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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三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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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知道妙雨會追問他外出的原因,當下不待妙雨開口。接道:「我已與那暗中策動之人取得聯絡,如今要去會晤一面,共商大事,因關係重大,講定是單獨晤面,彼此都不帶人同去,以免機密洩露,壞了大事。」 妙雨微微一怔,悄聲道:「大師所說的暗中策動之人──」 百維道:「就是策動各方人物。來赴這招親之會的人,事在緊急,咱們回頭再講。」轉身走去。 妙雨大吃一驚,忖道:任相公已經栽在這廝手內,一切努力盡付流水。眼前這暗中策動之人又將這廝錯當好人,豈不要步任相公的後塵,落個狼狽大敗,還不知落敗的原因。心念電轉,急忙追上一步,道:「大師稍待。」 百維目光四處一轉,變色道:「四下都有耳目,有什麼話,不能稍停再講嗎?」詞色之間,隱然以領袖自居,毫不客氣。 妙雨急忙滿面堆笑,附耳道:「大師有所不知,我正是遇上了那位前輩異人。奉他之命,來請大師去會面的。」這一下輪到百維大吃一驚。 他本是急謀脫身,隨口撒了一個謊,豈料妙雨真的遇上了那人,並且命他來請自己前去。但他畢竟是老奸巨猾,心神雖驚不亂,目光一轉,道:「你遇上了那一位前輩?此等大事,可不能錯把冤家當親家,落入敵人的圈套。」 妙雨暗暗心慌,想起日間百維與吳氏兄弟的談話,急忙含笑道:「那位前輩與大師有點相似之處,而且──」抬起一足,做了個獨腿的樣子。 那獨臂單腿的男子,百維遇見過一次,妙雨根本未曾見過,情急智生,倒是講對了路,一時之間,反將百維難住。妙雨察顏辨色,瞧出百維心頭有詭,舉棋難定,急忙轉身朝妙法道:「師兄留在此處,依照那位前輩的吩咐行動,我陪大師走一趟。」 妙法大感為難。想那百維毒若蛇蠍,妙雨單獨與其周旋,實是萬分危險。但他心思較慢,念頭猶未轉畢,妙雨與百維已轉身行去。百維與妙雨行出不遠。屋檐下忽然閃出兩名黑衣大漢,攔住二人的去路。左邊那黑衣男子看清是百維,神情微微一怔,欲言又止。 百維不待那兩人開口,右手在胸前疾快的做了一個手勢道:「老朽有個侄兒迷途在外,咱們前去找他,你家主人問起,就說老朽等少時就回。」 那兩個黑衣大漢相視一眼,抱拳一禮,閃身退去。百維高視闊步,昂然走去。妙雨未曾看清他做了一個什麼手勢,悶在心頭也不探問,忖道:妙果師弟之死,必是這廝下的毒手,此仇不報,我恨難消,只是這廝武功在我之上,我力不能敵,卻又如何是好── 忖念中,兩人已走出驛丞衙。百維一瞧附近已無暗樁,突然問道:「妙空道兄呢?」 妙雨連忙道:「在那位前輩身旁。」他不知那獨臂單腿人的年歲,想到任無心少年英雄,對那人也不敢以老相稱。 百維心神一凜,道:「那位前輩對你如何講法?他人在何處?何時何地要我與他見面?」 妙雨瞧百維直向鎮外走去,頓時含糊說道:「那位前輩語焉未詳,僅說要我轉告大師,三更之後,請大師與他在鎮外相見。」 百維眉頭皺得更緊,點了點頭,默然不語。兩人勾心鬥角,你詐我。我詐你,心內都怦怦跳動,極不安寧。想那獨臂單腿之人既然策動這許多武林高手,來參與這招親大會,他本人已經到此,乃是極為可能之事,三人對面,自己的謊言焉有不拆穿之理? 行到鎮口。百維想到三更已到,五夫人田秀鈴密令上的領路之人快要來到,不禁暗暗焦急,忖道:「密令上一再告誡,此事萬分機密,決不容許被任何人知道。有這小雜毛在一旁,豈不壞我的大事?」 但聽妙雨自言自語道:「那位前輩說是另有要事吩咐我去辦,也不知是什麼事情──」 百維暗暗想道:這小雜毛刁鑽古怪,是個不甘寂寞之輩,留他在身邊,遲早壞我的大事。一不做,二不休,索性趁他落單,將他廢掉拉倒!心念一轉。