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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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雙目微皺,目光閃動,忖道:「瞧這銀盤的形狀,必是遠遠飛來,扣在草中,是以未曾被打掃之人發覺,而盤中魚翅,竟未腐臭,更可見這魚翅蒸熟,絕不會超過一日。」 心念一轉,接著忖道:「以此情況看來,這片空地上,必曾佈下一桌酒筵,後來不知經過什麼動亂,將桌上杯盤都震的飛了起來,是以這盤魚翅才會落入草叢之中,而魚翅既未腐臭,擺筵之時,也必定是在這一日之間,也正是百維到這裡來的時候。」 但這酒宴是何人所擺,為何要擺在這一片荒墳地中?百維所敘的那故事,究竟是真?是假?抑或是有些屬真?有些是假?此地既已顯然擺這酒筵,是否此間還另有一處孤墳,地室中也曾擺過酒筵? 最令任無心難以解釋之事,乃是:這一盤魚翅在中原一帶,可算得是極為珍貴之物,南宮世家擺下這一席珍貴的酒筵,若是為了招待百維,那卻是為了什麼? 百維若非南宮世家中之奸細,南宮世家擺下這一席酒筵,便是為了要款待於他,拉攏於他,但這理由亦是勉強已極。只因誰都可以知道,單憑一席酒筵,是萬萬無法會使少林護法變心的,這一席酒筵豈非擺的毫無價值?何況,百維若非南宮世家中之奸細,回去便萬萬不會編造那一番荒謬之故事! 但百維若真的早已是南宮世家之門下,則南宮世家便更不必在此等地方,擺下如此珍貴之酒筵,來款待於他。只因此時既非擺酒之時,此地亦非擺酒之地。任無心獨立於四面鬼火之中,翻來覆去,苦心思索了頓飯功夫。他想來想去,只覺此事無論怎麼去想,其中都有極大之矛盾。 頓飯功夫的苦心思索後,任無心是否發現了什麼?想通了什麼?他未說出,別人亦無法猜測。只見他蒼白之面色,絕無一絲表情,只是用那方撕下來的衣角,包起了那隻銀盤與那排魚翅仔細地藏入了懷中,這一銀盤魚翅中,似也隱藏著一些秘密的線索,而任何線索,他都不願放過。 忽然間,風中傳來一陣極是輕微的腳步聲,似是有人自遠方急奔而來。任無心精神一震,凌空一個翻身,便已隱身在一座墳頭後,行動之迅捷靈敏,身法之乾淨利落,端的無人可望其項背! 頃刻之間,遠方便已有兩條人影,先後奔來。前面的一人,身形小巧,似是個女子,輕功身法竟不在一般武林高手之下。後面的一人,身材魁偉,黑衣勁裝,但輕功卻遠遠不及前行的女子,奔走的已是極為吃力,那腳步之聲也是他發出來的。兩人到了這一片空地之上,驟然停下腳步。 夜色中但見這女子明眸如水,嬌靨勝花,竟然絕美,只是此刻神情中帶著一種狠毒之意,轉首向那黑衣大漢厲聲道:「二十八件銀器,只剩下二十七件,那少了的一件,若不是你拿的,便必定在這裡,你就給姑娘我找出來吧!若是找不出──哼哼,姑娘我縱然有心饒你,祇怕你也不敢活著回去!」 那黑衣大漢生像雖威猛,但神情間卻似是畏懼已極,連身子也在不住簌簌的發抖,顫聲道:「菊──菊姑娘,小人天膽,也不敢──」 那絕美少女輕叱道:「廢話少說,快動手找吧!」 黑衣大漢恭應一聲,果然俯身尋找起來。 ▼第十九章 真假掌門 隱身墳後的任無心,聽了這一番言語,已知這兩人必是南宮世家門下,再瞧這少女容貌,竟有七八分與百維口中那妖女相似。任無心不禁又驚又喜,驚的是南宮世家行事果然謹密,連少了一隻銀盤,都不肯放過。喜的卻是百維必定曾經見過這少女,他那番故事中,至少有幾點是真的。那麼自這少女口中,便必定可以追詢出此事之真相。 任無心此刻若是飛身而出,以他的武功,不難在舉手之間將這男女兩人一齊制住。但任無心考慮再三,竟未出手,還是隱身墳後,不動聲色,他凡事必經極為周密之思考,此番既不出手,自有他的道理。 只見那大漢雙手在草叢中瘋狂般撥動,滿頭大汗雨點般落下,直搜尋了將近頓飯時分,那四下荒草都已幾乎被他翻了個身,但仍是毫無所獲。黑衣大漢轉過身子撲地一聲,跪倒在地上,顫聲道:「菊──菊姑──娘──」 艷美少女面上似是籠著一層寒霜,冷笑道:「你還有什麼話說?」 