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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九


  袖手樵隱聽得他大喝之聲,不覺掌勢一緩,就這一緩之勢,方兆南已自撲到,放過了知機子言陵甫,攔住了袖手樵隱。如以史謀遁武功而論,縱有方兆南出手相救,言陵甫也難逃一掌之危,但他看清楚施襲之人,是被群豪疑認的知機子言陵甫時,心中忽然一動,暗道:言陵甫名滿天下,我如把他傷在掌下,只怕要引起公憤,心中已生猶豫,再聽得方兆南一聲大喝,不自覺的掌勢一緩。

  方兆南抱拳說道:「多謝老前輩賞臉。」

  袖手樵隱冷哼一聲,道:「你可是要替他出頭?」

  方兆南笑道:「晚輩怎敢和老前輩動手?不過,此人神志混亂不清,雖然功力還未失去,但是瘋瘋癲癲,出手毫無章法,以老前輩的聲譽,殺了他也得不償失。」

  袖手樵隱怒道:「他暗中向我施襲,如若我一時閃避不及,傷在他的手中,那我又該找誰說話?」

  方兆南笑道:「史老前輩武功高強,豈能會傷在別人的手中?」

  這兩句話聽在袖手樵隱耳中,心中大感受用,胸頭怒火,登時消了一半,但仍然冷冷的說道:「老夫素不願和人說笑。」

  忽聽陳玄霜嬌叱一聲,身軀一晃,欺了過來,說道:「誰要和你說笑話,南哥哥不要理他!」

  她乃至情至性之人,愛恨之念,異常強烈,她心中既然覺著方兆南是她世間唯一的親人,什麼都不再避忌,也不願他受任何人一點委曲,雖然在眾目睽睽之下,言詞神態之間,流露出無限柔情蜜意。

  方兆南已認出那褸衣村童,是梅絳雪扮裝而成,看她眉目神態間款款深情,似是對那日寒水潭對月締盟之事,十分認真一般,不管事情經過的情形如何,自己曾和她立下誓言,總算是有了夫妻之名,如若她認真起來,那可是甚大麻煩。一時之間心念千迴百轉,不知如何自處。

  袖手樵隱冷冷的望了陳玄霜一眼,心中暗道:我和那褸衣村童打了百合之多,仍然未能分出勝敗,這女娃兒武功不弱,我此刻耗損真氣未復,和她動起手來,實難穩操勝算,如若連這個女孩子也再打不過,那可是大損威名之事。當下裝做沒有聽到,閉上雙目,運氣調息。

  言陵甫神志混亂,逃過了一掌之危,自己尚不自知,直向偏殿外面衝去。

  大方禪師左手一擺,立時有幾個和尚縱了過去,一字排開,擋住了去路。

  言陵甫心中迷迷糊糊,一見有人攔住去路,舉手一拳擊出。

  幾個攔阻去路的和尚,採用聯手阻敵之策,言陵甫只要向外一衝,幾人立時聯合出手,把他迫退,但並未欺進搶攻。這幾個和尚,都是少林寺達摩院中高手,每人都身懷一兩種絕學,配合施將出來,威勢甚是驚人。言陵甫衝了一陣,闖不出去,回頭又向大方禪師防守的方向衝去。

  大方禪師低聲吟道:「阿彌陀佛!」雙掌一合,平胸推出,一股極是強猛的暗勁,撞了過來。言陵甫揮掌一接,立時被震的向後退了三步。

  蕭遙子身軀一晃,欺到方兆南身前問道:「這位神志迷亂的老人,真的是知機子言陵甫麼?」

  方兆南略一沉思,答道:「晚輩和他有過數面之緣,對他面貌記憶甚詳,決錯不了。」

  蕭遙子道:「你和他相會之時,距今有多少時間了?」

  方兆南道:「不過三四個月之久。」

  蕭遙子道:「那時他可有瘋癲之症麼?」

  方兆南暗暗忖道:我如據實相告,他定然要追問言陵甫何以會得這等瘋癲之症,眼下之人,個個都是江湖上有名人物,見聞何等廣博,縱然想用謊言欺騙他們,只怕再難如願……

  蕭遙子見他沉思不語,心中疑竇大增,高聲說道:「小兄弟劍術雖是高強,但卻可惜內功修為不夠,難把劍招上的威力,發揮出來,老朽自信,尚可抵敵得住。」

  方兆南道:「老前輩此言是何用意?恕晚輩愚昧不解?」

  蕭遙子拂髯一笑,道:「小兄弟聰明絕世,豈有不解之理,只不過想讓老朽明說出來吧了?」

  方兆南道:「但請賜教,晚輩洗耳恭聽。」

  蕭遙子臉色微微一變,道:「老朽適才和小兄弟動手之時,已然看出小兄弟劍招和昔年老朽等追索那妖婦的劍學,同一心法,尤以最後迫退老朽一劍,遍天下沒有第二個人會此一招。」

