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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五三


  语音微顿,接道:“他夫妻负伤逃回家来,老身惊急交加,立即救治。想那婴儿未满周岁,伤势又是那般沉重,任何药物皆是无法奏效,老身无奈,只好拼耗功力,以本身的内力真气,治疗那婴儿的伤势,等到救活那婴儿的性命,老身业已功力大损,虚弱不堪了。”

  任无心道:“那南宫望要动手报仇了。”

  南宫夫人摇头道:“他并不立即动手,却在茶水中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,老身元气大损之后,急于服药滋补,且因流汗过多,口中极为干渴,匆匆吞了几粒药丸,接过茶水就饮,如此一来,功力既耗,又中剧毒,眼看那南宫望露了狰狞面目,一剑刺入老身胸上,却无半点还手之力。”

  她似是甚为激动,说到此处,嗤的一声,撕开衣领,露出于瘪的胸膛,那双乳上方,赫然两处剑刺的伤痕。任无心不便观看,匆匆转过脸去,道:“后来怎样?”

  南宫夫人狞声道:“哼!他若一剑将老身杀死,老身固然认命,他的妻子也不及拦阻;那畜生偏是魔迷心窃,还想细细折磨老身,刺过一剑,诉说一番,似是大快心意。他的妻子是老身一手抚养大的,师徒情份犹在,当时看不顺眼,出面阻止,两人一言不合,动起手来。老身一见有机可乘,顿时夺门而逃,奔入这密室之内,放下了万斤铁闸。”

  任无心口齿启动,想要插口,忽又顿住,默默倾听下去。

  只听南宫夫人接道:“这密室的暗门,仅只老身一人知道,仓促之下,南宫望使尽方法,仍旧攻不进来,想老身之能,定能暂时压制体内的剧毒,恢复原有的功力,那时主客易势,取他性命易于反掌。他想着气馁,顿时席卷了老身的武功秘籍,连同各种丹药,逃出了南宫世家。”

  任无心道:“其后怎样?”

  南宫夫人阴森森说道:“怎样?还不是如他所料,被老身追上,夺回秘籍丹丸,当场取了他的性命。”

  任无心道:“那二夫人虽是你的弟子,却也算得情至义尽,你杀她的丈夫,岂不手段太狠。”

  南宫夫人冷冷说道:“那南宫望原想将她置于死地,他二人夫妻之情已绝,老身的手段又狠在那里?”

  任无心道:“可是那婴儿呢?还有南宫毅,南宫寿,你谋害他们,难道也有道理?”

  南宫夫人微微叹息一声,道:“那南宫孝由我婆媳二人抚养成人,娶妻常素玉,原指望数代恩仇至此结束,岂料──”说到此处,突然双目一合,默然不语。

  任无心冷然道:“岂料怎样?”

  南宫夫人脸上突然泛起一片煞气,双目一睁,杀机毕露,厉声道:“有一次他远出办事,遭人谋害,下落不明了。”

  任无心怒声道:“笑话!除了你程玉萼,谁人谋害南宫明的子孙?”

  南宫夫人脸上肌肉一阵抽动,欺身扑上,一杖袭了过去!任无心惊怒交迸,斜斜闪退,双掌挥动,一招倒乱阴阳,反击过去。但听裂帛声响,南宫夫人左手一撩,将任无心的衣衫抓去了一片,避招还击,快得无法分辨。

  任无心惊出一身冷汗,奋身一跃,避在一具棺木之后,冷笑道:“程玉萼,你养其子,杀其父,冤怨深植,血流五代,任某人知道,其真正的原因何在!”

  南宫夫人神色狰狞,恍若厉鬼,口中阴森森说道:“你说原因何在?”举步追了过去。

  任无心纵身一跃,疾若流矢地窜至水池对面,冷笑道:“那原因简单不过,只因你情场失意,受了刺激,丧心病狂,以谋杀为赏心乐事!”

