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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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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時之間,任無心心中真是驚奇交集,再也想不出此人見到自己之後,為何既不動手,也不逃走,更不說話,只是如此瘋狂般旋舞。莫非此人竟要借著這旋舞之勢,散佈毒粉?任無心心思本就十分細密,屢經巨變之後,更是考慮周詳,步步為營。他一念至此,立刻屏住了呼吸。 轉首望去,百維大師等人立在門口。面色雖也充滿驚詫,但呼吸之間,卻毫無異狀。縱是如此,任無心仍不敢放心。只見那長髮黑衣人仍在旋舞不休,似是永不知疲乏,更不知要到何時方會停頓。任無心心念數轉,突然縱身而出,要想迫及此人停止。 那知他身形方至這長髮黑衣人一丈左右,便覺得有一陣陣無形之氣流旋風,隨著這黑衣人旋舞之勢散發出來,有如一具無形而有質之奇異魔幢,將黑衣人與外界隔絕。任無心自然知道這旋風氣流乃是這黑衣人之內家勁氣,隨著雙手揮舞招展之動作中發出。但這瘋子般的黑衣人內力之強,卻遠出任無心意料之外。 他暗中思忖,當世間真力有如此強勁之人物,也不過只有南宮夫人、蘭姑、百代大師、玄真道長等寥寥數人而已,就連陳鳳貞、皇甫少虹等人,招式身法雖也可算高手,但內力卻絕無此人淳厚。那麼,此人究竟是誰?端的費人猜疑。他既非散毒,如此旋舞是為的什麼?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。 任無心越想越是奇怪,忍不住立刻便要揭破這謎底,身形旋動,撲上前去!但這黑衣人雙手招展,絕無絲毫武功家數,也就因如此,更覺他出手怪異,身法奇詭,任無心自己也不能以尋常招式與之動手。 當下雙手如抓,施展開大擒拿手,尋找此人之腕脈。那知他出手雖快,那黑衣旋舞更急,雙手更是忽上忽下,忽左忽右,忽前忽後。任無心以迅急絕倫之擒拿手夾雜以空手入白刃的功夫,但出手數十招,竟不能擒得這黑衣人之手腕。 只聽百維大師沉聲道:「朋友是什麼人?再要如此裝神弄鬼,莫怪老僧無理!」 那披髮黑衣人全然有如未聞,任無心聽了心頭卻為之一動,突然一個翻身掠出,道:「大師請助在下一臂之力。」 百維大師道:「任相公但請吩咐!」 任無心道:「以四位大師分佔四方,遙遙出掌,以大師本門冠古絕今之少林神功,想必可將此人身形逼緩,那時在下便可出手擒他──」 百維大師道:「遵命!」與百扶、百護、百衛等三人,齊地展動身形,但見灰袍飄風間,四人已團團將那黑衣人圍在中央。四人八掌齊出,各有一股強勁但並不霸道之內力,自掌心源源不絕擠出。這四股真力一出,那無形之氣幢,力量果然大為減弱,披髮黑衣人旋舞之身形,也自被迫擠的大見獃滯沉澀,那飛旋飄舞如傘蓋之滿頭長髮,緩緩披散下來,掩去了他的面目。 任無心身子一側,箭一般竄了過去,左手閃電般出手一抓,便已抓住了那黑衣人之腕脈,右手出指如風連點了黑衣人前肩後背七處大穴。那黑衣人穴道被點,身子立刻僵木,但旋舞之勢,猶自不歇。任無心撒手退步,只見那黑衣人又自滴溜溜打了十數圈子,突然仰天跌倒,後腦砰的一聲,撞在地上,再也不能動彈。 百維大師早已撤去掌力,圍上前來。任無心道:「不知此人究竟是誰?」大步走了上去,俯身扶起那人的身子,分開他的亂髮──目光望處,任無心面色突然大變,再也控制不住,竟放聲驚呼起來!從容鎮靜之任無心,居然竟會放聲驚呼出來,這當真是從來未有之事。 百維大師也忍不住問道:「此人究竟是誰?任相公為何如此驚惶?」 任無心雙目瞪在那披髮黑衣人面上,指尖不住輕微顫抖,道:「他──他就是武當派的當代掌門人,玄真道長!」 這瘋子般的黑衣人竟會是一別無消息之武當掌門。聲威顯赫,地位尊隆之武當掌門,竟會做出這樣瘋子般的行徑。