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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四


  ▼第九回 亂萌隱現波譎雲詭

  白衣艷婦似已窺出胡柏齡心中之意,淡然一笑,道:「反正我已活不過今日午時,你叫我幼小之名,也叫不了幾句啦。」

  胡柏齡看她失神的眼光之中,滿是乞求之情,暗暗嘆息一聲,忖道:人在將死之時,情感是脆弱的,最易想起兒時之事,我何忍違拒於她,當下輕輕的咳了一聲,笑道:「蘭兒!」

  白衣艷婦忽然微微一笑,仰著臉兒,說道:「聽到這聲呼喚,我恍似年輕了十年,重回爹娘的身邊一般。」

  但見兩行淚水,順著她粉頰之上滾了下來,嘴角間卻浮現著歡愉的笑意,似是胡柏齡那一聲輕輕的呼喚,給了她無比的安慰。

  太陽光由破漏的屋面上透照下來,側門中人影倒現,緩步進來嶗山三雄中的鮑超、洪澤。

  兩人在相距胡柏齡四五步處,一起停下了腳步,齊齊對胡柏齡抱拳一禮。

  胡柏齡頷著微笑道:「現在是什麼時候了?」

  鮑超躬身答道:「卯末辰初時光。」

  那白衣艷婦忽然轉過臉來,問道:「怎麼?你們就要走嗎?」

  胡柏齡道:「這荒廟之中,藥物不便,再稍候片刻,待我這位兄弟調勻真氣,咱們一起回到城中,再設法──」

  余亦樂忽然睜開雙目,說道:「我已覺著好轉甚多,已然無礙行動。」

  那白衣艷婦接道:「可是我不行啦,現下已是辰初時光,我還有兩個時辰好活,如果把這些僅有的好活時光,浪費在行程之上,未免太可惜了。」

  胡柏齡微一沉吟道:「姑娘傷勢雖重,但並非無救之傷,但請信任在下──」

  白衣艷婦截住了胡柏齡的話,道:「你不是答應叫蘭兒了?」

  她微一停頓之後,又道:「我知道,我這傷勢除了少林派的『先天性功拳』外,縱有起死回生的靈丹,也是難以救得。」

  胡柏齡搖頭笑道:「蘭兒!你知少林派的『先天性功拳』為什麼能解『陰風掌』毒嗎?」

  白衣艷婦道:「因那『先天性功拳』是一種純陽的內家功夫,可逐陰毒。」

  胡柏齡道:「這就是啦!『先天性功拳』既然可逐陰毒,凡是練有純陽的內家功夫,大概都可逐走陰毒。」

  那白衣艷婦道:「你要找什麼人救我?」

  胡柏齡微微一笑道:「我。」

  白衣艷婦忽現驚喜之色,道:「你沒有娶過親嗎?」

  胡柏齡怔了一怔,一時之間,想不出適當之言回答。

  白衣艷婦似是自覺問的話有點不對,又接著說道:「我曾聽師父談過,凡想把純陽工夫練有大成,必需從小練起,而且──而且──」

  她而且了半天,仍嚅嚅的說不出口。

  但胡柏齡似已領悟她話中之言,淡然一笑,接道:「那也未必,初練純陽內功之人,確然童身才能奠基,但如已有成就之人,那倒不必固守此理,如果『先天性功拳』真能療治你的傷勢,我想『天星指』亦可奏功。」

  白衣艷婦抬頭望望屋頂,黯然說道:「我看算了吧!你縱然能夠把我救活,我也難久生人世。」

  胡柏齡愕然答道:「為什麼呢?恕我難解話中含意了。」

  白衣艷婦道:「凡入我師之門的人,終生不能叛離,如若擅離師門,必然要被追殺,不論他逃到天涯海角,都難避過。」

  胡柏齡沉吟了一陣,道:「如果你確有棄邪歸正之心,傷勢好後,可暫時寄住『迷蹤谷』中,待我和陰手一魔了斷三月期約之後,你再離開不遲。」

  白衣艷婦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也只好這樣辦啦!」

  胡柏齡回頭望了靠在壁角的王大康一眼,道:「王兄的傷勢好些沒有?」

  王大康恍如未聞一般,仍然依在壁間,連眼也未睜動一下。

  鬼諸葛洪澤臉色微變,大步走了過去說道:「祇怕那老鬼在解藥之中動了心機。」

  說後之間,鬼諸葛洪澤已走到了王大康身側,伸手拉了他一把。

  王大康霍然睜開眼睛,大聲罵道:「那老鬼給我的什麼藥?吃過之後,就想睏覺。」

  胡柏齡見他醒了過來,放下心中一塊石頭,微微一笑問道:「蘭兒,這解藥服過之後,人可有睏倦的感覺嗎?」

  白衣艷婦點點頭說道:「不錯──」微一停頓後,又道:「他們兩位傷勢,都還未愈,不如在這大殿中多留一會,讓我把心中的話說完,再走好嗎?也許我在未回到南昌之前,掌毒就會發作而死。」

  胡柏齡轉眼向王大康望去,只見他右腕上的紅腫,果已消去不少,口中卻答著那白衣艷婦的問話,說道:「你這不肯信任於我,那也是無法之事,什麼話儘管請說。」

  白衣艷婦道:「我哪裡是不相信你,祇怕萬一我傷勢早發死去,留在心中之言,不能說出,那可是一大憾事,死也難以瞑目九泉了。」

  胡柏齡笑道:「你說吧!我洗耳恭聽就是。」

  白衣艷婦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我師父這次重出江湖,早有預謀,準備把武林幾個正大門派中高人,一網打盡──」

  胡柏齡冷笑一聲接道:「就憑陰手一魔那點微末之技,想橫掃中原武林正大門戶,哈哈,未免想的太狂妄了──」

  白衣艷婦接道:「他這話並非無的之矢,他自己也知道憑借一己之力,想勝得中原各大門派中的高手,決難辦到,是早以有了準備。」

  胡柏齡愕然問道:「什麼準備?」

  白衣艷婦道:「據我所知,有幾個息隱江湖甚久的老魔頭,在我師父勸說之下,都已有重出江湖的打算,個中詳細情形,我雖然不大清楚,但外面看來,他們似已取得默契,陰謀早定,只不知他們什麼時候行動,如何下手而已。」

  胡柏齡道:「你可知道那些人中,都有什麼人物?」

  白衣艷婦沉吟了一陣,道:「似乎有一個名叫酆秋之人,我師父一提起他的名字,神態之間,似是十分敬畏,似是他們那班人中首腦主謀──」

  胡柏齡仰臉望著屋頂,低聲自吟道:「酆秋,酆秋──」忽然臉色大變。

  白衣艷婦怔了一怔,道:「怎麼?你認識他嗎?」

  胡柏齡輕輕嘆息一聲道:「如果真的是他主持其事,祇怕江湖之上,從此要多事了。此人武功絕高,世罕其敵,論起輩分,他還是我的師叔──」

  那白衣艷婦接道:「除了酆秋之外,還有甚多隱息已久的江湖高手,這時一旦崛起,只怕你那天下綠林盟主之位,難以再保得住了。」

  胡柏齡道:「蘭兒,你可知道他們幾時行動嗎?」

  白衣艷婦搖搖頭,道:「這我不太清楚,但大概想來,就在最近數月之中吧!」

  胡柏齡默然了良久,道:「如果此事屬實,武林間這幾個大門派,必須攜手合作,才可扭轉大局,力挽狂瀾,如若仍然各有門戶之見,抱著袖手看虎鬥之心,祇怕──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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