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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四


  “江南醉儒”道:“人生在世,不能连个姓氏都没有,姑娘还是听我们忠劝的好。”

  “玉蜂娘子”女儿,默默的思虑了一阵,这时贞儿在旁道:“你就答应吧!我大师伯望重当代,不会叫你吃亏的。”

  “玉蜂娘子”女儿又沉吟了片刻,抬起眼来,朝着傅玉琪望了望,然后对“瞎仙铁笛”幽幽说道:“好啦!我依你的话就是了──不过这石壁坚厚得很,不容易──”

  “病钟离”接道:“此事简单,我盟弟精钢宝剑虽非干将、莫邪,却也是不可多见的神品,真是削金断玉,吹毛断发,削此区区石壁,又是什么难事呢?”

  “玉蜂娘子”女儿道:“那就好了,就请──”

  “病钟离”道:“好,我这就去取。”

  “瞎仙铁笛”道:“且慢,这事又何劳严兄。”转脸对傅玉琪道:“要琪儿前去便可。”

  少时,傅玉琪将“铁胆纯阳”精钢宝剑取到,呈给“病钟离”。“病钟离”手托宝剑,交给“玉蜂娘子”女儿,道:“宝剑取到,姑娘何时开壁?”

  “玉蜂娘子”女儿双手接过宝剑,道:“天已不早,现在就动手好不好?”

  “病钟离”道:“你不怕累吗?”

  “玉蜂娘子”女儿摇摇头也未答话,托着剑向山壁俯身跪拜,然后站起身子“叭”的一声,打开剑簧,右手轻伸,只听一声龙吟,剑已出鞘,一道碧辉,寒光湛湛,实是一柄武林罕见的珍品。

  “玉蜂娘子”女儿手执宝剑,回身向后打量了一番地势,又顺着山泉所聚的寒潭走了半圈,这才走近山壁,举起手中宝剑,挥动之间,但听“嗤嗤嚓嚓”一阵声响,那宝剑直刺山石之中,竟如切瓜般的轻巧。

  眨眼之间,壁已洞穿,又过了一盏茶工夫,已辟成一个人体大小的洞口,“瞎仙铁笛”上前两步,双手扶在残破洞石之上,略略运功,顺手推送,又倒坍了一片,已可使人行走无碍。

  “玉蜂娘子”女儿道:“也不过几年,这堵封的石头,倒好似长在一起了。”说着领先入洞。“瞎仙铁笛”“病钟离”“江南醉儒”、傅玉琪、贞儿鱼贯而入。

  洞内入口之处,略感霉湿,几人走了十数步,突觉几股劲风,迎面冲到,几人都是能听风辨音的高手,一个个不让不闪,只听“啪啪”阵响,一群蝙蝠疾掠而过。

  “病钟离”晃燃起千里照明筒,几人沿着甬道,深入有七八丈远近之处,似已到了尽头,三面石壁,上悬石乳,那背壁的尽头之处,隆起一堆石块,一望即知是“玉蜂娘子”埋骨之所。

  “玉蜂娘子”女儿一见石堆,不由的又跪拜下去,口中只唤了一声:“娘啊!”便又嘤嘤呜咽起来,这原是她骨肉天性,几人自是不忍解劝。

  “瞎仙铁笛”让她啼泣了一阵,才道:“姑娘,人死不能复生,你是聪敏人,也不用我多劝,姑娘你是伤后,还要自己爱惜身子──”

  “玉蜂娘子”女儿含泪点了点头。

  贞儿催着问道:“咱们已进了洞,不知你娘还有什么的遗命?”

  “玉蜂娘子”女儿眨眨秀目,道:“我娘说她将一件极为重要之物,悬在她坟顶的石乳上──”说着眼光抬头向上搜去,几人也都不约而同,也抬头仰望。

  但见石洞壁顶,果然是石乳,在坟顶上空的一只石乳之上,果系有一只小小长形的包裹,几人一打量,这只包裹距离地面约有三丈多高。

  眼下几人,都是身俱上乘轻功之人,纵跃三丈实非难事,但如若要在纵跃之间,探手取物,又要能准确的控制着上冲的身子,不致为坚利的石乳所伤,却也是大不易为之事了。

  “玉蜂娘子”女儿也未与几人商量,抬手牵袖擦了擦眼泪,玉肩轻晃,轻纱如烟,凌空飞升,到了二丈左右之时,半空中陡一挫腰,势如神龙御云,再猛一倾,身子竟在形同平卧中直升上去,这种奇诡的身法,不要说傅玉琪和贞儿未曾见过,就是几位久历江湖,名遍武林的高手也不由看的一怔。

  “玉蜂娘子”女儿身子平升直上,右手一抄,那悬挂石乳之上的包裹,已然取在手中,身子随着宛如一片白云直坠而下。

  “玉蜂娘子”女儿脚落实地之后,双手捧着兽皮包裹,恭恭敬敬交递给“瞎仙铁笛”。“瞎仙铁笛”罗乙真,乃是德高望重之人,一见“玉蜂娘子”女儿竟欲将包裹交付自己,连忙说道:“姑娘,这是你娘对你的遗命,老夫乃是外人,如何处置得了,你赶快自己看吧!”

