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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〇


  飛叟胡梅原想一上手就全力搶攻,先把高光傷於刀下,來個先聲奪人,以挫左少白等銳氣,是以出手,就是八卦門中的絕技「翻雲八式」,這套刀法隱在那左手鐵牌之中,攻勢奇詭,極難防守,招招惡毒異常,卻不料左少白橫裏插手,「唰唰」兩劍,全從偏鋒攻入,竟把胡梅那一路詭異的刀法,迫的無法施展,由攻勢變成守勢。

  尚不同冷眼旁觀,瞧了左少白出手兩劍,心頭突然一驚,暗道:「這小子劍路氣勢,有如君臨天下,正大之至,蘊藏著雷霆萬鈞之力。」忖思之間,胡梅已陷入那重重劍氣之中。

  說也奇怪,那飛叟胡梅,牌中藏刀的「翻雲八式」,乃是凌厲絕倫的攻敵招術,但一和左少白劍勢相接,竟然施展不出,處處都被左少白那大開大闔的劍勢,迫的畏縮一側,應接不暇。

  沒人看得出,這是哪一家的劍法,淵出於何門何派?但卻都感覺著左少白的劍勢,有一種莫可言喻的雄渾氣勢。

  胡梅初時還可偶爾還攻幾招,但十招過後,胡梅竟是完全失去還手之力,畏縮劍下,作繭自縛。

  金鐘道長昔年和飛叟胡梅,同時追迫那左氏一家,血濺「生死橋」邊的主要兇手,心知如若胡梅傷在左少白的劍下,左少白第二個要殺之人,必是自己無疑,何不趁那胡梅未傷之前,合力把左少白除去,也可免去後患。

  心念轉動,側目望去,只見飛叟胡梅臉上汗珠滾滾,眉宇間盡是驚愕、畏懼,手中鐵牌、短刀,已然完全失去主動,隨著左少白的劍勢移動,不禁瞧的一呆。其實,全場中人,個個為左少白的劍勢震懾、發呆的又何止金鐘道長一人。

  尚不同回顧了馬元福一眼,低聲問道:「馬堡主,可曾瞧出他劍法中的來路麼?」

  馬元福道:「兄弟瞧不出來,尚兄素以博聞見稱,想必瞧出一點門道。」

  尚不同搖頭苦笑一下,道:「在下也瞧不出門道,但卻使我想起了一位,以劍術稱絕武林的前輩高人來。」

  馬元福接道:「不知尚兄想起了何人?」

  尚不同正待回答,突聞金鐘道長高聲喝道:「胡矮子不要怕,貧道助你一臂。」長劍一起,「潮泛南海」閃起一片寒芒,攻向左少白。

  左少白身形一旋,就勢刺出一劍,寒芒一閃,劍尖已襲近金鐘道長脅下。這一劍輕描淡寫,看似信手而發,但那劍勢磅礴,如長虹貫日,金鐘道長心神一震,雙足急挫,匆匆閃退,百忙中一沉長劍,一招「雲封霧鎖」封住來路。

  只聽高光怒聲罵道:「牛鼻子老道,可是要倚多取勝麼?」雙筆一振,即待攻上前去。

  黃榮突然一抬手肘,在高光臂上輕輕一觸,高光微微一楞,忽然覺出廳內沉悶異常,但聞金刃劈風與衣袂飄飛之聲,人人聳然動容,卻都噤口不語,氣氛是出奇的沉重。

  移目望去,左少白長劍揮灑,依舊將飛叟胡梅圈在一片劍光之內,胡梅隱身鐵牌之後,刀法愈見詭奇,只是氣勢窮盡,有如困獸掙扎,並未因為以二敵一,扳轉劣勢,金鐘道長的武當劍法本是玄門正宗,交手不過數招,竟然也為左少白那穆穆隸隸、雄渾無倫的劍勢所蓋,迫處一偶,萎頓不堪,左支右絀,接應不暇。

  高光心頭狂喜,暗道:「這是什麼劍法,看來再多兩個敵手也不在乎。」

  黃榮見左少白出手之際,便已穩居上風,卻又遲遲不下殺手,不禁暗暗焦急,忖道:「尚不同一派掌門,武功難測,馬氏兄弟雄據一方,看來也非易與,身在敵巢之內,彼眾我寡,理應速戰速決,保存功力,以防不測。」

  轉念之下,頓時縱聲說道:「盟主暫請歇息一陣,血海深仇,急不在於一時。」

  左少白展動劍法,力戰兩名高手,不知不覺間,臉上神光湛然,人已進入渾然忘我之境,耳際忽聞黃榮之言,不禁身子一震,手中劍勢一頓。

  飛叟胡梅與金鐘道長才一交手,便感到力窮勢蹙,數十年勤修苦練的武功,在左少白那大開大闔,坦坦蕩蕩的劍法之下,似是突然失去應有的威力,苦戰之下,早已心搖神駭,欲罷不能。忽見左少白劍勢一頓,兩個俱皆忘了乘勢反擊,不約而同的縱身一躍,齊齊退了丈許,並肩而立,胸頭起伏如浪,喘息不已。

