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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六


  高光心中暗道:「大哥奄奄一息,聽了這老兒一遍渺不可期之言,竟然放他而去,豈不是太過冒險了麼?」

  黃榮送走那大夫之後,立時回轉,只見高光一臉激怒之色,坐在旁側,自言自語的說道:「大哥若是有了不測,我高光拼上這條命,也得一把火燒光那福壽堡!」

  黃榮知他心中過於焦急,轉成激忿,也不理他,伸手按在左少白的前胸,覺得他心臟跳動雖然微弱,但仍和暈倒之時一般模樣,並無變化,心中略安,低聲對高光說道:「三弟,事已至此,急也無用,要緊的是醫治好大哥的傷勢。」

  高光道:「不錯啊!小弟也是這般想法,但是如何一個療法呢?那唯一的大夫,也被你放走了,你我不通醫理。從何下手?」

  黃榮道:「大哥是被一種歹毒的外門武功所傷,那老大夫,雖是名醫,但這一不見傷口,二不見病因的歹毒暗傷,要他如何下手?」

  高光道:「那咱們難道瞧著大哥傷重死去不成?」

  黃榮道:「咱們到『小天王寺』去!」

  高光道:「事隔十數年,怎知那老和尚還在那荒廟之中?」

  黃榮道:「若那眇目老僧,是位歸隱的武林高人,在無人發覺他息隱之地以前,當是不會離去。」

  高光躍下樹去,道:「說走就走,事不宜遲,多延一刻時光,大哥就少去一分生機。」

  黃榮道:「不行!此刻那福壽堡中,正派出大批人手,追尋咱們下落,咱們此刻趕往那『小天王寺』,豈不是等於自暴行蹤?」

  高光道:「該當如何?」

  黃榮仰臉望天,沉聲說道:「但得皇天相助我們一臂,今夜陰雲無月才好……」

  語聲微微一頓,接道:「縱然是在黑夜之中行動,只怕也是難免和福壽堡中之人相遇,三弟請暫時調息一下,也許晚間,還難免和人動手。」

  高光聽他說的有理,應了一聲,盤膝而坐,就在那老榆樹之下調息起來。

  紅日西沉,夜幕低垂,密林中更是黑暗異常。黃榮抱起左少白,躍下老榆樹,低聲說道:「三弟,請把大哥綑在我的身上。」

  高光依言施為,撕下上衣,結成布索,把左少白綁在黃榮身上。

  黃榮又仔細的把『小天王寺』的去向、方位、說了一遍,接道:「如是途中遇上強敵,咱們兄弟失散,三弟就自己找上『小天王寺』,如若一日夜內不見小兄,三弟就不用等了。」

  高光道:「為什麼?」

  黃榮道:「如是小兄和大哥一日夜還未到那『小天王寺』,必是遇上了什麼兇險,三弟就不用再等了,找一處隱密所在,安身立命……」

  高光急急接道:「咱們兄弟,福禍與共,兩位兄長,如是當真有了什麼不測之禍,小弟豈能獨生人世?」

  黃榮知他性格,如若再多勸他,反而有害無益,當下說道:「咱們走吧!」

  高光應了一聲,道:「小弟開道。」拔出雙筆,當先而行。

  兩人不敢由大道趕路,借夜色掩護,盡走荒徑野地,那「小天王寺」的路程,不過數十里,但兩人為了逃避敵人耳目,繞道奔行,足足走了兩個更次。

  那大夫說的不錯,「小天王寺」果是構築在一片荒涼的原野中,方圓數里內不見人家。

  兩扇緊閉的廟門,已然是黑漆剝落,望去黑白雜陳。廟門前兩棵高大的白楊樹,夜風中唰唰作響,更增不少荒涼、森陰氣氛。

  高光走上前去,舉手就要拍門。卻被黃榮一把拖住,低聲說道:「咱們越牆而入。」縱身一躍,抓住了牆緣,借力一個翻身,躍入牆內。

  高光緊隨身後,飛躍而入,低聲說道:「如若那老僧當真是息隱風塵的武林前輩,咱們這等越牆而入,豈不是大為不敬?」

  黃榮道:「如是他不願見客,聽得咱們打門之聲,避開不見,豈不是白費我們一番心機?」

  高光道:「說的是……」目光四下一轉,不見燈火,接道:「此廟雖然不大,但也不下數十間,咱們如何去找那眇目老僧呢?」

  黃榮道:「咱們只好逐間查看了。」

  語聲甫落,只聽一個沉重的聲音傳了過來,道:「阿彌陀佛!兩位施主駕臨荒寺,不知有何見教?」

  抬頭看去,只見數丈外,茫茫夜色中,似是凝立著一條人影。高光大步跨了過去,仔細一瞧,果見那老僧眇去了一目,忍不住「嗤」的一笑。那老僧輕輕嘆息一聲,道:「施主這般歡樂,不知是笑的什麼?」

  高光道:「晚輩想到能夠得見老前輩的慈顏,實乃不虛此行……」這一瞬間,他忽然看見那和尚雖然眇去一目,但法相莊嚴,不可輕侮,趕忙改口胡扯了兩句。

  黃榮快步趕了上來,抱拳一個深揖道:「老禪師慈悲,慈悲……」

  老僧獨目中神光一閃,道:「病的很厲害?」

  高光道:「我大哥內功精湛,寒暑不侵,如何會生病呢?他是受了內傷。」

  那老僧獨目中神光閃動,仔細的打量高光和黃榮一陣,道:「老僧和兩位素不相識,兩位怎會找上『小天王寺』來?」

  黃榮道:「在下等受一位老前輩的指教,冒昧登門相訪,還望老禪師不吝一施妙手。」

  獨目老僧道:「什麼人?」

  黃榮沉吟了一陣,道:「在下不知那位老前輩的姓名……」

  獨目老僧突然厲聲接道:「你是不知道呢?還是不肯說出?」

  黃榮道:「那位老前輩,只指示我等來此求醫,並未告訴姓名。」

  獨目老僧仰臉望天,自言自語的說道:「你既然找上門來,老僧豈可傷我佛好生之德,拒不置理?」

  黃榮躬身接道:「老禪師慈悲為懷,晚輩等感激不盡!」

  高光道:「老禪師能療治好在下大哥之疾,我高光願拜在高僧座下為徒。」

  獨目老僧莞爾一笑,道:「老僧年近古稀,早已不收弟子了。」

  目光一轉,望著黃榮說道:「請隨老僧來吧!」轉身行去。

  黃榮、高光,緊隨那老僧身後,繞過一座大殿,進入了一座禪房之中,那老僧晃燃火摺子,點起一盞油燈。

  這座禪室,佈置的十分簡單,一張木榻、一個薄團和一架經書。

  獨目老僧伸手指指木榻,說道:「把他放在那木榻之上,老僧瞧瞧他傷勢再說。」

  黃榮解下身上布索,放下左少白,高光卻取過油燈,高舉在手中。

  獨目老僧緩緩行近木榻,伸出食中二指,按在左少白腕脈之上,閉目不言,良久之後,才緩緩啟動獨目,臉色嚴肅的說道:「他是被人用『陰風透骨掌』力所傷?」

  黃榮道:「和人對手之後,很久時間,才行發作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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