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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三


  青衣女婢笑道:「誇獎,誇獎,現在咱們可以走了。」舉著紗燈,當先帶路而行。

  田文秀回顧了趙天霄一眼,低聲說道:「老前輩多多保重。」隨在那青衣女婢身後,向前行去。

  登上了二十八層石級,眼前是一道緊閉的鐵門。

  那青農女婢伸手在鐵門上輕輕一叩,緊閉的鐵門呀然大開。

  一道強烈的日光,直射下來,再睜眼望去,只見佳木蔥蘢,花氣芬芳,亭台花軒,水聲潺潺,敢情是一座廣大的花園。

  田文秀暗道:「好嚴密的佈置,當真是天衣無縫,如非此中人,實是不易尋找。」

  青衣婢女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塊白布,掩在田文秀雙手之上,扶著田文秀的左臂緩步向前行去。

  田文秀道:「姑娘這是何意?」

  青衣嬸女道:「在這座花園之外,難免有行人,如果是被他們瞧到了你雙手被捆,豈不要引起他們的多心,這樣用絹帕罩上你的雙手,我再相依身邊而行,不但別人瞧不出可疑之處,而且你就算有什麼詭計,也是不能施展。」

  行過一片花畦,景物忽然一變,只見水波蕩漾,眼前是一座廣大的荷花池。

  一座彎曲的小橋直通往湖中一座水閣上,橋身狹窄,僅可容一人通過,兩邊紅色欄杆,極盡曲纖玲瓏之妙。

  田文秀道:「姑娘請!」

  青衣女笑道:「你是客人,自然是該走前面了。」

  田文秀知她心中多疑,怕自己走後面暗施算計,不再多言,舉步跨上小橋。

  青衣女緊隨田文秀身後,登上木橋,說道:「金堂主外貌溫和,但他脾氣卻是很壞,問到你什麼話,最好要據實而言,惹他動了火,那就有得你的苦頭吃了。」

  田文秀道:「多謝姑娘指教。」說話之間,已然走到小橋盡頭,浮閣門外。

  青衣女突然大跨一步,搶到田文秀身前,舉手在緊閉的木門上,輕輕彈了三下。

  兩扇閣門應聲大開,一個眉目清秀的道裝童子,迎門而立,望了那青衣女一眼;道:「原來是燕姑娘。」

  青衣女道:「有勞傳報一聲,就說紫燕奉命求見。」

  田文秀心中一動,暗道:「原來並非金堂主找我,這丫頭奉命把我送來此地。」

  那青衣童子對紫燕似甚恭順,欠身道:「燕姑娘請稍站,家師行功未醒。」

  只聽浮閣中傳出一個清朗的聲音,道:「要他們進來吧!」

  青衣童子閃身退到一側,道:「燕姑娘請!」

  青衣女嬌軀一側,道:「田少堡主請啦!」田文秀大邁一步,進入閣中。

  這座水上閣台,並不很大,方圓也不過兩丈大小,但卻打掃得纖塵不染。

  靠北邊長窗,放一張檀木雲床,雲床上盤坐著一個青袍鶴發,長髯垂胸的道長,隱隱可識,正是適才地窖暗室中見過的人。

  紫燕伸出了雪白的皓腕,纖指兒輕輕的取下覆蓋在田文秀腕上的絹帕,微微一躬腰,說道:「婢子奉了上命,把這位少堡主送交金堂主。」

  青抱道人就木榻一合雙掌,道:「上命有何教示?」

  這丫頭雖是一名女婢.但權威似是不小,連那堂堂的金堂主,對她亦甚敬重。

  紫燕收好絹帕,舉手一招,櫻唇中,同時發出一聲低嘯,纏在田文秀雙腕上那條玉帶墨鱗蛇,突然自田文秀雙腕上鬆了開來,蛇身一躬一長,直向紫燕竄過去,就在紫燕玉掌中,盤成一卷,縮頭閉目,狀至馴服。

  田文秀從心底冒上一股涼意,暗道:「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,竟是調玩長蟲的能手,姑不論此蛇是否真如她所言的那般惡毒,單這種仿人的勇氣,就夠恐怖了。」

  紫燕緩緩把盤成的小蛇,放入懷中,才欠身一禮,笑道:「回金堂主的話,萬上去時匆急,只叫婢子把田文秀交給金堂主,怎麼處理他,卻是沒有交代,既然萬上無命,金堂主自行做主就是,殺了剮了都是一樣。」

