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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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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兆南出来时,从窗口中纵跃而出,那房门仍然反扣着,推了一把,没有推开,才想起房门还扣着,微微一笑,道:“我也急胡涂啦!忘了房门未开,咱们从窗口爬回去吧!” 两人回到房中,方兆南反手把窗门关上,取过火石,点上油灯,房中骤然大亮。 方兆南的衣服,亦为雨水淋透,水珠滚滚,酒落地上。陈玄霜忽然庄重的说道:“南哥哥,你快去坐到竹椅上。” 方兆南虽不知她用意何在,但见她说的郑重其事,只好依言坐了下去。 陈玄霜低声说道:“不论我做什么事,你都别动!” 方兆南略一沉吟,笑道:“好吧!” 陈玄霜似是十分高兴,嫣然一笑,道:“你要动一动,我就要生气啦!” 方兆南道:“你要做什么?” 陈玄霜笑道:“你先不要问嘛!” 方兆南无可奈何的说道:“不管做什么,我一定不动就是。” 陈玄霜转过身去,走近木榻之上,取过方兆南衣服鞋袜,走了过来,蹲下身子,抬起头来,仍甚不放心的说道:“不要骗我。”搬起方兆南一条腿来,替他脱去湿透的鞋袜。 方兆南甚感不好意思,脸上一热,说道:“此等之事,怎敢相劳师妹,还是我自己来吧!” 陈玄霜一面擦着他腿上的水珠,一面接道:“你答应过不动的。” 方兆南正容说道:“师妹已是婷婷少女,我也年过弱冠,咱们都已不是小孩子了,牵手言笑,已是不该,岂可这等逾越男女礼防?”霍然站了起来。 陈玄霜慢慢抬起头来,说道:“难道你以后不想娶我么?”此等之言,竟然在她口中说出,而且满脸严肃,庄庄重重,似是她心中早已把方兆南看作了未来的丈夫。 方兆南听得呆了一呆,道:“这等终身大事,岂是儿戏,既无父母之命,又无媒妁之言,如何能草草决定?” 陈玄霜仰脸思索了一阵,道:“唉!我从小就没人好好教养我,很多事都不知道,我想到以后总归要作你的妻子,那自然要替你铺床迭被的服侍你更衣梳洗。可是这些事,我从来没有作过,以后做将起来,只怕难以作好,现在看到你满身衣履尽湿,忽然想到该给你换换衣服了,难道我作的不对么?”她这一番话,说的情意深重,诚挚无比,自自然然,毫无牵强造作,至情至性,率直感人。 方兆南暗暗忖道:除了她年迈重伤的祖父之外,我是她生平中第一个相识之人,也许在她心目之中,早已觉得我待她深情如海,在这茫茫人世间,是她唯一可信可托之人。对一个情窦初开,一知半解,涉世未深的少女,如何能责以俗礼,何况我这数月之中,对她的言行举动,也逾越礼防太多,自是难怪她生出很多奇想。 心念转动,油生怜惜,轻轻拂着她满是雨水的秀发,说道:“世间有很多明教礼法,动辄加罪于人,你以后慢慢就会知道了。虽然咱们武林中人,不太讲求礼数,但也不能太过放荡,人言可畏,名节攸关,你快些回房去吧!换过湿衣,早些休息,不要冻病了,有话咱们明天再谈。” 陈玄霜凝目寻思了片刻,说道:“唉!也许再过几年,我就不会这样的傻了。”突然举起双手,蒙着脸向外奔去。 方兆南追到门口,只见她冒着风雨,穿过静院,向自己卧房之中奔去。他扶在门上,望着那消失在风雨中的背影,心底真情激荡,几乎忍不住要追过去。他知道刚才的言词神态,大伤了她的芳心,但他终于忍住了心中情感的冲动,他知道此刻如若不能克制心中的冲动,只怕以后更难和她相处。 他无心再静坐运功调息,换去湿衣,躺在床上,脑际中思潮汹涌难以遏止。 在他脑际中泛起了一种十分奇怪的念头,他对梅绛雪可以说毫无情意,但心灵上,却隐隐觉得寒水潭对月缔盟的一事,成了他无法摆脱的枷锁,在下意识里,又不自觉承认梅绛雪已经是他的妻子了,尽管他不肯对任何人承认此事,就是他自己细想起这件事来,也不肯承认。 这是种十分微妙的感觉,那几句被形势迫逼出的誓言,在他心中构成了一种无法推卸的负担,每当他和陈玄霜相处在一起时,这负担就突然加重,使他惶惶不安…… 一宵过去,天亮就有小沙弥送上了早餐。 他心中正想着心事,转头望了那小沙弥一眼,也没有理他,仰脸望着屋顶出神。 那小沙弥看到方兆南换下来的湿衣,随手拿了起来,说道:“小施主的衣服我拿去替你洗了。” 方兆南转身嗯了一声,瞧也未瞧一眼。直待过半个时辰之后,他忽然想起了身上的“血池图”来,再找那换下的湿衣,早已不见,不禁心头大急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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