  方兆南心中暗感奇怪,忖道:他再三提出這招「巧奪造化」的劍招,和那昔年以「七巧梭」縱橫江湖的妖婦,傷他左目的一招劍式相同,看來倒不像虛言,難道陳老前輩,當真和那妖婦有什麼源淵不成?

  全場群豪都似對蕭遙子提出之事表現出無比的關心,一齊向中間圍攏過來,目光投注在方兆南身上。

  陳玄霜輕輕一顰秀眉,橫移兩步,靠在方兆南身惻,低聲說道:「南哥哥,咱們兩個人和這多高手相鬥,縱然打不過,也不算什麼丟臉之事。」

  群豪雖未動手,但卻都存了出手之心,是以聽得陳玄霜幾句話後,個個臉上一熱。

  蕭遙子目光緩緩由陳玄霜、方兆南兩人臉上掃過,兩人雖同陷群豪圍困之中,但神情卻是大不相同。陳玄霜一臉堅決神色,微帶笑容,運功戒備,對此等險惡之局,毫無畏懼神情,方兆南卻是凝目靜立,若有所思。

  那褸衣村童經過了一陣調息之後,身體似已復元,突然一晃雙肩,直向袖手樵隱前欺去。

  蕭遙子和袖手樵隱站的最近,聽得衣袂飄風之聲,反手拍出了一掌。

  那褸衣村童看蕭遙子拍出的一掌,勢道異常勁猛,不願硬接,身軀一閃,讓到一側。

  大方禪師突然舉手一揮,高聲說道:「諸位暫請安靜片刻,聽老衲說幾句話。」

  他乃有道高僧,不但武功精深,而且久研佛經,滿懷慈悲心腸,此次為武林同道借箸代籌,力開泰山英雄大會,群豪雖然相互爭鬧不休,但他神情之間始終是一片平和,毫無怒意,此刻突然白眉怒聳,滿臉慍意,說話的聲音高昂,繚繞耳際,歷久不絕,群豪雖都是一方雄主、大俠、孤傲不群之人,但對少林方丈,都還存著幾分敬畏,見他有了怒意,果然靜了下來。

  大方禪師目光緩緩掃了群豪一遍,沉聲說道:「各位肯賞老衲薄面,趕來泰山,為天下蒼生效命,此乃大仁大慈之事,敬望各位捐棄門戶之見,誠心一意,共謀消弭浩劫……」他微一頓後,又道:「我們少林寺一脈,自達摩師祖草創以來,雖然迭經變故、兇險,幸賴歷代長老協力同心,謀渡過重重難關……」

  一筆翻天葛天鵬突然插嘴接道:「數百年來武林中任何巨大變故,演變到不可開交之時,均由貴派出面,借箸代籌,不是替雙方說合和解,就是領導群豪為正義而戰,貴派聲譽,能在江湖歷久不衰,受人尊仰,武功故是一個原因,但最重要的還是貴派主持武林正義的任俠之風。老禪師有什麼吩咐之言,天下武林同道,都應該遵從才是。」

  大方禪師笑道:「不敢,不敢,老衲何德何能,敢當這等抬愛?」他輕輕的歎息一聲,接道:「不過,此次面臨之事,乃是我武林同道的一次空前浩劫,非一人之死活,一派之興衰可比,因此老衲敬望各位,捐棄門戶之見,和私人之間的恩恩怨怨,合力同心,共謀大局。」

  這幾句話說的誠誠懇懇,全場之人,都聽得聳然動容,俯首無言。

  但見大方禪師緩步走近袖手樵隱身側,合掌說道:「史兄聲譽隆高,威震宇內,老衲慕名已久。」

  袖手樵隱面對著少林派掌門之人,也不敢太失禮儀,微一頷首說道:「好說!好說!老禪師有什麼吩咐,但請說出就是。」

  大方禪師道:「老衲斗膽乞請史兄把那奪得的半副白絹,賜借一觀。」

  袖手樵隱冷冷說道:「這個嘛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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