不禁殺機大起,躍躍欲動。 妙雨何等機靈,一見百維臉泛煞氣,目中殺機隱隱,頓時知道不妙。當即退開兩步,口中漫不經心地道:「那位前輩如天際神龍,大師瞧瞧,祇怕他早已到了此地,隱身在我們附近。」 百維聞言一怔,想起那獨臂單腿之人的武功,不禁心頭一寒,游目四顧,到處張望。忽見燈光閃動,有人打著一盞紗燈。遙遙走了過來。此時明月在天,曠野之上亮若白晝,此人提燈行路,顯然有背情理。妙雨不知百維那密令之事,不覺疑雲大起,心情比百維還要緊張。 過了一會,那提燈之人行到近處,打從那顆槐樹之下緩緩走過。百維瞧出那是一個中年男子,身穿紅衣綠褲,正如那密令上所指示的。百維焦灼如焚,暗想若令妙雨參與此事,則自己與南宮世家的關係勢必暴露,但又無法將妙雨遣開,想來想去唯一的辦法,只有出手將妙雨殺掉。但他知道妙雨機警善變,一擊不中,祇怕要被他逃去。 妙雨看出情勢嚴重,心頭怦怦亂跳,眼睛盯注百維一瞬不瞬,決定只要他一動手,自己抵擋不住,立即先行逃遁,然後再設法除害報仇。要知百維雖是南宮世家派出的奸細,但在少林寺苦修三十餘年,最後升到五大護法之一,其武功造詣已是非同小可。 妙雨僅是武當派的小輩弟子,真實武功實非百維之敵。百維想猝施毒手,心頭的毒念掩蓋不住,不覺已流露在臉上。妙雨右手緊握劍柄,目光電射,緊緊盯注百維的雙手。兩人各懷鬼胎,緊張過度,額上都現出了汗漬! 那紅衣綠褲,手提紗燈之人行出不遠,忽然轉過身子回頭走來,行經二人身旁,依舊低頭行路,目不旁瞬,對兩人恍若未睹。此人衣著古怪,神情木訥。 在這明月當頭,四野岑寂的深夜,手提一盞紗燈,在曠野中走來走去,令人見了,生出一種疑神疑鬼。詭異莫名之感。妙雨突然強顏一笑,道:「這人來歷古怪,難道是南宮世家的人不成?」 百維心頭猛震,陰笑道:「你說誰?」 妙雨臉上露出一片詭譎的笑容,道:「當然是講那手提紗燈之人。」 百維暗暗忖道:「這小雜毛狡詐多計,聽他弦外有音,似是識透了我的根底,今夜若不取他的性命,祇怕我死無葬身之地。」他乃是老奸巨猾,殺妙雨之心愈是堅決,心頭反而冷靜下來。突然神色一弛,笑道:「依我判斷,此人必是奉了那位前輩異人之命,來領咱們前去會晤的。」 妙雨眼珠一轉,頓時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,道:「大師的目光!果非弟子能及,我們快點跟去,莫要去得晚了,惹得那位前輩不快。」 百維道:「正是。」轉身朝那紅衣綠褲之人身後追去。 妙雨等百維走出丈許,然後跟隨在後,心中暗暗想道:任你上天入地,我要不揭穿你的真面目,不算武當派的弟子。 兩人一個在前,一個在後,尾隨那手提紗燈之人行去。豈料那人雖未扭頭觀看,腳下卻是安步當車,越走越慢,大有舉步維艱,要想停下之勢。 百維暗暗焦急。忖道:這曠野之上了無人蹤,似他這樣走法。幾時才能走到地頭。心念一轉,頓時趕上前去,與那人走做並排,伸手取下頭巾,露出自己戒疤歷歷的光頭。 那紅衣綠褲,手提紗燈之人目光一轉,朝百維的光頭瞥視一眼,隨即向百維凝注一眼。突然眼珠一轉,朝身後暗示一眼。 百維恍然大悟,暗道:「此人必是奉令只帶我一人前去,有妙雨在旁,他不肯領路。」 當下低聲說道:「那人是貧僧的心腹,你只管領路,一切責任,俱有貧僧擔待。」那紅衣綠褲,手提紗燈之人聞言,將頭搖了一搖,突然轉過身子回頭走去。 百維急怒交加,只恨得雙眼冒火,牙根直挫。要知他奉南宮世家五夫人田秀鈴之命,辦這一樁大事,正是他取得信任,進窺機密的大好譏會,誰知被妙雨纏上,弄得進退兩難。眼看時光飛逝,若不解決掉妙雨,恐怕走到天亮,還在這曠野之上遊蕩。 妙雨尾隨在後,見百維上前講了句話,那手提紗燈之人即回頭走來,心內暗暗動疑,急忙閃在道旁,讓他走了過去。百維返身走來,眼見妙雨那副深具戒心,步步為營的神氣。知道猝施暗算已不可能,頓時將心一橫,決定趁著四顧無人之際,將妙雨毀在掌下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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