  南宫夫人闻言,身躯猛然一震,目光散乱,神情一片木然。任无心知道自己的话,击中了她的心病,知她正当心神震动之际,顿时运集全身功力,猛然扑袭过去。他这聪明机智,实是举世无双,这一击雷霆万钧,更无几人抵敌得住。叵奈南宫夫人的武功过于高强,千钧一发之际,拐杖霍然一阵挥动,剎那间,杖影如幕,重门迭户,护住了全身,任无心倾尽全力,依然攻不进去。

  南宫夫人倏地震声狂笑,挥动拐杖,急攻三杖。玄奥无伦的招术,凌厉无比的劲力,迫得任无心连连后跃,一口气疾退三步。任无心又惊又怒,想不到这老妪的武功较母亲还要凌厉。眼看抵敌不住,只好尽力一跃,躲向一列棺木之后。南宫夫人狞笑一声,缓缓说道:“这是一段血泪交织的武林秘辛,知道全部情由的原只老身一人,你已知道这全部隐情,再想活着,势比登天还难。”

  说到此处,忽然记起石牢中尚有田秀铃在,不禁嘿嘿一笑,左手一探,将躲在墙角战栗不休的田秀铃,一把攫了过来,拐杖一抡,劈头砸了下去。田秀铃在她积威之下长大,这时心骇胆破,连惊叫之声也发不出来。忽听任无心厉喝道:“且慢!”

  南宫夫人杖势一顿,冷然道:“难道你向老身求情不成?”

  任无心捺定心头跳动,道:“我且问你,天心神姥犹在人世,你肆无忌惮,造下这许多恶孽,难道她老人家能饶你?”

  南宫夫人傲然一笑,道:“老身那师傅若不饶我,她早就惩治老身了,迟至今日犹无动静,她是不再管束老身的了。”

  任无心有生以来,从未面临今日这种危境,力不能胜,欲逃无门。这时心念乱转,只想拖延时光,暂时保住自己和田秀铃的性命。情急之下,冷冷一笑,说道:“依你这般讲法,天心神姥是有意纵容你了?”

  南宫夫人道:“岂止纵容,她老人家只有我这一个传人,直到如今,武功上每有所得,仍旧命人传示于我。”

  任无心彷佛坠在万丈冰窟之内,打了一个寒噤。眼看她双目之内凶光闪闪,势要朝田秀铃下手,急忙叫道:“我明白天心神姥的心意了。”

  南宫夫人闻言一怔,道:“什么心意?”

  任无心喘了一口大气,道:“想当初,恩师与神姥本是一对神仙爱侣,你杀害雪山一派之后,恩师本该一掌将你毙掉,他老人家却逼迫神姥亲自下手,这不是见外了吗?”

  南宫夫人惑然道:“见外又怎样?”

  任无心道:“非但见外,而且含着责备神姥教徒无方之意,神姥当然赌气。”

  南宫夫人道:“赌气又怎样?”

  任无心道:“意气之争,事久必消,是非之急,日久愈明,神姥必然后悔,便设法处置此事。”

  南宫夫人讶然道:“可是师傅并无处置之举。”

  任无心微微一笑,道,“当然处置了,只是你愚昧不明,看不出此中巧妙罢了。”

  南宫夫人厉喝道:“巧妙何在?”

  任无心冷然道:“你可懂得欲取姑予的道理?”

  南宫夫人闻言一怔,道:“老身不懂,欲取姑予又该怎样?”

  任无心冷冷一笑,道:“天心神姥本已后悔,想要亲自杀你,但却不愿向恩师低头,因之使出这欲取姑予之计,非但纵容你为恶,而且增长你的武功,甚至还指示机宜,暗助于你,用意所在,就是要逼得恩师忍无可忍,亲自出手杀死你,恩师杀死了你,神姥的歉疚之心也就稍减了。”

  南宫夫人心神一凛,怒道:“胡说八道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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