  “玉蜂娘子”女儿,望着“瞎仙铁笛”盈盈一笑,也不言语,矮身在石堆坟边就地坐下,低头打开包裹,默默看了一阵,忽然“哦”了一声,急急说道:“快来,你老人家来看──”

  她这一声急呼,声音里带着一阵颤抖之音,“瞎仙铁笛”罗乙真转过头去“玉蜂娘子”女儿已一手拿着一张鹿皮,一手托着一块白如羊脂的玉佩和一只古瓷小瓶,站在身侧。

  “瞎仙铁笛”先接过羊脂玉佩,仔细把览了一阵,面现惊奇的点了点头,再一看那张鹿皮上所写的文字,任他定力如何深厚,也不禁长长的“哦”了一声,怔在当地。

  原来这张鹿皮上的文字乃是“玉蜂娘子”亲手所写,上面略略的说:“她自武夷山受创之后,深悔半生荒唐的罪恶,所以立誓不再涉足江湖,便到人迹罕至的巫山隐居,不久生了一个女儿,这女儿乃是她与‘虬髯神判’龚奇的骨肉,取名小琬。由于荒山野居,产后便体弱多病,以至一病不起,她希望女儿小琬前去黄山白象崖找寻‘虬髯神判’疗疾认父,并说那只古瓷瓶内乃是盛的解毒之药,那只羊脂玉佩则是当年‘虬髯神判’给她的定情之物。”

  字里行间对“虬髯神判”实是情有独钟,恋意深深。

  “瞎仙铁笛”手执玉佩,睹物思人,又想起身罹残疾的爱徒,再看眼前的少女,竟是“虬髯神判”与“玉蜂娘子”孽情所留下的骨血,同时感怀于她可怜的身世,一时之间,竟是克制不住,流下来两行老泪。

  “玉蜂娘子”女儿龚小琬抬头一看,目光触处,却见“瞎仙铁笛”老泪盈眶,激起了心灵深处的至情,嘤嘤一声娇啼,双手抱住“瞎仙铁笛”的腿,跪在地上。

  罗乙真缓缓伸出右手,慈祥的摸抚着龚小琬的秀发,道:“琬儿,起来吧!不要说你是奇儿的骨肉,就是别人,我也会照顾你的──”

  龚小琬慢慢站起身子,依在罗乙真身侧,幽幽的道:“多谢师祖──”

  在“江南醉儒”“病钟离”心目之中,这“玉蜂娘子”女儿,纵然不能像“玉蜂娘子”当年,但也必有一点野性。如今一见她竟然如此纯真温惋,却大大的出了他们意料之外,二人交互望了一眼“江南醉儒”一晃脑袋,慢吞吞的说道:“果真是蛇母龙女,难得,难得──”说着又朝“瞎仙铁笛”道:“此间之事已完,咱们也该出去了吧!”

  “瞎仙铁笛”点头道了一声“好”手挽着小琬领头向外走去。

  几人刚到洞外,就听得一阵“昂昂”驴鸣,满山满谷的白雪上,映出一团黑影,如飞驶来。

  “病钟离”与“瞎仙铁笛”“江南醉儒”商量了一阵“白眉果老”便已来到。

  “病钟离”对“东岳散人”唐一民道:“想来唐兄定然好转,趁天色未晚,不如就让二弟先伴送唐兄暂去小庄,咱与余贤弟随后赶到。”

  唐一民暗中一试,血气运行,似无痛楚,缓缓立起,向几人抱拳为礼,道:“唐一民多蒙援手,心中万分感激,几位这份感情,当永铭心中,现在我唐某人恭敬不如从命,先行一步,咱们当图后会──”

  傅玉琪这时忍不住心头一阵激动,上前一步,道:“弱妹蒙老前辈收录,晚辈万分感激,尚请念晚辈兄妹幼遭变故,多多宽待与她──”

  唐一民点头微叹道:“唐某人骨肉离散,如今与她朝夕相依,已视她为己出,也只有她能伴着我打发山中岁月,你放心,我绝亏待不了她。”

  傅玉琪本想说两句感激之言,但唐一民已向驴旁走去,朝着“瞎仙铁笛”“江南醉儒”道:“罗大侠、高大侠,咱们后会有期──”

  “江南醉儒”截道:“且慢,我还有两句话放在心里闷的慌,今天看你倒也很通人情,干脆说了好让心里舒畅舒畅──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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