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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只見她一雙手瑩如美玉,雪白之中,泛起淡紅之色,纖長的手指,半屈半伸,手腕間戴一隻翡翠玉腕,看上去更是秀致。

  她輕勸放下手中的王杯蓋,柔聲說道:「妾名水盈盈,請教貴客?」聲音如出谷黃營,婉轉清脆,動人至極。

  譚家奇心中一動,忖道:「似此絕色,舉世間實不多見。」當下應道:「姑娘人如其名,譚大何有幸得與美人一晤。」

  他雖為那水盈盈美色傾倒,但心中仍然記著那尋鏢之事,故意報了一個假名。

  水盈盈道:「譚壯士可是遠道而來嗎?」

  譚家奇道:「名聞艷名,特地千里來訪,快馬兼程,風塵未息,就連夜登門求見,幸得未為姑娘拒於千里之外。」

  水盈盈嫣然一笑,道:「譚爺言重了,薄命女子斷腸花,流落風塵賣笑,特承譚爺垂青,賤妾是何幸之至……」

  語聲微微一頓,高聲接道:「碧桃、紅杏,吩咐她們擺酒,替譚爺接風洗塵。」

  譚家奇藉機放下手中玉杯,道:「在下在這裡先拜領姑娘盛情。」

  水盈盈微微一笑,道:「譚爺不用客氣,此地不是迎待佳賓之處,請隨處妾到內廳坐吧!請恕賤妾失禮,先走一步帶路了!」蓮步姍姍,出室而去。

  譚家奇正有些茫然無措之感。回顧了田文秀一眼,正待出言相問,耳際已響起了田文秀傳音入密之聲,道:「譚兄,跟她走吧!吃過酒之,即刻告辭,留下一筆重禮,此刻此情,譚兄對在下儘管呼喝使喚,不用客氣。」

  譚家奇心裡暗道:「你雖然這般說法,但我對你呼來喚去,如何能夠出口?」

  心中忖思,人卻舉步隨在那水盈盈身後行去。

  繞過一片花畦,又登上五級石階,進了一小巧雅緻的客室,室中四角,垂著四盞流蘇宮燈,照得室中一片通明,一張八桌上,佳餚羅列,酒香撲鼻,碧桃、紅杏笑面迎面,替那譚家奇安下了座位,田文秀垂目肅立,站在譚家奇的身後。