  那金堂主點點頭道.「青犯,快替燕姑娘倒杯茶來。」

  紫燕一欠身,道:「不敢勞動小哥兒,婢子這就告辭了。」

  金堂主就雲榻一合掌.道:「燕姑娘慢走,本座不送了」

  紫燕道:「不敢勞動金堂主。」轉付嬌軀,姍姍蓮步而去。

  青袍道人目送紫燕背影消失,才冷冷對田文秀道:「三條路任你選擇,第一條是投入我萬上門下.戴罪立功……」

  田文秀接道:「請問道長,那二、三條路呢?」

  青袍道人道:「一是生離.一是死別。」

  田文秀一皺眉頭道:「何謂生離?何謂死別?」

  青袍道人道:「生離就是留下你一條命,放你離此……」

  田文秀接道:「太簡單,輕鬆,在下不敢相信。」

  青袍道人點頭,道:「你很聰明,本座最喜愛有才智的人物……」微微一頓,接道:「你離開此地之後,要口不能言,手不能寫,以免洩露出所見聞的事。」

  田文秀道:「口不能言,那是割去舌頭,手不能寫,是要挑斷腕上主筋……」

  青袍道長笑道:「田少堡主果然聰明,猜得一點也不錯。」

  田文秀道:「那死別可是把在下一刀殺了?」

  青袍道人道:「你仍有著選擇的機會,敝上生性仁慈,雖對要死之人,亦是不忍獨斷專行。」

  田文秀道:「不知有幾種死法可供在下選擇。」

  青袍道人道:「自然是別處難有的死法。」

  田文秀道:「願聞其詳。」

  青袍道人道:「咱們萬上門下,養有幾隻巨鳥,和幾頭奇獸,鳥食獸吃,任君選擇。」

  田文秀心中暗道:「這些人處處透著古怪,口口聲聲說敝上是如何的仁慈,如何的寬大,但懲人方法,卻又是殘忍異常,這鳥食獸吃的死法,倒確實新奇得很。」

  只聽那青袍道人說道:「貧道今日講話已然過多,少堡主如何決定,還望快作主意。」

  田文秀心中暗道:「看情勢,縱然想力、法再拖延一刻時間,也是難有幫助。」當下說道:「在下三思之後,覺得道長劃出的三條路,在下是一條也不願去走。」

  青袍道人笑道:「有這等事?」

  田文秀道:「不錯,因此,在下倒想出了一條第四條路。」

  青袍道人道:「嗯!你想懲藉武功衝出此地,是嗎?」

  田文秀道:「形勢雖然對在下不利,但這卻是在下唯一的可行之路。」青袍道人道:「好!貧道先讓你三招,也好讓你死得瞑目無憾。」

  田文秀道:「在下是恭敬不如從命,道長要小心了。」一提真氣,緩緩舉起右掌。他心中明白,對方的武功,強過自己甚多,這三招相比,實是僅有逃生機會。

  那青袍道人雖和田文秀說了很多話,但人卻一直坐在雲榻上面未動,眼看舉起掌勢,仍是大而化之,恍如不見。田文秀陡然一躍,直逼雲榻,呼的一掌,劈了過去。

  那青袍道人微微一笑,也不避讓。田文秀勁蓄掌心,輕輕一掌,拍在那青抱道人的左肩之上,道:「道長怎不讓避?」

  青袍道人道:「貧道要試試你的掌力如何。」

  田文秀陡地吐氣,一股暗勁,直湧過去。

  只覺那道人左肩處,柔若無骨,軟似棉絮,應手塌陷了一寸多深。田文秀吃了一驚,急忙收回掌勢。

  那青袍道人微微一笑,道:「少堡主怎麼收回了掌勢?」

  田文秀道:「道長果然是武功高強,在下還有兩招。」

  青袍道人笑道:「只管出手。」

  田文秀道把真力運集發食、中二指上,突然一伸,疾向「天池穴」上點去。

  只聽砰然一聲,田文秀食、中二指。有如擊在堅石精鋼之上,震得筋骨發麻,二指劇痛。那道人卻是面不改色的微微一笑,道:「你服是不服?」

  田文秀道:「在下還有一招,不甘放棄。」口裡強硬,心中卻是大為驚震。

  他一直在用心思考著傳出訊息之策,遲遲不肯出手。

  那青袍道人已然等得不耐,冷冷說道:「你如不敢出手,那就是自甘棄去這最後一招。」

  田文秀正待答覆,突聞鳥翼劃空之聲,一個健壯的白鴿由浮閣一角穿洞而入,繞室而飛。原來那浮閣壁間,開有可容健鴿出人的小洞,只是裡面有白幔掩去,不留心很難看得出來。

  但見金道長伸出左掌,口中咕咕兩聲怪叫,那健鴿突然飛到金道長左掌之上。

  那素衣童子急急奔了過來,從那鴿翼下一個細小的竹筒中,抽出一張卷疊的白箋,恭恭敬敬遞了過去,然後伸出雙手,抱走健鴿。

  金道長展開手中白箋,匆匆瞧了一遍,突然皺起了眉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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