黑衣大漢伏地道:「小人──小人多年來,無論流汗、流血,從未有過──有過絲毫退縮,但望菊姑娘──念──念在小人這一番話──」 艷美少女面色一沉,怒叱道:「好呀,想不到你也敢自誇功勞了,你難道未曾瞧見我家五夫人,對那些邀功求賞之人所用的手段?」 黑衣漢子身子一震,再也不敢抬起頭來,道:「小──小人不敢!」 絕美少女冷冷道:「似你這樣豬狗不如的人,我也犯不上親自動手殺你,你還不自己,快尋個了斷?等到姑娘我動手的時候,哼!你就少不得要零零碎碎,先受上幾個時辰的活罪了!」 黑衣大漢不再說話,只是伏在地上,不住磕頭,叩的滿頭俱是鮮血。 絕美少女卻連看也不看他一眼,緩緩背轉身子,道:「等我再回頭時,你若還沒死,那時──祇怕你想死也死不成了。」仰面向天,輕撫著滿頭秀髮,似是深信那黑衣大漢不敢活著等她回頭。 黑衣大漢果然不敢,霍然抬起頭來,咬一咬牙,狠狠瞧了那少女一眼,目光中雖然滿含怨毒,但手掌卻已自腕底拔出一柄匕首,向自己胸膛插下。那知就在這剎那之間,他耳畔間忽然響起一陣雖然輕微,但卻極為清晰的語聲,一字字道:「你活得好好的,為何想死?」 黑衣大漢身子一震,掌中匕首幾乎脫手跌下,轉目望去,數丈方圓內那有人影。再看那背轉身子的少女,亦是絕未動彈,顯見根本未聽到這奇異之語聲。黑衣漢子這一驚自是非同小可,想開口說話,卻又不敢說出口來,一柄匕首懸在半空,那裡還刺得下去。 只聽耳畔那語聲緩緩接著又道:「我知道你活得正好,是不想死的,是嗎?」 黑衣大漢情不自禁,點了點頭。 那語聲又道:「你若不想死,就快些乘此機會撲上去,將那少女攔腰一把抱住,她萬萬殺不死你了,而且說不定還另有奇蹟發生。」這話聲自是任無心以傳音入密之術說出來的。 他內功實是爐火純青,是以與這黑衣大漢雖然相隔數丈之遙,卻仍可將字句清清楚楚逼入這黑衣大漢耳中,而第三者卻毫無所聞。 那黑衣大漢縱然知道世上有傳音入密這一類功夫,卻做夢也想不到世上竟有人能將這類功夫練到如此驚人之地步。一時之間,他心中自是疑神疑鬼,舉棋難定,只因他雖不想死,但對那少女實是積畏已深,要他上去將這少女一把抱住,實比殺了他的頭還要困難。 此時那絕色少女雖然仍未回頭,但口中又冷冷道:「你的刀可舉起來了嗎?若已舉起來了,就快快插入胸膛去吧,免得姑娘多事,也免得你自家受苦──」冷冰冰的語聲,無絲毫暖意。 黑衣大漢忍不住心頭又自一寒,但聞耳畔那語聲又道:「動手呀!你還怕什麼,常言道:自古艱難唯一死,你此刻反正已要死了,縱然是死,不動手也是要死的,動手反有一線生機,若不試試,豈非傻子?」 黑衣大漢抹了抹頭上汗珠,忖道:「是呀!我左右都是個死,為何不試試,何況這語聲來的如此奇怪,說不定真有奇蹟發生也未可知?」那語聲變的更是緩和,但卻最是有力,緩緩道:「你此刻可想通了,好好站起來。」 黑衣大漢但覺這語聲中似有一種神奇的魔力,身不由主,悄悄站了起來,那語聲道:「好,撲上去!」 黑衣大漢想也不想,縱身撲了上去。但他身形還未撲到,那絕色少女已自警覺,霍然轉身,怒叱道:「你──你找死!」其實她也絕未想到這大漢敢向自己出手,也有些慌了手腳。 黑衣大漢更是驚惶,但已收勢不及,祇得硬著頭皮撲上。絕色少女也不閃避,冷笑一聲,纖手微揚,向他胸膛直劈而下!那知她手掌方自拍起,突有一縷尖銳的風聲,斜斜飛來,風聲強勁。若是換作平時,這絕色少女勢必發現,也可能閃開,但此刻她心神全被大漢所引,根本未曾留意其他,擊出的手掌,還未觸及大漢胸膛,當下期門大穴,突然一麻。 絕色少女連驚呼都未及發出,全身立刻不能動彈,擊出的掌勢,也變的軟弱無力。黑衣大漢這一撲將上去,果然將她抱了個結實。絕色少女又驚又怒,黑衣大漢卻是又驚又喜,剎那間兩人一齊翻滾在地。黑衣大漢左足一抬,竟將這少女整個人壓在身下。 黑衣大漢揉了揉眼睛,幾乎還不能相信此乃真實之事,他望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少女,一時間覺得不知該如何是好,殺了她,那是萬萬不敢,放了她,那自己豈非便要死在她手中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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