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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四


  西門玉霜道:「那復容藥物,不在我的身邊。」

  林寒青接道:「不用了,在下這些日子中,已經習慣醜陋之貌,在下就此別過。」抱拳一禮,轉身而去。

  西門玉霜櫻脣啟動,欲言又止。

  林寒青行出數步,突然又轉回身來,說道:「在下有一事請託姑娘,不知──」

  西門玉霜嘆道:「別說一件了,十件八件,我也答應你。」

  林寒青道:「姑娘先別答應太快,此事和你關連甚大。」

  西門玉霜道:「什麼事,這等嚴重?」

  林寒青一字一句的說道:「我要你答應我不要再到那埋花居去,驚擾白姑娘。」

  西門玉霜沉吟了一陣,道:「她病勢沉重,我想她十成有九成是活不成啦!」

  林寒青道:「她死與活,都和你無關,你只要不去驚擾她也就是了。」

  西門玉霜沉吟了一陣,道:「好,我答應你。」

  林寒青一抱拳道:「多謝姑娘給在下這個面子,林寒青感激不盡。」轉身大步而去。

  但聞身後傳來了西門玉霜低沉的嘆息之聲,道:「林郎,咱們的距離,似是愈來愈遠了。」

  林寒青雖然聽得清清楚楚,但卻裝作未聞,大步行去,頭也未回顧一下。

  西門玉霜望著林寒青逐漸遠去的背影,說不出心中是一股什麼滋味,直待林寒青的背影,消失不見,才轉身而去。

  且說林寒青一口氣,行出了十餘里路,方緩緩停下了身子,抬頭望著西天明月,自言自語的說道:「我該到那裡去呢?」

  擺在他面前的,只有兩條路,一條是重回埋花居去,看看白惜香的生死,一條是回到北嶽楓葉谷去,探望母親、恩師。

  但師弟于小龍的失蹤,又使他有著羞見母親、恩師之感。他呆呆的站著,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,直待一輪冷月,沉下了西山,他仍是無法決定自己行止。

  東方天際,泛起了一片魚肚白色,又是個夜盡天明。

  晨露浸濕了林寒青的衣衫,也使他迷惘的神志為之清醒。

  回首望去,只是碧波萬頃,魚舟點點,仍站在太湖旁邊。

  突然間,傳過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,劃破湖畔清晨的靜寂。

  轉臉看去,只見一匹健馬,風馳電掣而來。

  馬背上伏著一個人,直向林寒青衝了過來。

  林寒青心中大怒,暗道:「這人難道瞎了眼睛麼?怎麼硬向人身撞了過來。」右手一伸,抓住了馬韁。

  那健馬正在奔行之間。吃林寒青這強行一拉,突然打了一個轉身。

  馬上人突然一個翻身,跌了下來,摔在路邊的草地上。

  林寒青目光一轉,不禁一呆。

  只見那人一襲青衫,正是六星塘的少主皇甫嵐。

  林寒青急奔了過去,伸手抱起了皇甫嵐,道:「皇甫兄──」右掌揮動,連拍他身上數處大穴。

  皇甫嵐緩緩睜開眼來,望了林寒青一眼,茫然道:「閣下何人?」

  林寒青道:「小弟林寒青。」

  皇甫嵐呆了一呆,道:「你當真是林兄弟麼?」

  林寒青道:「正是小弟,難道皇甫兄連小弟的聲音,也聽不出來了麼?」

  皇甫嵐搖搖頭,道:「林兄弟面如冠玉,風度如行雲流水瀟灑不群,乃翩翩絕世的佳公子,那裡會是你這等──」

  他本想說那裡會是像你這等模樣,但話將出口之時,突然想道別人對自己有援手相救之恩,豈可輕言相污。

  林寒青嘆息一聲,道:「小弟被那西門玉霜毀去容貌,那是難怪皇甫兄不認識了。」

  皇甫嵐長長吸一口氣,挺身而起,道:「你真是林兄弟麼?」

  林寒青道:「貨真價實的林寒青。」

  皇甫嵐道:「唉!小兄兩世為人,多虧兄弟相救了。」

  林寒青道:「咱們兄弟,知己之交,怎的這般見外,不知皇甫兄的傷勢如何?可要好好休養一下?」

  皇甫嵐道:「小兄傷的並不很重,只是為對方一種閉氣鎖脈手法,傷閉了幾處經脈要穴,如非兄弟施救,解開我被閉鎖的幾處經脈,時間一久,祇怕要成為不治之傷。」

  林寒青道:「閉氣鎖脈手,倒是從未聽人說過這等武功?」

  皇甫嵐站了起來,道:「走,咱們得快些去了。」

  林寒青奇道:「到那裡去?」

  皇甫嵐道:「南昌府張氏花園。」

  林寒青聽得心中糊塗,忍不住道:「到那張氏花園作甚?」

  皇甫嵐道:「天下英雄和各大門派中高手,都將在張氏花園中聚會,共推一位盟主天下的首領,對付那西門玉霜,此等盛事,百年難得一見,豈可錯過。」

  林寒青略一沉吟,道:「又是名位爭奪之事,早已看的厭倦,恕小弟不奉陪了。」轉身大步行去。

  皇甫嵐急急叫道:「林兄弟──」

  林寒青回轉身來,抱拳一禮道:「人各有志,小弟心中實是厭惡此事,對不住皇甫兄,還望多多原諒,咱們兄弟義如青山,情似流水,長在不變、異日相會有期。」

  皇甫嵐長嘆一聲,道:「林兄弟,你聽我說。」

  林寒青道:「除了趕往那什麼天下英雄大會之外,皇甫兄有何吩咐,小弟是無不遵從。」

  皇甫嵐道:「這場英雄大會,並非是單純的名位之事,而是武林中安危所繫。」

  林寒青道:「小弟看來,不論何人取得那盟主之位,都是一樣。」

  皇甫嵐道:「如是那西門玉霜遣人逐鹿,情勢就大不相同了。」

  林寒青心中暗道:白惜香如是死去,當今之世,有誰還能制服那西門玉霜?如是白惜香活下去,魔功有成,那也將性情大變,為善為惡,難以預料,李中慧該是個好人了,但她為了那盟主之位,輕輕放過了西門玉霜,西門玉霜被武林同道視如蛇蠍猛獸,但她對林寒青並不壞啊!

  只覺是是非非,一團混亂,盤繞腦際。難以辨個明白出來。

  皇甫嵐看他一直在沉思不言,不知想的什麼心事?忍不住問道:「兄弟,你在想什麼?」

  林寒青嘆息一聲,道:「小弟這數月之中、機遇、經歷,使小弟深覺到聲名很好的人,也未必就是真好,聲譽很壞的人,也未必就是真壞。」

  皇甫嵐茫然接道:「這話怎麼說呢?」

  林寒青道:「如是李中慧取得盟主之位,她未必能造福天下武林同道,挽救一番殺劫,如是那西門玉霜取得武林盟主之位,也未必就壞到天下大亂的境界,既是相去不遠,咱們又何苦捲入那是非中去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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