  但那「血海深仇」四字仿佛當頭棒喝,已使左少白神情大變,他腦海之內,突然幻出父母兄長亡命天涯,負傷血戰,慘遭屠戮的景象。

  剎那間,左少白百脈賁張,血液沸騰,鬱積心頭十餘年的深仇大恨,突然在一剎那間全部爆發出來。

  他雙眼血紅,殺機四並,口中喃喃說道:「爹娘在天之靈,請看孩兒為雙親大人報仇雪恨!」

  這喃喃自語之聲,雖然輕而難聞,但卻充滿了悽愴慘痛。霎時間,沉寂如死的大廳之中,天愁地慘,瀰漫起一片肅殺之氣,連飛叟胡梅那沉重的喘息之聲,也突然消失不聞了。

  只聽左少白厲聲喝道:「血債血償!」長劍一振,直向飛叟胡梅與金鐘道長立身之處攻襲過去。

  長劍乍動,但見寒光一閃,倏地驚虹耀目,那長劍一分為二,兩道精芒,朝二人齊齊湧去。全場中人,都為左少白這奇奧的劍招震驚,只覺這一招神奇變化,實乃生平未聞未見之學。

  飛叟胡梅只覺那兜頭罩下的劍,有如羅雀之網,不論施展何等身法,也是無法避開,心中暗叫一聲:「完了!」

  索性不再閃避。

  只覺頭頂一涼,寒芒掠面而過,削下來一絡頭髮。金鐘道長卻是不甘坐以待斃,眼看劍光襲來,揮劍向上一封。只覺一劍封空,身不由己的往前一栽。

  原來左少白攻向金鐘道長的一劍,乃是一道幻影,劍勢卻集攻飛叟胡梅。

  待金鐘道長挫腕收回長劍,左少白的劍勢卻已疾閃而到,金鐘道長再想舉劍封架,已自不及,但又不甘待死劍下,匆忙中橫身向旁硬閃出去。

  就在他縱身閃避的同時,左少白的劍勢卻突然折向左側,剛好碰上,劍峰由肩上劃過,登時衣裂肉綻,鮮血泉湧而出。

  左少白劍勢迴旋,又把兩人圈入了劍光之中。

  尚不同心中暗忖道:「這小子的劍路,博大精奇,變化招招出人意外,他胸中滿懷滅門之恨,如果讓他殺了胡梅和金鐘道長,自己亦是難逃劫難,倒不如此刻出手,一鼓作氣,把他傷在掌下,也好永絕後患。」

  心念一轉,陡然喝道:「胡兄、金鐘道兄不用害怕,兄弟助兩位一臂之力」。喝聲中疾出一掌,拍向左少白。一股暗勁,隨手而出,撞了過來。

  左少白長劍一振,劍風絲絲,竟把湧出來的勁力,化解於無形之間。

  尚不同感覺著拍出的劈空掌力,被左少白劍風化解,心中好生驚異,回顧了身後兩個青衣童子一眼,道:「給我兵刃。」兩個青衣童子,應聲而上,一個遞上長劍,一個送上鐵拐。

  尚不同右手持劍,左手握拐,大喝一聲,衝了過去,鐵拐一起,「神龍出雲」疾向左少白劈去。

  高光怒聲說道:「以多為勝,你們要不要臉?」一揮雙筆,正待衝上助戰,卻被黃榮一把拉住,道:「三弟稍安勿躁,咱們仔細瞧瞧再說。」

  高光凝目望去,不禁為之一呆。原來左少白和胡梅、金鐘道長動手之時,劍勢縱橫,攻多守少,逼得兩人險象環生,但加上一個尚不同之後,並未使局勢改變,左少白仍是劍勢飛舞,控制全場,毫無不勝負荷之征,心中大感奇怪,回頭對黃榮道:「這尚不同武功可是最高麼?」

  黃榮道:「就動手三人而論,看來他是最高。」

  高光接道:「不知這福壽堡中兩位堡主的武功如何?」

  黃榮道:「如以小兄之見,福壽兩位堡主的武功,決然是強不過尚不同……」目光一掠那端坐未動的綠衣少女,接道:「眼下最是難測的還是那淡綠勁裝的女子,看她神定安閒的樣子,倒似是身負絕技。」

  這時,胡梅已被左少白那盤繞旋飛的劍勢,迫得大汗淋漓,金鐘道長更是在咬牙苦撐,那尚不同雖是剛剛加入的生力軍,但一身武功,都有些施展不開,處處都為左少白的劍勢壓制。

  只聽馬元福高聲喝道:「咱們這福壽堡,豈是容人撒野之處?」

  黃榮在低聲說道:「這老兒也在找藉口出手了。」

  語聲甫落,馬元福也揮動手中的鋸齒刀,攻了過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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