昆左手以布裹著,手掌是光禿禿的,神情萎頓,滿臉病容,雙目雖然睜著,四肢卻軟綿綿的彷彿有肉無骨一般。

  曼陀老尼目眥欲裂,切齒道:「谷寒香,你豺狼成心,蛇蠍為性,老尼若不除你──」

  話未講完,「迷蹤谷」群豪已自紛紛怒喝,時寅身形一晃,首先撲了過去。

  谷寒香冷聲道:「時兄回來,老尼姑大言不慚,你何必與她一般見識。」她微微一頓,旋即命多瓜龍李杰與天覺大師二人,各自扶住范玉昆的一條膀臂,讓他站在地上,然後款步上前,玉手連揮,在他後心附近連擊八掌。

  她每擊一掌,范玉昆的身子就顫抖一陣,八掌擊完,范玉昆吐了一口濁氣,雙目一合,疲憊不堪的將頭俯了下去。

  這種陰手絕脈之法,崑崙峨眉兩派的人,俱是初次見到,眾人除了對她手段之狠辣暗暗心凜外,對她掌上功夫較劍法造詣遠為高深的事,也都大感意外。

  天覺大師雙手一抄,將范玉昆抱了起來,朝谷寒香手中的布包瞥了一眼,道:「此物非同小可,女檀越善自珍藏,最好不要落入旁人的眼內。」

  谷寒香淡淡一笑,一看身外之人,齊都目光灼灼,盯在自己手上,似乎都希望自己打開布包,讓大家瞧一瞧究竟。

  適在此時,范玉昆忽然雙目一睜,有氣無力地道:「谷──盟主──」

  谷寒香面色一沉,冷然道:「你吞吞吐吐,要講什麼?」

  范玉昆面帶苦笑,深深望她一眼,道:「有個髮挽道髻,身披黑袍的老者,潛入了谷盟主的──」

  話猶未了,谷寒香那輛馬車的車簾倏地飛起,陰手一魔快如飄風,由車內飛身而出,落地之時,已在數丈開外。

  鍾一豪挨了他的一掌,差點送了性命,睹狀之下,拔足就追,一面大喝道:「陰手一魔,有種的站住!」

  但聽谷寒香道:「窮寇勿追,容他去吧。」

  陰手一魔似知眾寡不敵,默然不響,飛身往岡上奔去,轉眼之下,隱入了一排樹木之後。

  忽聽曼陀老尼冷聲道:「范公子,你以德報怨,貧尼著實佩服得很。」

  谷寒香猛一轉面,眉端聚煞,嘴角含恨,慢步朝老尼走了過去。

  曼陀老尼見她滿臉泛露殺機,舉步落足,著地有聲,知她已在暗暗凝聚功力,急忙橫劍待敵。

  張敬安似是突然之間,將曼陀老尼恨入了骨髓,只見他雙眼發赤,喉中咕咕作響,亦向老尼身前走去。

  天覺大師見雙方劍拔弩張,大有火併一場之意,情急之下,晃身攔在谷寒香身前,道:「女檀越身懷異寶──」

  谷寒香冷笑一聲,將那布包扔了過去,道:「谷寒香不欠人情,不忘仇恨,我是睚眥必報,下次相逢,你們各自打點就是。」

  曼陀老尼是薑桂之性,明知火併起來,自己一方難免慘敗,無奈怒不可抑,手指谷寒香厲聲道:「賤婢──」

  兩個字才一出口,谷寒香已是勃然大怒,玉臂一揚,向張敬安猛地一揮。

  張敬安識得這個手勢,只見他低嘯一聲,金鐶一揮,直對曼陀老尼撲去。

  曼陀老尼長劍一掄,與張敬安對拆一招,口中怒聲道:「谷寒香賤婢,你──」

  谷寒香突然獰聲一笑,道:「霍兄上!」

  羅浮一生微微一怔,青龍奪「烏雲蔽日」,飛身朝曼陀老尼襲去。

  瞿道陵亢聲道:「谷主,以多勝少,江湖規矩何在?」

  谷寒香冷冷地道:「尊駕上去,豈不就二對二了?」

  語聲中,一陣陣金鐵互擊之聲,相繼響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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