任無心若非親眼所見,任何人相告於他,他都不會相信。他呆了半晌,直等情緒稍為平定,立刻將玄真道長抱入屋中。但他生怕玄真道長狂性又作,是以一時間仍不敢為他解開穴道。 只見玄真道長雙眼怒凸,充滿瘋狂迷茫之色,狠狠瞪著任無心,似是全然不曾相識。神情之間,與昔日那人清如鶴之玄真道長,那裡還有一分相似。任無心慘然道:「道長──玄真道長,可還認得在下嗎?」 玄真道長喉間發出了一連串喀喀聲響,誰也聽不出他說的是什麼。但見他額角之上,佈滿了黃荳般大小的汗珠,似是正在忍受著極為深邃之煎熬與痛苦。但更無人知道他這痛苦發處何處? 百維大師長嘆道:「以玄真道長如此情況看來,呈見神智已為南宮世家一種極惡毒之藥物所迷,而且還似受了極大之刺激,任相公此刻若不解開他的穴道,祇怕──唉!於玄真道長身心更是有損。」 任無心黯然道:「大師之言,在下何嘗不知,但此刻若是解開他的穴道,亦是大有不便──唉,當前唯一急務,乃是如何設法尋出玄真道長所中之毒性──」想到這一代武學宗師,若是一直無法治癒,永遠變成如此模樣,任無心不禁打了個寒噤,垂首嘆道:「玄真道長之此番出山,全因在下堅邀,玄真道長若有不測,任某有何顏面去對武當數千弟子?唉!在下縱然拼了性命,也要將玄真道長之病勢治好再說,別的事一時都管不得了!」 百維大師肅然道:「但當今之情勢,已危急如此,各般大計,都要任相公來親自主持,任相公豈能再分心他顧!」 任無心轉目望向窗外,默然良久,緩緩道:「大師說的雖然不錯,但我輩行事,有所不為,亦應有所必為,有些事縱然明知做了有害無益,但卻是非做不可的。玄真道長此刻已如此情況。在下無論在任何情況之下,都萬不能置之不理──唉!此刻全面大局,雖然緊急萬分,但玄真道長之病勢,又何嘗不是萬萬延誤不得。只恨在下分身乏術──」長嘆一聲,住口不語。 只因他深知此刻與南宮世家對敵之局勢,自己縱然投注全付精神與力量,亦是不夠,何況此時又有事分心!一時之間,任無心念及自身責任之巨大,心情更是沉重。 百維大師見了他的神情,目中閃出一絲喜悅之光芒,但瞬即垂下頭去沉聲道:「老僧縱然孤陋寡聞,但也知道普天之下,可以迷人心智之毒藥,絕不止數百種,這些毒藥之性,有的直攻頭腦、心房,有的散佈於經脈血液之中,何況這些毒藥,其中任何一種與另一種配合之後,毒性便又不同,任相公若想尋出玄真道長中的究竟是何種毒藥,祇怕──唉!絕非三數十日之中所能辦得到的。」 任無心苦笑道:「事在人為,在下無論做什麼,都抱著人定勝天之心,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,否則在下此刻祇怕已早就退隱深山,不問世事了!」 百維大師嘆道:「好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,這是何等的大智大勇──」 任無心接口道:「在下此刻先將玄真道長之傷勢,略加探視,若是毫無效果,午後在下便要立刻帶著玄真道長動身,前往一名醫聚集之地,想那許多位岐黃妙手,必有回天之力,不知四位大師──」 百維大師慨然接口道:「老衲兄弟從此跟隨任相公,無論任相公有何吩咐,縱是赴湯蹈火,老僧等亦不敢辭。」這番話說的當是義氣過人,任無心只覺一陣感激之意自心底昇起,反而不知該如何說話,過了半晌,方自沉聲說道:「多謝大師──」緩緩抱起玄真道長的身子,向內室走去。 百維大師望著他身影在門後消失,目中又自泛起那種得意喜悅之色,喃喃道:「任無心呀!任無心,我倒要看你究竟有多大能力,究竟能照顧到多少事?五夫人已想出無數件事來,要你分心,要你心力枯竭,甚至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──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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