  水盈盈目光一轉,說道:「紅杏,你帶著小哥吃點東西,譚大爺的僕從,你要善為招待。」

  田文秀急急欠身一禮,道:「多謝姑娘盛情,小人自幼追隨譚爺,須臾不離,已食慣冷飯殘餚,不敢勞動姑娘費心。」

  水盈盈眼珠兒微微一轉,笑道:「今日情形不同,令東主為我佳賓,如何能冷落了他的僕章……」語聲微微一頓,接道:「紅杏,快帶這位小哥子去。」

  紅杏應一聲,低聲對田文秀道:「咱們姑娘有話和譚大爺說,你留在此地,礙手礙腳,談話不便,快些跟我走啦!你這樣大了,難道還要我牽著你走不成。」

  這紅杏雖然不比那水盈盈明艷照人,耀目生花,但生得嬌小玲戰,甜媚可人,眼看田文秀仍然站著不動,竟然伸出手來,牽起田文秀的手腕拖起就走。

  只見碧桃挽起酒壺,斟滿了兩人酒杯,悄然退出廳外,順手帶上了兩扇房門。

  水盈盈端起面前酒杯,笑道:「譚爺,請先盡杯中酒,賤妾有事請教。」

  她也不管譚家奇喝是不喝,當先舉杯,一飲而盡。

  譚家奇卻是聽得微微一怔,暗想:「有事請教,四個字用得大有文章。」端起酒杯說道:「久聞水姑娘容如花嬌,今日一見更勝聞名。」言罷,放下酒杯,卻是不肯飲下。

  水盈盈星目上轉,微笑說道:「譚大爺不肯飲酒,可是害怕那酒中有毒嗎?」伸出纖手,取去譚家奇面前酒杯,就櫻唇一飲而盡。

  譚家奇心中的秘密,被那水盈盈一句話揭穿,心中大為不安,只覺得雙領一熱,訕訕笑道:「在下不善飲酒,姑娘原諒。」

  水盈盈笑道:「譚爺拘謹得很,不似江湖上豪放英雄,倒似一位知書達禮的世家公子。」

  譚家奇道:「在下很少涉足此等所在,此次因慕姑娘艷名,破例來訪……」

  水盈妝道:「譚爺以前可曾到過長安城嗎?」

  譚家奇道:「匆匆而過,未曾歇腳。」

  水盈盈道:「這麼說來,賤妾的小名,居然遠播千里之外了!」

  譚家奇心中微微一震,暗道:「我到此之意,想來質詢於她,料不到反到被這般盤問起來,譚家奇啊譚家奇,你堂堂男子漢大丈夫,怎的連一個窯姐,也這般的心存畏懼?」心念一轉,胸懷大開,哈哈一笑,道:「吃咱們保鏢飯的,都是終日勞碌奔波,所經水旱碼頭中好玩所在,縱然未曾親歷,亦必有個耳聞,似姑娘這等絕色玉人,在下早已聞名,只是鏢局生意忙碌,終日裡押鏢奔走,無暇尋幽探勝,登門造訪,今日押鏢過此,特地歇馬一日,借機登門前來求見,一償夙願。」

  水盈盈嬌笑道:「只怕是見面不如聞名,讓你譚爺失望。」

  譚家奇道:「尤勝聞名許多,果是艷絕人寰。」

  水盈盈道:「譚爺過獎了……」微微一頓,又道:「賤妾的高賓之中,倒有幾位是鏢局中人,不知譚爺是在哪家鏢局之中發獻身?」

  譚家奇心中一動暗道:「她這般窮相詰問,不知是何用心?難道食髓知味,還想再撈一鏢不成,何不將計就計的先騙她一騙再說。」當下說道:「在下此行保的一趟暗鏢。」

  水盈盈奇道:「何謂暗鏢?」

  譚家奇暗中觀察,只見她臉兒嫩紅,翠眉如黛,竟是瞧不出身負武功的樣子,心中暗暗納悶,口中接道:「暗鏢大都是珍貴異常之物,明珠古玩,價值連城,而且體小易帶,但這種東西卻又是江湖中,偷覷之物,看來輕鬆,但事實上卻是較那保送明鏢,尤過凶險。」

  水盈盈啊了一聲,道:「原來如此。」

  譚家奇暗道武林中人,最愛賭氣,我何不再激她一下,瞧瞧她的反應,當下輕輕咳了一聲,道:「不過,凡是保送暗鏢之人,大都是鏢局武功高強之人,一般綠林人,對那暗鏢雖然喜愛,亦有幾分忌憚!」

  水盈盈嬌聲笑道:「這麼說來,譚爺的武功十分高強了。」

  譚家奇道:「好說,好說,兄弟一向是甚得東主愛護。」

  水盈盈笑道:「原來如此,」語聲微微一頓,又道:「譚大爺由何處到此?」

  譚家奇道:「在下由成都而來。」一面暗中觀察那水盈盈的神情,只見她的臉色平靜,毫無驚愕之感,心中暗想:「如若這趟暗鏢之失,當真和此女有關,倒是一個大大的勁敵。」

  只見水盈盈提起酒壺,在自己酒杯中斟滿了一杯酒,笑道:「賤妾久聞那成都的盛名,一直未得人川一行,交上譚大爺這般人物,或可以償賤妾心願。」

  譚家奇笑道:「姑娘如若真有進川的雅興,在下倒是極願護花隨行。」

  水盈盈端起一杯酒道:「賤妾這裡先領情了。」

  譚家奇端起酒杯,心中暗道:「此女口風奇緊,要想從她口中探出一些什麼,只怕不是容易的事,何不盡了杯中之酒,如果酒中有毒,我雖難逃身受毒傷,但卻可揭穿她的偽裝。」心念一轉,竟然也舉起酒杯,一飲而盡。

 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:「難得呀!譚大爺,你不怕酒中有毒嗎?」

  譚家奇道:「得姑娘這般美人垂青,死而無憾。」暗中運氣,默查內腑情形,竟是毫無異樣之感。

  水盈盈道:「好!譚大爺既然放開了胸懷,賤妾極願捨命奉陪幾杯。」

  譚家奇道:「在下力難勝酒,而且酒後無德,還是不喝的好。」

  水盈盈喝了幾杯酒,臉色更加嬌艷,聞得譚家奇挑逗之言,淡然一笑,道:「可惜賤妾尚是清白之身,不能同君枕席,譚大爺既然提了警告,賤妾也不便再勉強勸酒,撤去酒席,賤妾奉陪譚大爺下盤棋如何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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